第一百四十一章夢里夢外都是戲
回到芝華宮,兩女見少年一臉平靜。與她們說話也極為正常,這才相信他這次是真的想通了。
用了豐富的晚膳,又到主寢陪兩人閑聊了會兒,回到屋里梳洗後已是亥時三刻。
夜深人靜,壓在心底的孤寂再也控制不住爆發,空虛、落寞,如黑洞般越擴越大。
將臉埋在被間,玄子陌沉聲低笑,自欺欺人,指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欺騙眾人,到最後連自己都要騙,否則就支撐不下去,欺騙,已經成為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行為。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從出宮那一刻,還是從回宮那一時?
不重要了,一切都是那麼虛無,所有人都認為他因不受寵而悲傷,所有人都認為他無法接受事實而難過。
是,他悲傷、他難過,只是因為那人不願看他。連笑容都吝嗇給他,可是為什麼,只是短短的半年,一切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父皇,您當真無心無情嗎?那麼那十年里,您給予孩兒的究竟算什麼?是您閑來無事的樂趣,還是,孩兒有利用的價值?
胸口悶的生疼,玄子陌仍舊將頭埋在被子里,腦中則不停歇的回憶著十年里發生的一切,那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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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時節,鳳陽宮的膳堂內,那人抱著尚年幼的他,夾了筷子菜吹了吹,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到他嘴邊,「陌兒,這是你一直吵吵要吃的筍尖燒肉,來嘗嘗,看做的好不好吃?」
夏天,鳳陽寢宮內,那人拿著條火紅的毛皮硬纏到他脖子上,一臉逗弄,「陌兒,這是南豐國送來的唯一一條火狐皮,給你當圍巾,好不好?」
文華宮御書房內,那人站在他面前。搶走他手中還剩半碟的點心,佯裝發火,「陌兒,不是告訴你吃飯前不要吃點心嗎,真不听話。」
練武場上,那人一臉嚴肅,「陌兒,怎麼又犯了同樣的錯誤,父皇再給你演示一遍,可要看清楚了。」
日日夜夜,朝朝暮暮,陌兒、陌兒、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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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的嗎?誰來告訴他,那些、都是假的嗎?!
「呵呵……呵呵呵……」眼淚似乎早已流干,此刻,他只能以笑代哭。
躺倒在床,無力的大笑,若不是怕吵到旁人,他想笑的更用力,更大聲。
在這里,就算開心到極點,難過到要死。也得掩藏收起,雙雙眼楮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能驚倒一片人。
母妃、翠姨,他最要的親人,不想傷她們的心,所以他只能演戲,騙他人,騙自己。
白天演戲歡聲笑語,夜晚傷痛數倍侵襲,折磨的他不能入眠,那一個月他就是這樣過來,只是最終還是被發現。
面容慘白憔悴,眼圈烏青發黑,本就不胖的身體愈發單薄,怎麼隱瞞也最終隱瞞不過去。
所以,母親病倒了,翠姨發怒了,下人們恐慌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
他、沒有悲傷痛苦的權利!
該怎麼辦?戲還要演,不然他撐不下去。
難道要重復上一個月的事?不行!離開,更不行!
這里是他的家,不是說拋就能拋下,更何況他才回來,先不說別國還抓不抓他,他至始至終都沒對那人死過心,明明……是父親!
到底、該怎麼辦?
玄子陌仰躺在床上,不經意的轉著小指的戒指,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學治療術當大夫。借此轉移注意力,找到適合自己的事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務,一舉兩得。
可說起來簡單,要做到卻很難,但轉而一想,荒度年月沉浸在悲傷痛苦中,還不如找點事給自己做,日子,或許可以過的快些。
只是,該如何施展水法,該如何學會治療術?
憶起在泯城那夜,他試過多次,卻始終不得其法,雖然靈珠的靈力他可以用,而且很奇怪的能自動轉換成風力,只是,不能會水法就學不會治療術,文不成武不就的他,若連大夫都當不了,那他還能做什麼?
「文不成武不就。」玄子陌喃喃了句,突然恍然大悟的又笑了起來。
這樣的他除了法力其他什麼都不會,一事無成,難怪、難怪。難怪父皇會厭惡他,會不要他……
抬臂擋住眼楮,仍舊覺得屋內的亮光有些刺眼,揮手熄掉蠟燭,黑暗中,再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
取下戒指,片刻後恢復成水靈珠的模樣。
淡淡的綠,淺淺的光,柔柔的灑在少年身上。
玄子陌將珠子放到枕邊,側身靜靜盯著瞧,突然冒了句。「教我法術,你會的,對不對?」
以為珠子會像頭次見面那樣回應他,但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讓他不禁懷疑起是自己記憶錯亂,還是神經不正常。
戳了戳珠子,涼絲絲滑溜溜,拿起想要收回,卻轉而又放到枕邊,寂寞的夜,他並不喜歡完全的黑,睡著前再收吧。
只是真正睡著時,他早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少年睡著後,水靈珠卻嗖的飛到少年腦袋上方,然後垂直落下,就像第一次一樣,沒入少年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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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白玉鋪地,翡翠閣樓,白霧彌漫四周,鳥語花香,百鶴爭鳴,恍如仙境里。
玄子陌跨前一步,場景瞬間變換。
層層疊疊幔帳,申吟曖昧旖旎。
听的他面紅耳赤,就要退開前,一陣狂風憑空起。
紅色錦繡大床,赤|果交纏身體,而兩人的面容,似曾相識。
想要看清,景致瞬變。
一白一紅兩個身影,對峙而立。
紅衣突然抽劍橫掃,萬道霞光襲向白衣。
白衣左手托珠,在身前畫圓,水波蕩漾一面鏡,將霞光全部吸入。
玄子陌輕咦一聲,正待上前,畫面又變。
碧海藍天。萬里無雲。
細軟沙灘,度假勝地。
只是有四人在刀光劍影,三男一女。
白衣男子、青衣少年對紫衣男子和現代女。
只見一片霞光飛舞,似先前所見,只是使劍人換白衣,而目標是現代女。
紫衣受傷倒地,青衣白光覆上似治療,卻在霞光臨近女子身前瞬間換位,為其阻擋。
就在這一刻,玄子陌心神一震,巨大的悲傷從心底涌出,無盡的絕望,但最後,卻是淡淡的哀愁和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