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再次求見
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不知如何離開的，只知道心底深處裂開了個口子，鮮血、在汩汩往外流。
身體越來越冷，就算擁有無盡的靈力，卻也抵擋不住從內心深處上涌的寒意。
一路奔走，看不清周圍的人和物，听不見周圍的聲音，只有那越來越大的碎裂聲，和心跳混合在一起。
逃亡般回到小屋，將自己關在屋里，听見外面傳來的呼喊和敲打聲，他沙啞著嗓音，艱難說了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門外瞬間安靜，片刻後，細碎的腳步聲遠去。
玄子陌倦怠的闔上眼，將臉埋進手掌里。
冰涼的臉，冰涼的指尖，無一處不透著冷意，卻抵不上他心底冰凍的十分之一。
腦子混混沌沌，他快要記不起先前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心口很疼，疼的他快無法呼吸，就像快要死去一般，可、他還活著。
听，心還在跳，砰、砰、砰……
無知覺的撫上胸口，玄子陌怔怔望著地上那片光亮。
就這樣望著，忘記了傷痛，忘記了思考，忘記了所有的一切，眼中，只有那片亮光。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猛然驚醒。
大腦運轉，記憶復蘇，傷痛，隨之歸來。
只是冰冷和饑餓讓他異常疲憊，就連傷感，也顯得那麼無力。
「陌兒，出來吃飯了。」冷翡翠在外呼喚。
玄子陌張張嘴，卻不知如何回應，最後選擇沉默。
此刻，他不想見任何人，只想一個人呆著這小屋里，獨自舌忝著傷口，獨自承受傷痛。
「陌兒，我知道你難過，中午的事我們都听說了。」女子的聲音又傳來。
玄子陌自嘲的笑笑。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他被那人拒見這麼快就傳出來，想來視他為眼中釘的人正樂此不疲的大力傳播。
不過都無所謂了，他現在有什麼？還剩什麼？僅存的自尊？還是自命的清高？
呵呵，隨便他們去傳吧。
「陌兒，你是懂事的孩子，應該明白沒有闖不過的難關的道理，幾年前你能幫你三皇兄重振起來，今天為什麼不能幫自己？就算你一個人不行，但還有我和你母親啊，還有芝華宮上上下下這麼多關心你的人，讓我們一起幫你跨過這個坎，好不好？」
「三皇兄……」
少年低喃了聲，門外的冷翡翠似听到般接著說了起來。
「你知道嗎，你三皇兄因鏟除黑巫教勢力有功，不僅皇上重用他，連朝臣也開始重新信服他，他能爬起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你的鼓勵，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堅持。你不是一直很仰慕你三皇兄嗎，既然他能，你也能，對不對？」
三皇兄能站起來，那麼，……他應該也能，沒錯，他也能。
三皇兄是在眾叛親離的狀況下站起來的，為什麼他不能？至少他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他的人在。
三皇兄被拒絕了一次又一次，而他只經歷一次，再說父皇對他比三皇兄要溫婉的多，並非直接拒絕，說有空閑就見他，至于那個孩子，如今他正受寵，自己跟他比什麼？前些年的自己，不也跟他一樣嗎？
一瞬間突然想明白，心中的郁結也隨之消散無蹤。
玄子陌翻身下床，體內靈力迅速運轉，心中默念，三皇兄，果真你什麼時候都要比我強，不過，我也不會輸給你的。
父皇讓我等，那我就等，比起你那時的狀況，我真的要幸福很多，我會、堅持下去的。
門‘吱呀’打開，冷翡翠看著少年在燈火下略顯蒼白的臉。不禁有些心疼，但看到那雙灼灼生輝的眼楮，吊起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看來這個孩子，是想通了。
沒有多余的言語，她直接牽著少年的手，攬過他的腰，「走吧，娘娘等你半天了。」
「嗯」
往後的日子，在默默的忍耐和漫長的等待中渡過，睜眼天亮，閉眼天黑，一天天就這樣過去。
時間能撫平一切，也能消磨一切，本來信心滿滿的少年，在時間的流逝中，那好不容易重拾的希望和信念，也逐漸崩潰和瓦解。
三月，初春時節，處處都被青綠覆蓋，昭顯著春天的來臨，百花齊放，百鳥爭鳴，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雖然天依舊寒冷。但各宮都開始活絡熱鬧起來，惟獨芝華宮死氣沉沉，似乎仍舊被冬天籠罩。
「母妃，身體好些了嗎？」。
玄子陌走到床邊坐下，看著一臉病容的女子，內心愧疚不已，他知道母親為何生病，都是因為擔心他所致。
「我沒事。」
沐菲雪撐著坐起身來，模了模少年清瘦的臉頰，尖尖的下巴，還有眼瞼下那濃重的黑眼圈。內心就是一陣酸楚，「陌兒，你這樣娘看著很心疼，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玄子陌點點頭，托起女子的手貼到臉上，信誓旦旦道︰「我沒事的，母妃，孩兒很快就會沒事，所以你要趕緊好起來，好嗎？」。
可不等女子回應，身後就傳來滿含怒氣的抱怨。
「要你母妃早日康復，那你就先有點兒樣子，不是翠姨想說你，是你太讓人生氣。」
玄子陌沉默，一個月了，該有個了段，再這樣等下去，拖垮的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這一宮的人。
見少年低頭不語，沐菲雪心疼，冷翡翠則心軟。
兩人一人拉他手，一人抱他肩，就這樣靜靜陪著他，沒人說話，氣氛溫馨沉靜。
玄子陌輕嘆，抬頭對兩人笑笑，「我等會兒就去求見父皇，不管他見不見我，我都會接受，因為除了父皇，我還有母妃，還有翠姨，還有芝華宮這一大家，我不會再任性下去了。」
「真的？」冷翡翠面帶狐疑之色，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玄子陌點頭。
沒有誰離開誰就不能活，前世母親死去。他活了下去，雖然是仇恨支撐著他；可今生，他被關懷愛護包圍，所以他能活的更好。
站起身，他平靜看著兩女，「母妃，翠姨，我想通了，所以不要再擔心，我去去就回來。」
張張嘴，兩女緘口不語，一起點頭。
「晚上做你愛吃的芙蓉雞。」
身後傳來冷翡翠的聲音，玄子陌微微一笑，輕輕旋轉左手小指上的戒指。
今天他一定會見到那人，然後做個了段，就算難過，消沉自虐一個月也該適可而止了。
一路上遇見不少人，各色眼神都有，玄子陌月兌去平易近人的偽裝，面無表情穿梭在其中。
進入文華宮，心跳止不住又快了起來，停下腳步深吸幾口氣，繼續前行，在距離御書房還有丈遠時，就听見書房內傳出那個人和那個孩子的歡聲笑語。
再次深呼吸，淡然一笑，他走上前。
馬德福自然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
「五皇子，你今天？」有些拿捏不準，畢竟上次少年似乎受了非常大的打擊。
「來見父皇的，請馬公公代為通傳一聲。」淡淡的語氣，柔和的嗓音，看起來受了不少，但眼神靈動有神，看起來是恢復了。
但，馬德福看了屋內一眼，試探性的說︰「要不要改天再來，等皇上一個人的時候，我派人去通知你？」
玄子陌搖頭，笑笑，「不用，就今天吧。」
見少年堅持，馬德福只好點頭，「好吧，不過你要……」
「我明白」少年依舊滿臉笑意，但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握的死緊。
今天，一定會見到！
馬德福轉身進入，這次很快就出來。
「五皇子，皇上讓您進去。」
玄子陌一愣，他本以為那人還是不會見他，所以誘餌的都準備好了，怎麼會？
「五皇子？」
「啊，抱歉，我這就進去，多謝馬公公。」玄子陌感激一笑，穩了穩心神，跨門而入。
一眼就看見那人坐在案台前，而那個孩子則坐在男人對面，兩人都低著頭，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進屋。
苦笑一下，來之前就已想好會有如此狀況，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深吸口氣，玄子陌掀袍跪下，「孩兒參見父皇！」
話音落閉，屋內安靜如初，好一會兒才听到男人淡漠的聲音。
「嗯，起來吧。」
「謝父皇！」
站起身，看見男人依舊低這頭，根本沒望過來一眼，心不由自主的開始抽疼，玄子陌狠狠挖了下掌心。
鎮定，別忘了今天來的目的，不是徒增傷心，而是要學著接受，和放棄。
「父皇，您看孩兒畫的像不像？」案台對面的小孩兒舉著紙張朝男人遞去，一臉的期待夸獎的模樣。
玄鳳陽接過看了看，眼角余光卻不住瞟向門口的少年，淡淡笑道︰「嗯，很好，不過這里線條再粗些就好了。」說著添了幾筆，然後寵溺的望著孩童，將紙張遞還給他。
「嗯……，父皇好厲害啊，果然比我剛才畫的有氣勢多了。」
「呵呵，琪兒好好練習，以後一定比父皇畫的更好。」
「真的？」孩童眼楮閃啊閃的，一臉興奮。
「當然，父皇何時騙過你？」
刺眼的親昵，刺耳的話語，如利箭扎入心，玄子陌將手握的更緊，低著頭咬緊牙關，直到嘴里嘗到淡淡的血腥氣，才緩緩松口。
不能忘了今天來的目的，不能再讓母妃、翠姨擔心，不能再讓大家陪著他一起消沉下去，前進一步雖然很難，但這次一定要跨出去，不然，他如何對得起一直支持他的人，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