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最重要的人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玄子陌沒有回頭。他知道來人是誰，也知道他們來的目的，所以更加懶得理會。
玄子清此刻已凍得嘴發烏臉發紫，可任他勸說半天，也不肯運功為自己驅寒，更加別說起身離開了。
玄子陌想過到里面向男人求情，但轉而想到面前之人的傲氣，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他這樣做了，恐怕只會讓他這位三皇兄更加厭惡，因為這樣就像在炫耀他多受寵多受重視一般，對于此刻的玄子清來說，這是大忌。
微微嘆口氣，玄子陌蹲到青年身邊，低聲道︰「三皇兄，我知道你恨我，但……」
「閉嘴！說了我的事與你無關。」玄子清說完這句話，便抿緊了唇直直望著文華宮內，不再理他。
玄子陌默默蹲在他身邊半天，然後站起身，他可不會像電視劇里拍的那樣跟他一起跪，因為這麼做只會被眼前之人認為是在可憐他。
只是。看著那張酷似男人的臉漸漸呈現青灰色，嘴唇也發白，他思索片刻，抬步就朝文華宮內走去。
玄子清本不打算理會孩童的舉動，可當看到他就要跨進榮華宮時，忍不住開口喝道︰「你干什麼？我說過我的事與你無關。」
玄子陌扭頭看他一眼，語氣平淡，「那我要做的事也與你無關。」
說完就跨入一腳，可還不等他邁第二只腳，身後一陣旋風直沖而來，緊接著胳膊被惡狠狠拉住，「不準你去求父皇。」
果然還是那麼驕傲，玄子陌微微一笑，轉過身時臉上已換了副不解的表情，「求父皇什麼？」
「你……」玄子清怔住，失神間，腿一軟就要跌倒，卻被小孩兒一把抱住。
剛才心急沒注意，此刻才感覺到腿已跪得麻痹，若沒有小孩兒支撐他可能真的會跌倒，可是自尊讓他不願依賴任何人，當即就開始推搡小孩兒。
「放開，不然我用力了。」
听到這話，玄子陌反而抱的更緊，低聲說了句，「三皇兄，你若是難過就對我發泄好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我的事……」
「與我無關是吧？」玄子陌毫不客氣的打斷他，「但我看見我就要管，除非你不是我三皇兄玄子清，那我可以不管。」
這話說的很是無賴，卻偏偏堵了玄子清的口暖了他的心，漸漸不再掙扎，任小孩兒抱著自己，好一會兒才說︰「我累了，想回去。」
真不容易啊，玄子陌在心里感嘆，改抱為扶攙住他的胳膊，瞥了眼匆匆離去的兩人，問︰「你現在住哪？」
腿雖恢復了些許知覺，但仍很僵硬，玄子清緩緩挪著步子，淡淡開口，「榮華宮。」
「啊，那里……」看到青年垂下了眼，玄子陌下意識的閉了嘴，暗道那個傳言原來是真的，不過三皇兄住那這麼久。父皇肯定也知道，那就是默許了，只是，他每天從哪進出？
剛將視線投過去，玄子清就像看出他的疑惑似地說了句，「有側門。」
「……哦」
一路上兩人默然不語，走到中途玄子清就沒再讓他攙扶，卻也沒趕他走，于是玄子陌就跟著進了榮華宮。
空蕩蕩的房間沒幾件家具，極為簡陋，榮華宮雖燒但也只燒了靠近主寢的一部分，玄子陌不認為沒有比這好的房間，便問︰「你以前的房間呢，應該是好的吧，為什麼住這里？而且、」從剛才進來，就發覺除了他們倆就沒別人，「怎麼沒看見下人？」
問完他就後悔，榮華宮的下人在那夜全部死掉，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那人默許玄子清住進來，可為什麼又不給他安排侍候的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里離側門近些。」
玄子清雖然不再排斥小孩兒的接近，但態度依舊冷淡，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的躺上床，「我累了，你走吧。」
「晚飯呢，你在哪吃？」玄子陌忍不住問。
剛才抱住青年就感覺他瘦了好多，不禁暗猜他到底有沒有在吃飯，看著那人背對自己的身影，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嘆口氣，緩緩轉身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背後傳來極輕的聲音，「有人送。」
稍稍放心，玄子陌跨門而出，留下一句，「我明天再來。」然後反手將門帶上。
待完全听不到腳步聲，玄子清才坐起身望著門口發了半天呆，最後又直直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
那個孩子沒有錯，錯的是母妃，那個孩子……他沒有錯！
…………
剛出榮華宮沒多久，迎面就看到氣喘吁吁跑來的小喜子。
「五皇子，皇上叫您去鳳陽宮用晚膳。」
「……」玄子陌愣住，那人已經很久沒跟他一起用膳了，今天怎麼這麼突然？而且還是到鳳陽宮……
看到小喜子一臉焦急的模樣，他點點頭，「知道了。」
「那現在趕緊走吧，飯菜差不多應該擺上了。」
「可是我還沒告訴母妃我不回去用膳。」玄子陌略微遲疑。
「哦，這個皇上早想到，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小喜子立刻說。
「那走吧！」玄子陌便不再多言，率先朝鳳陽宮行去，小喜子緊跟其後。
雖然想不通男人為什麼會突然讓他去用晚膳。但可能跟他遇到玄子清的事有關，不清楚那人想問什麼，但正好，他也有問題想問。
趕到鳳陽宮時，那人已坐到了飯桌旁，看見他立馬招手。
「來，快坐下，外面冷吧？」
先前的疑慮不解暫時拋到腦後，看見男人溫柔的笑臉，听見他滿含關心的話語，突然感到好幸福。
「還好！」走到男人身邊坐下。玄子陌貪婪的看著他。
等小孩兒坐到身邊，玄鳳陽模了模他的臉，然後又模了模他的手，覺得不算很涼，便笑著說︰「吃飯吧。」
「嗯」點點頭，一邊吃飯，一邊時不時的偷瞟男人兩眼，他要現在盡量努力的看，以後即使見不到面，也可以有很多回憶來填充思念。
察覺到小孩兒的視線，玄鳳陽停下動作，偏頭對他笑笑，「怎麼了？父皇臉上有什麼？」
被抓包，玄子陌紅著臉搖搖頭，隨口問了句岔開話題，「父皇，您叫孩兒來是有什麼事？」
本來已經壓下怒氣，本來想好好溫柔對他不嚇到他，但听到他這麼問，立馬又想起那侍衛所稟報之事，怒火頓起，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沒事就不能叫你來？」
男人突然變臉把玄子陌嚇了一跳，手中筷子當即掉了一支，怔怔看著那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將剩余的一支筷子輕輕放下，便低下頭默然不語。
他不覺得那個問題有什麼不對，更不明白男人為什麼會因那個問題發火，明明是很普通的問話，心里不禁有些委屈，但此刻面對男人的怒氣他只能承受，在眾目睽睽下，他不能拂了帝王的威嚴。
廳內頓時陷入沉寂，直到男人開口說‘先吃飯’，一旁大氣不敢出一聲的宮女才立馬為小孩兒換了雙新筷子。
在壓抑的氣氛下用完膳，玄子陌很想立刻離開。但那人直接拉著他的手臂就回了寢宮。
「晚上就在這兒睡吧。」
男人沒問玄子清的事，而是落了這句話，然後就靜靜等他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玄子陌感覺自己若是不答應可能會引發男人更大的怒氣，立刻點頭，但還是問了句，「孩兒留在這里是不是要告知母妃一聲？」
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玄鳳陽緊繃的臉稍緩，擺擺手，「沒事，說你在這里用膳時就一起告訴她了。」
「哦」
既然事已成定局，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奇怪男人到底有多少事問他，非要讓他留下來過夜。男人可能是無心之舉，但對他來說卻是活生生的折磨，這一夜該怎麼過？但願不要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才好。
「來，陪我下盤棋。」玄鳳陽走到棋台前坐下，向他招手。
玄子陌完全被弄糊涂，他以為男人是有事問他才叫他過來，可現在卻叫他陪著下棋，這到底什麼跟什麼？雖然覺得男人今天很奇怪，但還是順從的走了過去。
不知道下了幾盤，也不知道下了多久，玄子陌眼楮漸漸發澀，哈欠再也忍不住一個接一個的打。
「困了？」放下一子，玄鳳陽淡淡問了句。
小孩兒‘嗯’了聲，揉著眼滿臉的倦意。
「睡覺吧」站起身，玄鳳陽拉著已經開始犯迷糊的小孩兒走到床邊，突然在他耳邊輕聲問了句，「陌兒，你很喜歡子清？」
子清？困意讓玄子陌的腦子變得遲鈍，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誰，點點頭。
心中的怒火噌的冒起，玄鳳陽深吸一口氣，過了片刻才再又問，「比喜歡父皇還喜歡？」
玄子陌困是困，卻沒困到糊涂的地步，只是腦子反應有些慢，他不知道男人問這句話什麼用意，所以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半天，聯想到男人今天異常的舉動，心中突然起了個奇怪的念頭，父皇在……吃醋？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但同時也明白這種吃醋跟情人間的吃醋不一樣，恐怕就像是自家里從小養到大的寵物，突然對一個從未喂過他食物的人表示親近，那種嫉妒之情。
玄子陌覺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他自然不會荒誕到認為男人對他產生了父子外的感情，若不然那次做了那事後怎麼會要賞他通房丫頭？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再過三年他就會離開，永遠的離開。
想到這里，他上前抱住男人的腰，閉上眼喃喃道︰「三皇兄是哥哥，而父皇卻是孩兒最重要的人。」
模擬兩可的話語，里面的暗示和隱義，只有他自己明白。
听到這句話玄鳳陽很高興，但同時泛起一股苦澀和惆悵，是最重要的人沒錯，但也只是指最重要的親人。
微嘆息，他拍拍小孩兒的脊背，輕聲道︰「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