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不仁 第一卷 皇宮篇 第三十九章 翠姨

作者 ︰ 九圓

一路狂奔,凌厲的寒風迎面撲來,刮疼了他的臉,刺傷了他的眼,還不時從他的口鼻中灌進,如鋼刀般切割著他的心。

「嗚哇~」再也忍不住,玄子陌撲倒在廊道邊的草地上吐了起來。

大腦混亂不堪,胃內翻江倒海,心髒似要從胸口蹦出般跳動的愈發急促厲害,此時的他感覺很不好,難受的就像要死掉,可嘔吐還在繼續,月復中已空無一物,他控制不住的干嘔著,像是要將心肝肺全吐出一般,痛苦至極。

雙手挖進泥地,他強撐沒有倒下,勉強保留一絲清明,可暈眩感一陣陣襲來,整個人開始變輕發飄,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

身體越來越冷,意識漸漸被抽離,視線忽明忽暗、模糊不清,玄子陌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而在這時,一雙手將他扶了起來,緊接著就被擁進一個溫暖讓人安心的懷抱,熟悉的香氣。

「陌兒~」撫著孩童冰涼的臉,冷翡翠忍不住落淚,這個孩子,到底受了什麼委屈不能說出來,竟然讓自己痛苦難受成這樣?

溫暖讓玄子陌漸漸恢復知覺,感覺到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到臉上,他緩緩睜眼,好一會兒才開口輕喚了聲,「翠姨?!」

‘啪~「臉上不輕不重挨了一下,緊接著就听見女子帶著顫音的叱責,「你這孩子,到底要讓人擔心到什麼程度才行,啊?」

玄子陌頓時呆住,直到看見女子滿臉的淚水,才猛然醒悟。

慌慌張張伸出手就想要替她擦去眼淚,卻發現自己滿手泥污,便立刻縮了回來,翻看袖子發覺也很髒,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吐的一塌糊涂。

急忙就要起身,卻被喝了聲‘別動’,只好乖乖靠在女子懷里,看著女子不停抹淚,他忍不住小聲說了句,「對不起翠姨,你別哭了,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失控的情緒慢慢平復,冷翡翠瞥了小孩兒一眼,見他一臉擔心,還帶著絲怯意望著自己,不由得心軟。

模了模他的額頭踫了踫他的臉,感覺有些涼,但還算正常,這才放下心將他扶起,掃視周圍一圈,看到旁邊的污穢不禁皺了皺眉,然後抬起他的小臉對著燈火看了又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出聲詢問︰「告訴翠姨,到底是那不舒服?」

玄子陌張了張嘴,最後只是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女子頓時又氣起來,想要發火,卻對著狼狽又可憐的他根本忍不下心,沉默了會兒,才低聲問︰「自己能走嗎?」。

玄子陌輕輕點了下頭,小聲說道︰「可以。」

攙著他,二人回到房間,由于正是下人們用膳的時間,所以平日侍候小孩兒的太監宮女都不在,冷翡翠只好用盆中的涼水做了簡單清理,然後拉著他坐到桌旁,倒了杯溫茶給他漱口,最後也坐下。

看著面前的孩童,她想了想才出聲詢問︰「陌兒,告訴翠姨,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玄子陌心一顫,低下頭沒有說話,但放在腿上的雙手卻扭繳到一塊兒,顯得很不安。

見此,冷翡翠明白自己猜的沒錯,模了模他的腦袋,又問︰「是為你父皇和你母妃的事煩心,對嗎?」。

小孩兒身子一僵,隨後抬起頭,露出一副欲言又止,還帶著絲疑惑的表情。

知道他在想什麼,冷翡翠笑笑,點了下他的額頭,說︰「從早上你听到你父皇留夜的消息後你就不太開心,當時我以為你是太過驚訝一時不能適應,可看到你晚上的表現我就覺得不對,照顧你這麼久,翠姨還沒見過你那麼失常過,所以將早晚的事聯想了一下,就得出這個結論。」

原來如此,不過,自己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翠姨都能看出,那父皇和母妃……

「陌兒~」女子突然喚他,打斷了他的思緒,「為什麼你會對你父皇和母妃在一起的事那麼在意?是在擔心什麼嗎?」。

擔心?他有擔心什麼嗎?心痛是因為擔心嗎?本來就沒明白原因,經女子這麼一問,腦子愈發的糊涂起來,玄子陌一臉困惑的看著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小孩兒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撒謊,冷翡翠頓時泄氣,稍稍想了片刻後,她再次詢問︰「陌兒,你是不是在擔心你母妃,怕她以後會傷心所以才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玄子陌明白她問的什麼意思,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不是。」

那會是什麼?冷翡翠擰起眉頭,又開始沉默。

看到女子為自己費神的模樣,玄子陌心中暖暖的,但一想到那兩個人,他不禁又開始難過,忍不住問了句,「翠姨,你會不會以後也不理我,不要我了。」

「啊?」冷翡翠頓時愣住,當對上小孩兒哀傷的雙眼時,瞬間明白他所擔心的事,心情不由得沉重復雜起來。

想來也是,這孩子從小由兩人分別撫養數年,備受關懷寵愛,卻在突然間被父親送離身邊,母親又對他疏于關懷,就算兩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就算他再懂事,可終究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並非什麼都懂,什麼都能自己想明白。

父母突然的疏遠,對于從小就異常敏感的他來說是很大的傷害,而此時又恰逢兩人走到一起,毫不掩飾的在眾人面前展示他們的親密,小孩兒會怎麼想,自然而然會覺得父母在一起後就不再理會他,不再關心他,不再愛他,似乎也不再需要他。

可憐的孩子,冷翡翠心生憐惜,怕是頭一次被父親母親同時疏忽,所以才惶惶不安,生怕被拋棄吧。

難怪他今天會這麼失常,會對自己提那種問題,這兩天發生的事怕是給了他不小的沖擊,可是,這才是皇家的真實面目,親情愛情什麼的,在皇家是最不可信的東西。

幽幽嘆了口氣,冷翡翠伸手將他抱進懷里,沉默良久,才開口說道︰「陌兒,不要想那麼多,他們是你的父母,不會拋下你不管的,皇上送你回來自然有他的用意,而娘娘、」

女子頓了下,緊了緊手臂,然後再次開口,「娘娘這些年也很苦,一個人面對一切,支撐著整個芝華宮,現在難得有個肩膀給她依靠,雖然……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但在這段時間里你就體諒她一下,好嗎?」。

不等他回應,女子緊接著又說︰「別忘了你還有翠姨我在身邊,剛才你不是問我會不會不理你不要你嗎,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嫌棄,翠姨一輩子都陪著你,好不好?」

听了這番話,玄子陌覺得自己若是再這樣下去,不僅為難了別人,也是為難自己。

雖然想起那兩人心還是會痛,但此刻的痛他似乎能忍受,不知是因為女子先前的那番話觸動了他,還是眼下這個溫暖的懷抱讓他安心,他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可以理智的面對那兩人,就算心底還是無法接受,但總好過先前那樣,或許再過段時間,他就能真正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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