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飯剛撤下去，馮氏就來了。
沈書妍行動不便，木香和紫陌忙把她攙扶起來。
「老爺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兒也不派個人去知會我一聲。一早回來剛進門就听人說你昨天晚上遇到匪人，可把我給嚇壞了。」馮氏拍著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看著沈書妍嗔道︰「都成這樣了還逞強，快坐下吧。」
沈書妍仍堅持福了一禮才坐了下來。
昨天晚上馮氏留在了嚴府打牌，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散場回家。在嚴府待了一天一夜，又是要應酬各府的夫人，又是通宵打牌的，她早已精神疲憊，勞累不堪，正想到家就好好歇下。不料，她剛到家就听人說沈書研遇險的事情，嚇得她匆匆回屋換了衣服就趕過來。
沈書妍看馮氏神色不濟，猜到她也是剛回到家里，她忙請馮氏落坐，「多謝母親關心，女兒只不慎扭傷了腳踝，林大夫已醫診過，並無大礙。」
「嗯。」馮氏略略松了口氣，她轉頭吩咐瑞娘，「大姑娘年紀小，屋里的事情你得多費些心思。」
「是。」瑞娘恭恭敬敬地應道。
馮氏左右看了看，奇道︰「咦？碧瑤呢，大姑娘身子不適，她怎麼不在跟前服侍著？」
沈書妍飛快地和瑞娘對望了一眼，她輕輕地道︰「碧瑤也受了傷，我讓她在屋里歇兩天。」
「受傷？」馮氏皺了皺眉頭，不悅地道︰「主子都沒護周全，她倒是先歇著了。」
沈書妍腦子轉得飛快，該不該說出實情呢。
若是馮氏知道碧瑤舍身相護，將來她回到祥瑞堂馮氏還能待她如初嗎，可若是不說，怕馮氏會以護主不力為由責罰碧瑤，碧瑤可是馮氏的人，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開口求情，如此一來，只會讓馮氏更加生氣罷了。
「回母親，昨天晚上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且黑衣人武藝高強，就是家里的傷院也死傷了大半，碧瑤幾人也受了傷。」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或重或輕都受了傷，這是事實，沈書妍故意把話說得很含糊，不想讓馮氏在碧瑤受傷的問題上抓住不放。
「什麼！還死了人！」馮氏大驚失色，訝異道︰「怎麼會這樣，老爺有沒有查清楚是什麼人干的？」
馮氏注意力被轉移，沈書妍心下略安，她搖了搖頭，道︰「爹昨天晚上就派陸先生去問了徐貴等人，都說不知道，眼下衙門也正在查此事。」
「是不是老爺在官場上得罪了什麼人？」馮氏轉念一想，就提出疑問。
沈書妍秀眉微蹙，緩緩搖頭，「女兒也不曉得。」
事實上，昨天陸先生與沈睿談完離開之後，沈睿一直獨坐了東次間里，不說話，也不叫人服侍，沈書妍心慌慌的越發沒了底氣，不知道父親是不是正思量著什麼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敢貿然開口打擾，于是父女二人各據一屋各懷心事。
約模半個時辰之後，陸先生突然就折了回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在幽靜的深夜里尤為清晰，一聲一聲的落入耳朵里，心跳也隨之加快。
與之前的交談相比，這次陸先生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很明顯，他是刻意壓低了，沈書妍豎起耳朵細听半響，只隱約模糊地听到「傷受」、「流血」兩個簡單的詞語……
很快，沈睿就起身向西次間的寢房走過來。
沈書妍听到腳步聲，忙閉上眼楮裝作在睡覺的樣子。
沈睿看了兩眼，沒有叫醒女兒，就轉身與陸先生一起出去了。
沈書妍心髒噗通噗通劇烈跳動，父親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她仍閉著眼楮，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瑞娘和木香就進了屋里。
一直到天亮，沈睿都沒有再來過。
……
馮氏微微皺眉，神色有些煩躁，「最近家里接二連三的出事，真是晦氣。」
「大姑娘吉人天相，夫人且放寬心。奴婢陪您到寺里上柱香，去去晦氣就沒事了。」吳媽媽陪笑道。
接二連三出事的就只有她這屋里吧，她吉人天相所以撿回一條命，明明是不幸中的萬幸，怎麼就成了要去晦氣了，說是去感謝佛祖還差不多。沈書妍心下不悅，面上卻不露分毫，她微微一笑，道︰「可惜女兒是傷了腳踝，要不就可以陪母親去寺里進香了。」說著，她看了吳媽媽一眼。
吳媽媽眼角余光撇到沈書妍嘴角的笑容，心下突然一凜，頭垂得更低了。
「你好好歇著吧，這些事不消你操心了。」馮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因此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動靜。
王媽媽察言觀色，轉珠子一眼，就向馮氏陪笑道︰「過幾天就是十五了，寺里進香的人肯定多，不如奴婢現在就去安排，提前跟主持打聲招呼，到時候也好行個方便。」
這話倒是馮氏緊繃的面容緩和了許多，她擺擺手，笑道︰「虧你想得周全，趕緊去吧。」
王媽媽得了贊賞，高高興興地應聲而去。
這時，瑞娘正好送湯藥進來。
馮氏見了，似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林大夫的方子里可有什麼貴重藥材？」
屋子里服侍的俱是一怔。
馮氏一眼就知道她們想岔了，忙解釋道︰「家里還有些老參，雪蓮之類的貴重藥材，也不知道林大夫藥鋪里的藥材干淨不干淨，若是有這幾味藥咱們有，不如就用自家的，這樣也放心些。」
「多謝母親。」沈書妍笑道，「不過是扭傷罷了，哪里用得著這麼珍貴的藥材呢。林大夫家的鋪子也是杭州城里的百年老字號了，口碑也是極好的，用他們家的也差不了。」
馮氏點了點頭，臉上盡是掩不住的倦意。
也是，一天一夜不休不眠，還要勞神費心的，換了誰都吃不消了，沈書妍心想。
「女兒已經沒事了，母親勿用掛懷。您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不如就先回去歇下吧。」沈書妍笑道，見馮氏仍有些猶豫的樣子，她笑著安撫道︰「您趕緊去歇著吧，家里的事情還得您去拿主意呢。」
听了最後一句話，馮氏挑了挑眉，看了沈書妍一眼，笑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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