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春色 卷一 與君初相識 第四章 坦白

作者 ︰ 葉陌

沈書妍輕輕地翻了一個身,守在西次間里的碧瑤听到動靜,過去一看,見沈書妍已醒過來,當下欣喜不已︰「大小姐您終于醒了。」說著,她撩起紗帳,扶著沈書妍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睡了很久嗎?」。沈書妍目光有些迷茫,似乎還未從那場落水的意外中回過省來。

碧瑤神色一怔,遲疑地問道︰「大小姐,您……」大夫明明大小姐身體無礙,服藥之後睡上一覺醒來就會好了,可現在看大小姐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道是真出了什麼意外!

沈書妍很配合地靜默下來,想了一會兒,然後兀自點點頭,很平靜地「噢」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早上我去劃船,不小心就掉湖里去了……」說著,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一下子抓住碧瑤的手,緊張地問道︰「春蘭她們呢,她們還沒事吧?」

碧瑤望著沈書妍,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一直在東次間里歇息的馮氏听到動靜就已經起身,她扶著吳媽媽已經走了過來。

沈書妍見馮氏進來,掀開被子就要起身行禮,馮氏擺手制止了她,淡淡地笑道︰「身上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

「回母親的話,女兒已經沒事了。」沈書妍輕輕搖頭,臉上表情也是淡淡的,她早已習慣了與馮氏之間這種客套式的問候。

馮氏點點頭,吩咐碧瑤,「去把大夫請過來,再給大小姐請個平安脈。」

「是。」碧瑤應聲而去。

吳媽媽扶著馮氏坐了下來。

「有勞母親費心了。」沈書妍感激地笑笑。也不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是怎麼得罪馮氏了,自打她過來以後就三番幾次想修補兩人之間的關系,可馮氏總是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幾回下來她也歇了這個心息,一心只想怎麼讓自己更好的融入這個社會,讓自己不那麼難過。

馮氏微微一笑,「一家人有什麼費心不費心的,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盡管她們之間關系並不融洽,可這種表面式的應酬還是必不可少的。

幾句你來我往之後,兩人相對無語,場面一時清冷了下來。

馮氏望著靠在大紅色迎枕上的沈書妍,她小臉蒼白,嘴唇有些月兌皮,表情淡淡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沈書妍之間已經到了無需遮掩的地步了呢?

沈書妍心思流轉,自她來到這里之後,沒多久就發現身邊似乎總有人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瑞娘心里是清楚的,出于安全的考慮,她沒有把實情告訴當時只有「十歲」的沈書妍。沈書妍因為心里有事,也不敢與人過于接近,大多數的時候,她都選擇一個人待著,一時之間自然也沒能發現什麼,就這麼過了半年多。

馮氏對沈書妍的態度始終是淡淡的,她盡一個繼母的本份在衣食上給予她關心和照顧,沈書妍也依著規矩每天里晨昏定省去給她請安,有時候馮氏會帶上她一起出門做客,偶爾也會給她添幾件新首飾或是女孩子喜歡的一些精巧玩意。

沈書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體諒馮氏身為繼母的難處,見馮氏處處提防著她,她也有心回避,于她而言,馮氏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不管她們之前有什麼恩怨,沈書妍都不想再糾結下去。

屋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氣氛讓人感覺有些壓抑。

沈書妍心里惦記著瑞娘,她左右看了一下,奇道︰「瑞娘呢,春蘭她們幾個丫頭都到哪里去了,怎麼也沒個人過來奉茶?」

吳媽媽垂頭斂目,靜靜地站在馮氏身後。

馮氏看了沈書妍一眼,淡淡地道︰「我讓人把她們關起來了。」

「啊!」沈書妍被「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可是瑞娘她們幾個做錯了什麼事,惹母親生氣了?」

馮氏目光凌利,直直望著沈書妍,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

沈書妍表情迷茫,直愣愣地望著馮氏。

馮氏暗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春蘭那幾個丫頭粗手笨腳的,幾個人連一個小姐都照顧不好,剛才我已經叫人關起來了,現在就等著老爺回來定奪了。」

「母親,今天的事怪我自己不小心,您別怪她們,說起來,也都是我的錯……」沈書妍低聲道。

方才東次間里的對話,她都已經听清楚了,馮氏準備在沈睿回來,把事情理清楚之後,就把春蘭幾個丫頭都賣了。

相比于春蘭她們,沈書妍現在最關心的還是瑞娘的狀況,「母親,瑞娘呢,她現在何處?」

馮氏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含糊到︰「唔,也關起來了……」

沈書妍急道︰「不關瑞娘的事,今天我打發她出去幫我買東西去了。」

畢竟就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瑞娘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這樣簡單而直白的關心也是情理之中的,沈書妍並不打算在馮氏面前隱瞞。

馮氏不以為然,厲聲道︰「她是你的女乃娘,連你都照顧不好,我留著她還有什麼用。」

馮氏說的沒錯,沈書妍出了意外,她身邊的人都月兌不了干系,不管當場她是否在場,都一樣會受到責罰。

沈書妍並不打算跟馮氏以硬踫硬,馮氏身為當家主母,她有權處置這宅子里的任何一個下人,何況今天的事情本就是做下人的不佔理。

「母親,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是我任性了。」沈書妍緩緩坐直身子,她目光堅定,望著馮氏輕聲道︰「早晨,我覺得屋里太悶,就想著到後花園去走一走……」

沈府的後花園草木蔥郁,繁花盛放,當中還有一個荷花池。夏日里微風徐徐,荷花池儼然已成為沈府花園一個乘涼的好去處,而一向怕熱的沈書妍也最是喜歡那里,自入夏以來,就常常帶了丫鬟過去散步或是劃船以納涼解悶。

昨天,沈書妍發覺有幾樣常用的繡線沒有了,今天一大早,她就差了瑞娘出府幫她去采買。她留在家中閑來無事,就帶著春蘭幾人去了後花園,原本打算轉一轉,散散步就回去的,可走到荷花池邊時又臨時起意想去劃船,因此她就讓夏柳去跟管事媽媽要了對牌。

沈書妍以前也玩過幾次,一直都是好好的,而現在又正值夏日,又有婆子守著,管事媽媽習以為常,叮囑了幾句就把對牌交給了夏柳。

一開始,主僕幾人有說有笑的,好不高興,沈書妍坐在一旁微微笑著看她們斗嘴,小船慢慢從湖邊劃了出去,到了後來,日頭漸高,沈書妍覺得有些熱了,就吩咐她們將船劃回岸邊。

沈家後花園里還有一處樓閣,取名為「藕香榭」。那是沈家的藏書閣所在,是沈睿的私人書房。一樓擺放得整整齊齊書架上密密麻麻地安放著沈睿收藏的各種書籍,其中不乏一些古籍孤本,二樓則是一個簡單的起居室,這里是沈睿的專屬地,除了他,沈家其他人都不能隨意進來。

神差鬼使地,當時正欣賞周圍風景的沈書妍突然就把目光轉到了藕香榭上,她意外的發現,藕香榭二樓起居室的窗戶竟然是開著的,沈睿昨天已經起啟程去了臨縣辦差,這個時候,誰會出現在藕香榭里呢?

原本光憑這一個意外的發現並不足以激發起沈書妍的好奇心,初時她以為是專門負責藕香榭的小廝在打掃屋子,可後來她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幾天前,她在後園里散步時,就隱隱感覺到附近還有其他人在,當時她並不在意,以為是復雜打理後花園的丫鬟小廝,後來走了一圈,也沒見半個人影,一連幾天都是如此,這不禁讓生性敏感的沈書妍覺得很不安,但仔細觀察之後一時倒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來。

直到今天早晨,她無意中發現了那扇大開的窗戶,就再一次想起了這件事情,她一直緊盯著那扇窗戶,可也一直沒看到有任何人出現過。

很快,小船靠了岸,春蘭和秋菊先上了岸,夏柳和冬梅在沈書妍身後扶著她,沈書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扇大開的窗戶上,突然間,她看到二樓大開的窗戶里閃過一個玄色的身影,動作很快,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使勁眨了眨眼,她又仔細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沈書妍分了心神就沒注意到岸邊的那塊青石地磚已經松了,一腳踏上去,青石地磚受力不均,一下子翹了起來,當時沈書妍的另一只腳還踩在船上,重心不穩,她身子一滑,就掉進荷塘里去了,站在船上的扶著她的夏柳和冬梅被她一扯,也跟著一同栽了下去……

沈書妍是會水性,且當時就在岸邊,守園的婆子听到呼救聲跑過來時,沈書妍已經托著夏柳和冬梅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來,幾個丫鬟婆子見狀當下嚇得話都說不利嗦了,急忙擁著沈書妍把她送回听雨軒。

沈書妍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又受了風,回到听雨軒馬上就發起了高燒來。

有小丫鬟已經一路跑著去通知馮氏,馮氏當時正花廳招待陳太太派來傳話的管事媽媽,等她得了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沈書妍已經陷入昏迷……

除了藕香榭那一段意外的發現,沈書妍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仔仔細細地給馮氏說了一遍,「……母親,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我現在也沒事了,您就別生氣了。」

馮氏心下松了一口了,不管沈書妍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這件事情與她並沒有直接的關系了,她只盼著老爺不會因此就牽怒于她,小責難免,只要老爺不遷怒于她就足夠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錦園春色最新章節 | 錦園春色全文閱讀 | 錦園春色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