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抬,淡淡的道︰「但憑公主作主。」
我氣結︰「你這是什麼態度?存心不讓我好過啊?」說完氣哼哼的站了起來,徑自進房關了門。
其實我心里知道,只有我故作生氣,袁天罡也許才會恢復以前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般冷漠。一直以來習慣了他的溫存,突然對我這般生分起來,我一時還真有些不適。
吹熄了燈在屋里坐了半夜,卻也沒听到袁天罡的一丁點聲音,不禁有些煩躁,難道這廝真的不打算理我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吐蕃的左相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如果到時與左相一起上路,那麼我與太宗的計議,極有可能就要泡湯了。
猶記得離開長安前,太宗再三的交待︰「文成,此事一定要仔細,萬不可毀了我大唐與吐蕃的交好,記著,一切要以兩朝的百姓為重,以大局為重,方可行事。」我當時點頭保證,太宗才松了口氣,又問道︰「父皇點名讓左相回去報信,而不是讓大相祿東贊回去,你可知為什麼?」
我搖頭︰「文成不知。」
太宗笑道︰「那左相北有不是個簡單的人,比祿東贊更難對付,所以父皇才支開了他,路上沒有他的相隨,相信一切都會順利的。」
沒有左相北有的相隨,一切都會順利的!可是現在北有馬上就要來了!
我該怎麼辦呢?
原本想與駱賓王一起離開這里,可是他……想到他,我心中又是一陣酸疼,難道當真就與他無緣了嗎?
這幾日不離不棄的跟著他,卻沒有得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注,甚至有時看見我,也熟視無睹,只管與林如如談笑風生,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我從最初的痛苦,到後來的氣憤,及至現在,已是能夠勉強的接受這個事實了。我清楚的知道,歷史上的文成,與駱賓王,甚至是袁天罡,都是沒有任何交集的,所以有時的執著,只是徒勞罷了。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袁天罡卻還是沒有如我設想般的出現,我愣愣的坐了大半夜,終于熬不住,倒在床上睡去了。
正睡得沉時,听到有人在外邊不停的叫著「文成」,一聲又一聲的,吵得我好生煩躁,不禁喝道︰「叫魂啊?閉嘴!」
門外聲不歇,反而更提高了︰「文成,你起來,快點,文成。」
我剛要罵人,忽的覺得不對——叫我‘文成’的人不多,難道是?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天早已大亮了,慌忙的套上了鞋,連聲應著︰「來了來了。」門剛一打開,李承乾就邁了進來。
我叫道︰「大哥?」
李承乾焦急的看著我,張口就說︰「出事了。」
「什麼?」見我不明白,李承乾看了看身後跟著的明珠與小紅,道︰「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要對文成說。」
門剛一關上,李承乾就問我︰「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昨天晚上,袁天罡去找了我,問我關于觀光的一些事,也怪我當時糊涂,多喝了一些酒,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袁天罡當即便又去找了觀光,兩人一起出去,直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你是說,他們一夜未歸?」
「是啊,我剛才過來時,江夏王也說一晚上沒見他們,我怕他們會出事。」
我有些失笑︰「兩個大男人,只不過失蹤了一個晚上,會出什麼事啊?」
李承乾見我不在意,更是著急︰「文成,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呢?萬一他們要是因為,因為你,而打起來呢?」
我一怔,「什麼?打起來?」
李承乾嘆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呢?袁天罡因為觀光如此待你,這才前去興師問罪,如果他們一個言語不合,進而打起來,那可就不妙了。」
我大腦有瞬間的空白,結結巴巴的道︰「不,不……不會……吧?」
「有什麼不會的?觀光雖說為人平和,可是那袁天罡卻乖僻囂張,再加上他本就對觀光有成見,不動手才怪呢。」
我想了想,也是,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找他們呢?」
李承乾有些吃驚,「我以為你會知道他們在哪兒呢,原來你也不知啊?」
我是真的慌了,害怕他們真的會打起來,可轉而一想,道︰「大哥,你也不必緊張,他們兩人功夫都不弱,想來不打上三天三夜,是分不出勝負的,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的找。」
李承乾氣急敗壞的道︰「唉呀,文成你說什麼呢?你不知道觀光他已經……」一句話沒說完,他猛的打住了,驚慌的看著我。
我問道︰「什麼?大哥,駱大哥他怎麼了?」
李承乾神色間盡是不安,口中卻是急急的答道︰「啊,沒事沒事,沒事。」
沒事?他這個樣子也叫沒事?
我正了臉色,問道︰「大哥,你把話說清楚,駱大哥究竟出了什麼事?」李承乾不答,轉身就要出去,我一個剪步上前攔住了他,緊緊的盯著他。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絲毫不敢對上我的眼楮,我心中一緊,月兌口問道︰「難道駱大哥與林如如真的已經在一起了?」
正是因為如此,袁天罡才去興師問罪的吧?
李承乾一怔,「什麼?你胡說什麼?」
「別瞞我了,你以為我不知嗎?駱大哥早就與林如如有了夫妻之實,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我失控的吼道。
李承乾先是吃驚,接著臉顯懊悔,雙手猛的向自己頭上狠砸起來,口中叫著︰「都是我,都怨我,是我,是我害了他啊……是我……是我啊,觀光,是我害了觀光呀……」
我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樣,「大哥,你……」
「文成,事已至此,大哥不想觀光再背此黑鍋了,大哥對你說實話吧,觀光與林如如並沒任何關系。」
「大哥,你沒事吧?」李承乾雙目赤紅,我有些擔心他是心智失常。
「你可知我曾身中盅毒之事?」
我點頭,「听袁先生說過。」
「那你也該知道,我身上的毒已解了。」
我點頭。
「你可知是誰為我解的毒?」
搖頭。
「是,觀光為我解的毒。」
「駱大哥?他也懂藥理嗎?」。
李承乾搖頭,「他哪里懂這些?他,他,他這是,把毒從我的身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那日你與父皇找到我們時,正是他在替我療傷,卻不想被你們誤會,後來又與那些人一番打斗,導致我們氣血倒流,使得觀光內力大損,而我的腿足,也是久治不愈。」
我顫聲問道︰「這麼說來,大哥無事,駱大哥卻是身中盅毒?」
李承乾沉痛的道︰「不錯,觀光身上已有盅毒,這幾日來為了壓制此毒的發作,已是耗盡了內力,為了不讓你擔心,這才編了這些謊言。」
只覺腦中轟的一聲,一時思緒飄浮起來,所有的畫面涌了上來︰
東宮中,駱賓王與太子在一起療傷的情景。
駱賓王萎靡的抬頭看向我,眼中有著說不出的痛苦與無奈。
從木箱中出來時,駱賓王忽然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以及我與駱賓王被同關在箱子里時,他那顆滾燙而又隱忍的淚珠——那是他的血淚啊!那其中,包含著他多少不甘,多少無奈,多少痛苦,多少隱忍!
原來!
原來如此!
我和李承乾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只希望能快點找到他們。
一拔人來了,一拔人又去了!
來來去去,整整一天一夜,終于在一座不知名的破廟里,發現了昏迷中的駱賓王,袁天罡卻是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