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楮，無論他怎麼說，就是不睜眼，心道，你這傻子，莫然的心思連你祖母都能看得出來，全世界恐怕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莫然恐怕在江南時便看出來了你對我的感情，所以這次在皇子府見著我和你之後，才會天天纏著你，只怕你不明說，剛好給她提供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機會。
可這話說不得，現在這樣的氣氛，說了他也不會相信，反而認為是我從中作怪，因嫉妒才編出了這些不可思議的借口。
「好，我知道了。」薛澈見我誓死不理他，怕我再生氣會更加傷身體，終于咬牙道︰「明日她再來，我便想辦法告訴她我愛的人是你，今後，無論她讓我幫她做什麼，都先來問過你。如此可好？」
「嗯。」我睜開眼楮，露出笑容，伸手攬過薛澈的脖子，在他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薛澈伸手掐了我面頰一下，也笑道︰「你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大夫，您走快點兒。我們姑娘.等著您救命呢。」外面傳來奉劍焦急的聲音。
薛澈連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
奉劍冒冒失失一把推開門，先看.見地上的血痕，又見我躺在床上，薛澈僵直的坐在床邊，一聲尖叫，沖到了床邊，撲在我身上，大力晃著我的肩膀，道︰「醒醒，姑娘醒醒！」
「奉劍，我要吐了。」我被她晃得頭.昏眼花，虛弱道︰「姑娘一直醒著，你這冒失鬼！」
她看我的確睜著眼楮，盡管精神疲憊，但神智已然.清醒過來，渾身一下沒了力氣，癱坐在床腳，自言自語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薛澈站起來，對大夫行禮道︰「大夫請看一下，她到底.是怎麼了，剛才突然吐了血。」
我一看，還是幫我治過敏的那大夫，忙坐起來︰「有.勞老先生了，上回老先生幫我開的治敏感的方子很好，先下已經無礙了。」
大夫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在我手腕下墊了一塊軟墊，手指搭上脈門，把了片刻道︰「肝氣郁結，於血凝滯，吐出來倒好了，無大礙，上次給你把脈的時候便發現，你從前五髒受過損傷，雖現已大好，但不能生氣，再給你開個方子，一日一副，靜養個把月即可。」
薛澈擔心的問道︰「她……沒有性命之憂麼？」
大夫奇怪的看了薛澈一眼，道︰「哪里吐一次兩次血便會死人？這姑娘又不是癆病。」
我怕漏了餡，忙讓奉劍領著大夫去廳里開方子。
薛澈咬牙切齒的湊過來道︰「怎麼回事？！不是徐子言說過你這咯血之癥再犯一次就有性命之危麼？」
我使勁往被子里縮了縮，聲音像蚊子一樣細不可聞︰「許是我那時頭昏，所以听錯了罷。」
在江南薛府的時候，我的確吐過一次血，但那時恰出了羞花被殺之事，我隨即便被閉月送出了府，哪里還有子言為我瞧病之說？剛才說的危言聳听，不過是為了嚇唬薛澈，讓他答應以後與九公主保持距離而使出來的小計策，而且我以為吐血這事總是有一點嚴重，卻沒想到自己虛弱的身子不知啥時候變成了小牛犢，簡直刀槍不入。
薛澈惡狠狠盯了我半天，猛然把我抱入懷中，凶巴巴道︰「下次再敢這麼嚇我試試看。」
我吐了吐舌頭，把臉埋進薛澈胸口，幸福地笑道︰「再也不敢了，誰讓你平白的讓我喝了一缸醋。」
薛澈道︰「你今天也讓我吃了一缸醋呢。」
我知道他說的是剛剛在門口發生的那一幕，不禁微微皺起眉來，嘴上卻笑道︰「下車時六公子扶了我一把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住在一個園子里，我生病那十幾天，他一次都沒來探過，便是讓我住到皇子府，也只不過怕我出了什麼事，沒人再幫他照看酒樓的生意，我跟他正經是地主和長工的關系。」
薛澈捏住我的鼻尖︰「你也要跟他說，你跟我已經私定終身了，指日便要嫁到我家。」
「我已經說過幾百遍啦。」我斜眼看著薛澈，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人家都知道我是非你不嫁的。」
「干脆，你別干了。」薛澈期待的看著我︰「又不是他府里的家僕，一個姑娘家整天跟他泡在一起，難免會有閑話。以後幸福號也好，新宅子也好，哪兒還要用銀子，就告訴我，沒必要再靠著幫六哥打點酒樓賺那點銀子。」
我苦笑著搖搖頭，道︰「已經晚了，我之前剛剛與六公子簽了協議，若是現在不干了，就是違約，六公子可以憑借協議把我拿到官府去。」
「六哥不會吧？」
「怎麼不會？協議里面都規定的很清楚。」
莫然熙固然可惡，但除去最近經常騷擾我這一條，他在其他方面對我還是不錯，幸福號說好了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即使沒有協議約束，我也做不出釜底抽薪的事情來。但是對薛澈，自然不能這麼說，否則就是打死賣醋的也不夠他喝的。因此，我極盡所能夸大違約的後果，听得薛澈直咂舌。
「根據協議里面規定的，憶品軒我以後每個月只要去一次便是，再過半個月，幸福號開業之後，我便搬回新宅子，到時一年也見不著六公子一面，你還瞎吃醋什麼？」
「也是。」薛澈撓撓頭笑道，終于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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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一早喝了兩碗湯藥，模著圓滾滾的肚子，對奉劍抱怨︰「現在每天不用吃別的，幾大碗藥喝得飽飽的。」
「誰讓姑娘的身體這麼弱？」奉劍收拾著藥碗，頭都不抬一下︰「整日跟在姑娘身邊擔驚受怕，我這條小命已經去了半條，姑娘沒事多出去走走，不要總在屋里悶著，小小年紀五髒六腑愣是沒一處強健的，再過幾年如何是好？姑娘就當體恤奉劍，千萬想辦法讓身體變得壯一點，成不。」
「哎，不是說讓你再去牙子那看看，挑幾個長的干淨又機靈的丫頭回來，這幾日沒去？」我趕忙轉了話題，如今奉劍好像得了更年期綜合癥，就這個話題，一絮叨就是一整天。
「京城里那幾個有名的牙子，听說是姑娘要人，都躲得遠遠的，說姑娘要求太苛刻，大老遠的把人叫去，十次里留不下一個。」
「這些混人，我每次不都有打賞的？」
「牙子說了，打賞的那幾十文，還不夠時間錢，還不如多走幾個大戶人家，姑娘看不上的，人家都不嫌棄，半個上午就能賺十幾兩銀子。」
我頭疼道︰「這可如何是好，還有半個月幸福號便交工了，我還想找幾個丫頭，提前三五天培訓培訓，到開業之後能直接用上。」
「依我說，姑娘的身體現在不是操心這事的時候，不是還有我和睿安麼？姑娘、我、睿安，剛好每個人看著一層，六皇子不是也有份子麼？再跟他借兩個人，然後慢慢再出去挑人。」
「也只有如此了。」
正說著，听見院子里有人問道︰「圓圓姑娘在麼？」
紅葉從廳里跑出去︰「是東籬啊，姑娘剛起在吃藥，什麼事兒？」
東籬跟紅葉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什麼，又道︰「煩請紅葉姐姐轉告姑娘，如此，我先回去干活了。」
一會兒紅葉進來問︰「姑娘藥可吃完了？」
我估計莫然熙又出什麼ど蛾子，便讓奉劍去送藥碗，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吃完了，剛才听見院子里有人說話，可是誰來過？」
紅葉笑道︰「姑娘耳聰目明，可見身體大好了，剛剛是清秋院的東籬。主子請您收拾一下換上外出的衣裳，午時正點在大門口等您。」
「去哪兒？」
「說是新宅子。」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罷。」我把紅葉支了出去，自言自語嘟囔道︰「挑了大中午頭跑去看新宅子，還真有精神，看來，今兒我的午睡又泡湯了。」
看看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和身上邋遢的睡袍，于是喚了凝香進來，幫我梳頭更衣。
昨兒剛剛吐了血，臉色很是有些蒼白，凝香拿釵子從胭脂盒子里挑了一點在手心里，拿前些日子莫然熙派人送過來的玫瑰香露研開，打在我左右兩頰上，方才有了一點生氣。
待我收拾停當，走出房門，一陣凜冽的小風吹過，渾身打了個寒戰，感嘆生病和不生病的差距甚大，回去月兌了昨天那件大紅色的披風，換了一件灰鼠毛里子、青緞子面兒的襖。
到了大門口，等了片刻，莫然熙姍姍而來，一見我便笑道︰「怎麼穿得這麼厚？」
我疑心這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對昨天發生的一切若無其事？好在昨天吐血的事兒只有我、奉劍和薛澈知道，所以也咧著嘴笑了笑，道︰「昨兒讓風吹了一下，恐怕要傷風寒，請了大夫來抓了藥吃了，今兒再穿少了怕又發熱。」
六公子伸手便來探我的額頭︰「我試試燒不燒？」——
馬上12點了，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