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需要安排事宜。
如同前院那幫曾經遇見過的護衛一樣。
他們海國的人也會在北地有明確的分工安排。
天放要說的，就是接下來即將要宣布的他們各自要承擔的職責。
首當其沖提到的，便是西蘭軍中在鎮上新近貼出的征兵告示。
護衛們對視了一眼，心中忐忑，視線則一齊朝著天放的位置看去。
天放站在窗邊，轉頭看向屋內的護衛們。
他的目光接連掃過室內的幾人，跟他們視線對上，打量他們的神色。
接著，天放低聲問道︰「若是真要安排的話，你們幾個誰願意去西蘭軍中？」
四名護衛或坐或站，卻沒想過自家主上會這麼直接地問出來。
因為心中確實沒想過這個，幾人聞言皆是一愣。
他們看向天放的神情均帶了一絲疑惑。
但是後者絕對沒有解釋或者重復的意思，似乎是非常認真地在說這件事。
西蘭王師已經在鎮上公開貼出了告示。
號令一出，意味著絕對不會是民間小道消息傳送的訊息了，而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雖然海國的人已經知道自己這一方的暗探有在西蘭王師的臥底，但是像公開加入先鋒營直接上戰場，這個決定是需要承擔風險的。
風險的含義，大家都明白都了解。
天放看著幾個人神色各異，但是沒有一人有馬上表態的意思。
護衛們的意思是他們覺得這將會是一個慎重的決定，需要考慮才能做出的決定。
如果不假思索地貿然答應下來，恐怕是對自己，也是對即將面對的任務不負責任。
在那一瞬間，室內格外安靜。
「主上，您真有安插人手進西蘭先鋒營的打算？」
隔了許久，室內的兩名護衛恰好在同一時間開口，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天放轉頭看向他們，淡淡一笑
側耳傾听，可以听見山洞外傳來的風聲。
試想北地的冬季，威力巨大，越往北我們越是會有強烈的感受。
不知道這個時候，雲楚身在何處。
听傲嬌少年話語中提到的，我自己得出的判斷是眼下王師已經快要到北地主戰場了。
大約這會兒某人隨王師在北上的途中。
對了，還有女帝！
看樣子他們未必會在沿途多加停留可是早在南華鎮的時候，他們明明在附近的溫泉谷中耽誤了許久，這是出于何種考量呢？
難道當初，女帝下了指令，要他們原地休整的？
可惜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軍中的眼線，沒法去了解真相。
想了很久，我嘆了一口氣，眼楮盯著對面的石壁。
須臾，我起身走到火堆旁，腳步放得極輕。
山洞內一直都有衰大叔打呼嚕的聲音響起。
少年卻在那一瞬間睜開了眼楮。
原先我瞧見他靠在另一側的石壁上，我還以為他跟大叔一樣，兩個人都睡著了呢！
現在看來，傲嬌少年這個家伙顯然是在裝睡。
難道他也有心事？讓他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的心事？
莫非是擔憂北地戰事一起，宇文家的生意會有大的影響？！
我心內否定了這種假設，因為覺得好像也不對。
回想傲嬌少年跟我說過的那些話。
單憑著他們宇文家在西蘭南的實力，話里話外都透露出吃穿不愁衣食無憂富甲一方的意思。
北地的戰事或許有點影響，尚且不至于很大。
傲嬌少年不知道腦子里在想點什麼！
「小菱，怎麼起來了？」
少年略略側過身，朝著我的方向對著我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晚就是睡不著。」
頓了頓，我接續道︰「大少爺，我可能是心里擔心明早沒法順利找到通往官道的路吧！」
我只好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還算是說得過去的理由。
「你呢，你怎麼也睡不著？」我問他。
少年的語氣帶了一絲不滿的道︰「還不是被你吵醒了！」
「我覺得我動作夠輕了，肯定是你自己也沒睡熟的緣故。」
少年想了想，看著我道︰「小菱，這有什麼可擔心的，你跟著我，一定能找得到，不過是早些晚些而已。」
少年語氣從容地說。
他干脆起身，坐直了身子，隔著火堆看向我。
火光將他的臉照亮，打量著他的臉，那一刻我心中再次泛起異樣的感覺。
我說過，傲嬌少年曾經給過我多次近乎同樣的感受，就是覺得眼前這人有某種熟悉感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我在我腦海中仔細尋找，很確定我並沒有認識任何一個跟他類似的人。
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要不是我很確定月復黑師兄恐怕眼下還在路上的話，我是真的想象過此人是不是我家師兄易容後的結果！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絕對不是師兄，倆人完全不一樣。
我看著傲嬌少年的臉，忍不住再次走神了，仔細看著他的五官跟臉色，可以隱約看出高手易容的細微痕跡。
這人的真容，到底一時間我有些恍恍惚惚的。
直到他咳嗽了一聲，不遠處的衰大叔都翻了個身，險些被少年吵醒，我才猛然間回過神來。
「抱歉，我走神了！」
我低下頭回避了他的目光道。
「小菱，你下回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著爺，」少年驚愕過後，懶洋洋地望著我道。
「有什麼問題麼？」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搖了搖頭。
「嗯，剛才的話我沒說完，」收回思緒，我看著他語氣認真地道，「我知道大少爺你神通廣大，但我還是擔心到達北地的時候，王師都已經開戰了。」
我蹲下來，撿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撥弄了幾下火堆。
我朝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接著語調壓低了道︰「要是那會兒都開戰了，恐怕要接近王師都很困難。」
少年盯著我的手看了片刻，淡定接話道︰「王師開戰沒那麼快，咱們已經快要到下一站小鎮了。」
「既然距離北地的路程不算太遠，就能趕在開戰前到達的。」
我撥弄完火堆，走到一邊抱膝坐下來。
「小菱，王師人員龐雜，反而接近的機會多。」
少年頓了頓，接著道︰「小菱，難道你不曉得一支軍隊開戰，需要準備的事宜很多麼？」
少年朝著衰大叔的身影看了一眼，似乎在確認那家伙是不是處于熟睡的狀態。
他確定那人睡得極熟後，垂下眼瞼思慮了好一會兒。
接著他抬起頭看向我開口道︰「小菱，你放心，你心里想做的事情真的不難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我看清楚傲嬌少年的表情，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輕輕握了握拳。
少年淡淡一笑後眼神復雜地盯著我回應道︰「小菱，你臉上都寫著呢，以為爺真的看不出來麼？」
「今日貼出告示之後，時辰不巧，天公也不作美。」
護衛看向天放，語氣頓了頓道︰「街上雖然傳開了消息，可是真正看到的人還不多，加上那會兒要下雨，不住在鎮上的人都趕著回去了。」
護衛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就是指目前為止王師出的告示，在小鎮附近的人知道內容的還是不多。
哪怕消息傳得再快，都是需要時間的。
比如今晚就是一個傳遞的好時機，加上明早趕早市的那些人，停留茶樓食肆吃早點喝早茶的人等等。
靠著他們親口傳遞，到時候消息擴散開來，知道的範圍才夠大。
計算一下，大約事態醞釀事情發展到明日中午之前，差不多該曉得的人都曉得了。
還有一點，那些提前知道了消息的人，也需要就告示上開出的條件，給付的報酬跟家人商議，得出要不要去的結論！
天放盯著護衛看了片刻，明白他們的潛台詞，不由得笑道︰「是的，沒那麼著急。」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隨後看著室內的幾名護衛道︰「我想明早應該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們得先看看鎮上那些人的反應。」
天放在室內來回走了幾圈，說到了重點︰「比起普通的老百姓進出查驗，畢竟要進去王師更加嚴格，難度也高了。」
天放語氣認真地道︰「所以當真想好了要去，必須先將身份安排無誤，不能露出破綻才行。」
幾名護衛听言一齊點了點頭。
「這個也需要一點時間。」
「主上，」護衛開口道，「依照您看，王師在附近鎮上能不能順利找齊需要的人手？」
「咱們覺得在北地安插比在這兒更方便些。」
護衛說出這句話，是因為海國先行前往的人員已經在北地有所布置。
他們甚至連給自家主上的住處都安排好了。
兩邊小鎮的距離雖然相隔不算太遠，但是比起這里，反而北地更容易找到合適的身份。
哪怕天放決定好了要偷梁換柱，派海國的護衛撤換西蘭王師軍中之人也更加順理成章。
北地可以調撥的人手比這里多啊！
只不過，上述的意見僅僅是護衛自己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事情的決定權始終是把握在天放的手里的。
身為主上的他若是執意要在此地完成安插的任務，海國的四名護衛當仁不讓就得執行。
不過人數上，應該用不到那麼多。
至少受傷的兩名護衛不太可能被賦予先鋒營的任務，倒是在外圍聯絡或者傳遞消息的概率高一些。
天放思量後回應道︰「小鎮的日子，在開戰前看著可是比北地好得多。」
這一帶佔據的位置有很大一塊平原，夾雜在群山之間，是一處環抱著的地勢。
附近還有大江流過，物產跟生計都比北地更好更容易。
「王師的人在北地貼告示，恐怕響應的人比這里多。」
「大約會是兩邊同時進行的，只要等王師到達目的地，一定也會跟上。」
天放想了想，推測道。
「主上，若是人數超出他們需要的量，余下的」
如今一切都在推測中，護衛隨口問了一句道。
天放立即搖頭︰「人多怕什麼，女帝求之不得。」
「這點酬勞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天放嘴角揚起道︰「何況先鋒營這種地方，人多豈不是更好？
「來的人多，哪怕分成兩批都行啊!」
雲開月出，山洞外寒風凜冽。
我站在山石後朝遠處張望，附近的風被山洞口的石頭阻擋了一下。
我站的位置，至少不用正面對著寒風。
山里的空氣清新干淨，可惜眼下的時節實在太冷，沒什麼欣賞景致的心情。
倒是溫度下降，思維也跟著清晰不少。
原本紛繁雜亂一個個涌上來的念頭，漸漸平復下來。
「大少爺，你說當初王師接近南華鎮的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在溫泉谷耽擱？」
我皺眉看了一眼尾隨過來的少年問道。
「小菱，當時有幾種說法。」
「分別是什麼？」我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好奇地問。
少年很快回答我道︰「一種是說女帝除了直接帶來的王師，除開這支軍隊以外，在溫泉谷一帶還有潛藏的兵力。」
我皺了皺眉看著傲嬌少年，王師要是在溫泉谷一帶有隱藏的兵力，這事情可信麼？
我怎麼覺得
少年很快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小菱，不過照我看，當初這個說法肯定是別人杜撰的。」
我接話道︰「大少爺，你跟我想的一樣，再說溫泉谷靠近南華鎮，事先不可能隱瞞那麼久。」
「要說練兵總需要花費時間，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不走漏，只在大戰開啟前傳出來呢？」
「嗯，」少年听言點頭道，「就算有隱藏的勢力，我更願意相信是安置在北地附近的，比如眼下這一帶。」
他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自認這種推斷更加合理。
選擇北地附近比在溫泉谷靠譜。
我提醒少年道︰「大少爺，你剛才提到有好幾種說法，別的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