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屋內，天放蹙眉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目光接連從護衛們的臉上掃過。
護衛們神情專注地望著天放，想來剛才那名護衛提出的問題也是大家心中在疑惑的事情。
待看清楚幾人的神色，天放語氣輕緩地道︰「說實話，女帝沒那麼多時間耗著。」
天放略略提高了幾分音量道︰「與其牽牽絆絆的，或者執行起來過程中會踫到阻力，耽誤時間的」
「倒還不如直接在經過的地方征集些適齡的人員。」
天放語氣決斷的道︰「將那些人直接編進隊伍里來得輕松些！」
在天放看來，女帝不過是想快刀斬亂麻！
因此，她選擇了對她來說更加快捷的方式。
當然，當中還有些別的原因，天放在對話中馬上就會提到的。
在越靠近北地的地方征集，還有另外一個好處。」
「主上，是什麼好處呢？」
護衛露出詫異的神色，對著天放問道。
天放打量了他一眼，繼而平靜地道︰「好處在于這里的人熟悉附近一帶的地形，這一點至關重要。」
他伸出手指叩擊了幾下桌面，嘴角綻開一抹笑容。
天放繼續道︰「比如西蘭南征集一名新兵入伍，他這輩子或許是第一回到北地來。」
他頓了頓，語氣一轉道︰「但是在當地找來的人，沒準來回北地跟小鎮一帶很多趟了。」
天放的笑容漸漸收斂，看著護衛語氣淡淡地道︰「沿途經過的地點，有幾座山，有哪片湖，附近有沒有林子他們都能清楚地知道。」
說話間，天放再次停頓，隨後低聲總結道︰「先鋒營的人當然最好能熟悉地形，兩者比較起來，自然是後者的優勢更多一些。」
天放站起身，在室內來回踱步了幾圈，停在桌邊繼續道︰「這就是兩者之間的區別。」
「于情于理，對于女帝來說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護衛們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們的問題得到了答案，算是從天放這里听到回答，從而弄明白女帝的做法了。
「主上，但是之前出的失蹤案子，還有他們跟異族人的交易，難道女帝都壓下不追究麼？」
護衛想了想之後，看向天放追問道。
「不是不追究，但至少不會在戰事開啟前弄得太大的，」天放低頭思量後，抬起頭看著他接續道，「目前為止，沒有傳來什麼過激的消息。」
「依我看，也許是女帝暗中處理了，不會讓這件事影響軍中之人的士氣。」
出了這種事，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但是女帝也不是剛剛親政的，這麼多年歷練下來，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規程。
只是不在她近前的人，沒那麼了解罷了！
天放視線轉向窗外，壓低了幾分音量道︰「無論如何，開局第一戰，女帝肯定是希望能拔得頭籌的。」
護衛在腦中將之前听到的種種訊息匯總了一遍。
此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護衛定了定神看向天放道︰「主上，咱們在國都城的時候就听說了。」
「听說那位公主到北地以前，在各地暗中招募能人異士，恐怕想法跟女帝差不多。」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雙方在戰事拉鋸過程中做的籌備，一定都會盡其所能的。
女帝能找到那個人來當國事，坐鎮大營，對方那位公主並非一點對策都沒有。
至于孰高孰低，倒不是眼下立即能說出個結論的。
畢竟戰局變化，並不在料想中。
看似控制精準的箭頭都有可能會偏離目標，都會有沒法命中的時刻。
何況是戰事呢，豈能簡單幾句話就能預見的！
「沒錯，那邊不比王師，咱們安插人手更加困難些，暫時還沒有新的消息過來。」
天放轉頭看向護衛，嘴唇動了動，接著語氣肯定地道，「因為不清楚眼下她那里尋獲的助力，所以目光先著重放在了眼前能看到的直觀條件上。」
護衛露出一絲懷疑的神色，語氣猶豫地問︰「主上，這莫非您指的是異族人？」
要說尋獲的助力暫時是軍中隱秘的事情的話，那麼異族人的態度似乎更加符合天放說的直觀條件四個字。
因為他們的立場會對戰局產生一定影響的。
「要看兩邊的條件怎麼給，也要看異族人打算做什麼！」
天放站在窗邊，負手望著窗外安靜的院落，語氣平淡地道，「利益往來，權衡得失嘛，畢竟他們的想法，咱們無從得知。」
室內有一瞬間的沉默，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暫時沒人出聲應答。
天放眼神再次掠過身後桌邊圍坐的那幾個人，他嘴角輕輕上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反正他人已經到了鎮上，消息也一點點在驗證中。
天放的預想中，只要目標離他想的沒有太大偏差，旁人也無法完全阻擋他的。
在谷底那回，受到限制，不單是因為他的人受傷了，再加上那邊的環境明擺著，雙重限制中。
但是到了北地，局勢會變得不一樣。
天放心中暗道，到時候那個人協助女帝，控籌戰事還來不及。
只要他分了心，自己就有機會去做想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天放的心情還是很好的。
「主上，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沉默了片刻後，護衛目光投向天放問道。
在鎮上安頓下來了，主上又說沒那麼著急走，自然是心中有計劃的，他們看得出來天放的意思。
天放沉吟後對著護衛們道︰「你們自己安頓一下，過一會兒我打算再去街上走走。」
「先前我跟你們提到過，住進來之後，你們有個任務的，」天放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放緩了語氣道，「就是需要去前院吃飯的底樓，去那邊探听一下消息。」
听言，護衛頓時露出笑容附和著道︰「您放心，這個咱們都曉得，但是主上，鎮里挺亂的，要不還是選一個人跟著您啊？」
護衛看向天放，語氣帶著詢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放皺眉思索了幾秒鐘，隨後點頭應承了︰「好吧。」
他指了指護衛中，從肅州跟隨他本人到了這里的那位。
四名護衛中，天放對著個性最是沉穩的那個人道︰「你跟著我上街去。」
「你們仨去前院坐坐，」天放正色道，「不過切記不能飲酒，這規矩還是不變的。」
天放說出這句話是為了叮囑兩名受傷的護衛。
暫時他們兩個人身體里被暗伏下的毒由天放壓制住了，但是沒法隨心所欲做事。
尤其是飲酒，會催發毒性，絕對不行的。
兩人露出笑容，對著天放點了點頭道︰「主上，咱們明白的。」
護衛們先後離開，天放在室內繼續打量了一圈，接著略略收拾了一番。
沒多久天放就準備好了，打算出門去。
走到門口，那名被他點中的護衛已經安靜地守候在走廊邊，瞧見天放出來，站直了身體。
天放沖他點了點頭，兩個人從木樓梯上下去。
剩余三名護衛特意慢了一點，等天放他們下去之後，晚一些再出門。
兩邊走的路線不同。
天放走的是小樓往北，另一扇連通外頭的小門。
也就是客棧小伙計提到的行走外出不受干擾無需經過前院跟人遭遇的小門。
他們從這里出去，很快會到達小鎮的另一條街。
至于三名護衛，自然是依照天放的囑咐，打算去前院臨街最近的那排樓坐坐。
他們從客棧大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那邊的熱鬧景象。
瞧著能容納那麼多客人的大堂，這會兒肯定也一樣人多
沿著小徑一直走到院外，護衛們轉頭回望出來的那座小院。
四周安靜得出奇，他們只能听得到風聲跟院中花木樹葉被冷風吹動發出的沙沙聲。
「真是太安靜了點。」護衛忍不住感慨道。
護衛們從小樓里出去，穿過小徑，走過樹林，一直走到他們的目的地去。
其間先後遇見兩批人。
第一批看著加起來五個異族人。
去的方向是客棧小伙計推薦的第二排樓，環境更好一些的地方。
他們跟三名護衛擦肩而過的時候，相互間還在商議著事情。
那幾個異族人看著神色都挺嚴肅的，完全不是酒樓看到的那些嘻嘻哈哈高談闊論的異族人的樣子。
護衛走過的時候，也格外安靜，沒有交談一句話。
第二批人像是一個商隊的成員，也是去的第二排樓。
這些人神色明顯就輕松多了，邊走邊說笑著。
兩批人各自有一名小伙計引領方向，好像這是住前院那排樓的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因為那邊路很好找，不需要有人帶領著，怕迷失了方向或者是找不到。
另一方面，對于客棧來說，也是對願意出更多銀子住客棧的客人的尊重。
他們可以獲得更加好點的服務！
等那兩批人都走遠了，護衛看向身邊兩名受傷的同伴道︰「你們覺得剛才那些人有沒有古怪的地方？」
「好像沒太看出來，就是前一批異族人，他們說的話咱們沒法听懂，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可惜咱們當中懂點這個話的弟兄都去了北地啊！」
「不是，主上他也知道一些的。」
「不是沒跟咱們一起麼？主上這會兒早就在街上了。」
一路說著話，等護衛們進到客棧吃飯的地方，他們還是站在門口愣怔了一下。
瞧見偌大的店堂內，並沒有刻意隔斷。
抬眼望去，大致數了數，除開被柱子擋住的視線外，估算此刻大堂內的人數不會少于七八十個。
眼下並不是飯點，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因此還有些桌子是空的。
意味著若是這里坐滿了人，恐怕數量比現在都要多出不少。
不過缺點也是明擺著的，的確是嘈雜了一些。
護衛目光掠過，倒是也看到兩頭有些地方似乎是設置的類似酒樓雅間的地方，但是數量很少。
大多數的客人都選擇直接在大堂內吃飯喝酒飲茶，大約是喜歡這里熱鬧的氣氛。
天放說過，越到北地，民風越是豪爽，所以住在客棧里的客人他們喜歡熱鬧些的氛圍，絲毫不奇怪。
從大堂的窗口望出去，就是客棧的前院，栽種了不少樹木，隆冬時節看著也有一抹蒼翠。
加上還特意設置了景觀，涼亭假山，花木池塘的，看著雖然比護衛們安頓的小院粗糙些，但也是有景可看的。
一圈看下來，護衛們動了腳步，打算挑選地方坐下來。
「咱們坐那邊。」
護衛壓低聲音剛剛對著同伴說了一句，耳邊忽然听見一聲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之前他們可是在酒樓內听到過的。
當時听了將近半個多時辰，說起來印象深刻，他們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去那邊吧！」
護衛循著聲音的方向，思量後心中做出了選擇，他指了指一張臨床窗的空桌子。
身後跟著的那兩名傷者，也認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立即跟著他走了過去。
三個人選定了離聲音比較近一些的位置，在方桌邊安心坐了下來。
接著，就得看看這里的客人都點了什麼吃食。
隔壁桌點的菜熱騰騰地散發出香氣。
定楮一看，那幾位客人點的都是些肉菜，比如紅燒肘子，烤羊肉之類的。
護衛興致缺失，轉頭視線移動，落在稍遠些的地方，就是他們听到過的那個聲音。
桌邊一共坐了兩個人。
倆人對面對坐著的，好像之前他們說只留一人守在客棧內等候什麼大少爺的。
現在看起來對方是改了計劃，還是留兩個人在這里了。
那倆因為也跟護衛們一樣，去過酒樓吃午飯，肯定是酒足飯飽的。
因此，這會兒桌上只有茶水，對面對一邊飲茶一邊說話。
在不能飲酒的前提下，護衛跟風點了，當然點的也是茶水，不過還是多加了一份點心。
不多時，上來一碟子蒸制的糕點，還有滿滿一壺茶。
護衛們飲茶吃點心，一邊留心不遠處那張桌子旁邊的人的對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