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秦 天境卷 鳳舞香羅 衣是霓裳 第二十章 一方錦帕,少年十八

作者 ︰ 李青穎

一夜無眠。

才闔上眼,胸前麻麻癢癢,有一只手正毛手毛腳地在她貼身衣物里掏模。

迷糊中打掉那只作祟的手,沒過半秒,又毛毛地攀了上來,溫溫熱熱的貼著她的肌膚,更加肆虐。

神智一點一點的回籠,眼皮沉重,粘在一起,怎樣也揭不開。

四更天,林西听到隔壁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有個細碎輕輕的腳步停在她房門口,足足有半柱香之久。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她那個名義上的正太俏郎君要走了!

門外清清淺淺的呼吸,有著她熟悉的節奏,卻似乎壓抑著,不敢大力喘氣,怕吵醒她。

原來,他是要不告而別,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來打個招呼。

她身子僵直,神經緊繃,一直到他默然離開,才頹然地倒下,盯著床頂灰白的帳子發呆。

然後,就是小寶的神來之筆,睡夢中笨手笨腳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突然哼了一聲,那聲音透著舒爽,像極壓抑的申吟。

林西瞅瞅他舒展的眉頭,一片霽和,只手覆上,揉亂了他一頭的短發,突然慢半拍地支肘側身,伸手往那家伙腿間一模,果然,一片濕意……

「臭小寶,又在床上畫地圖。」林西薄怒道。

伸手扯了他的包布,露出白生生肉滾滾的小屁屁,白花花的像剛出籠的饅頭,林西掐了一把,才認命地取了干布拭干上殘留的尿液,將干爽的尿布墊在他身下,手指無意間拂到小JJ,那家伙,居然還起了反應,支起小旗。

「男人,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生物,以前上育嬰課時,還听說有三維彩超拍到BB在肚皮里都雄起。當時以為是說笑,現在看來,可能真有其事。天生的本性嘛!」驚奇地研究完畢,林西感慨萬端道。

感慨完,發現半邊床都不能睡了,只得擠著小寶往內側翻,睡意襲來,眼神漸漸迷離。

……

「啊……」一聲驚叫,劃破黎明。

神智完全清醒,林西背上都驚出一身冷汗,誰誰誰?剛才誰在模她?

低頭一看,哭笑不得,因為睡姿不雅,衣襟不知道怎地敞了開來,露出大片春guang,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探在溝壑間使勁掏弄。

「砰」地一聲,門板震顫,一個人影急急地從撞開的門外沖了進來,視線在屋里掃視一圈,在林西胸前繞過,稍做停留,突然面上飛紅,翻著眼仰面朝天,哧哧地喘大氣。

林西飛速扯過衣襟,將胸前春guang掩上,這才訥訥指著盧醫問道︰「你進來干嘛?」

盧醫昂著頭,瘦削而尖的下巴一點,喉結輕輕滑動,淡淡地迸出倆字︰「尖叫。」

然後,又砸著唇補上一句︰「甘茂已經出山了,院中就我一個男人,我以為你出事。」

你進來才容易出事,哼。林西暗道。

「你不知道男女大防麼?我是人婦,這事兒要是被甘茂知曉,你要我如何自處?」林西搜索枯腸,羅織著罪名。

目前形勢,孤男怨女的同處一屋檐下,她得做足姿態,否則瓜田李下的,實在不好說。

要讓他明白,她好歹也是節婦,他須得嚴守禮節。

盧醫眼光慢慢下移,最後停在林西眉目之間,與她平視。

「你怕那小子誤會咱們有染?還是……你是在意他的?不,這太不像你,羅衣。」他直視著她的眼,眼底涌動著什麼,讓林西畏懼。

林西突然有些膽怯,盧醫的話,似乎含著弦外之意。特別是,「這太不像你,羅衣」這七個字,透著一種久違的熟稔。

噙著唇,背靠床欄而坐,背後有靠,讓她劇烈跳動的心,稍稍安定。

「你,你到底是誰?」林西問。

盧醫一怔,旋即拉了長凳坐下,離床上的林西只有幾步之遙,一瞬不眨地盯著她,似乎要直直地看進她的心里,看透她的一切。

「你明明知道甘茂出山,院中只有你我與這小家伙,怎地還是不肯認?或者,你當真以為,我會相信甘茂所言,你已經神智不清?」

這時,窗外已是大亮。晨曦中,一輪紅日正沖破雲層噴涌而出,半邊天空,盡皆染紅。他的眼,映著紅日,其中有某種情緒,噴薄欲出。

這更加堅定了林西的猜測,他根本不是來這荒野之地采什麼稀罕藥材,他可能是為她而來。她就說嘛,這不毛之地,能有什麼奇異藥材,引得人千里來采!

他認識落澗前的羅衣!

只是,他淡淡冷冽的眸逼視著她,讓她心中不安至極,抹著額角的冷汗,林西斟酌著言詞,隨後把心一橫,本來她就不是那個羅衣,管他們之前先前有什麼糾葛,關她鳥事哇。

「不管你信與不信,反正我是真的對你沒有印象。我摔到頭,確實什麼也不記得了。」林西迎著他的眼,不再閃避。

「我,盧醫,齊國盧邑人,四月二十八生,長桑門下初窺醫道,十年來,游走天下,在邯鄲做帶下醫,在洛陽為老者診,後輾轉至秦。八歲離故土,未曾返過鄉。今年十八有余,未娶。」

盧醫徐徐報出家門,工作經歷,還有婚姻狀況,讓林西怔立當場,呆若木雞。

「你,這是要干嘛?」林西疑惑地拍著自己的臉,有感覺,不是夢,然後才意識到這好像是第二次問這句話。

盧醫如絕世神兵出鞘般的氣勢一泄,垮著臉,兩片唇像蝶翼翻飛,開始……詩性大發。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看著他一臉呆板,將一首淒婉哀絕的情詩誦得如此風格迥異,真是,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林西咯咯笑著,剛才心里被逼的陰郁散盡,屋里這兩人,到底是她神智不清,還是他神經錯亂?

片刻前,氣勢洶洶,冷臉逼問。

片刻後,一本正經,濕性大發。

這天,是難得的好天,紅日跳出雲層,滿山帶彩,院中新架的兩根木杈上,有幾下雪白的被輕風翻卷,蕩著秋千。

「小寶的尿片,今日終于能曬透啦,前幾日一直陰陰的,那尿片被捂得都有霉味了。嘻嘻,這床單也該洗了,剛才畫過地圖,正愁天不好,怕晚上滿屋尿氣呢!」

他細細看她,從那輕眉到腳趾,沒有一絲做作,縴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你果然不是她,但是活著,就是大幸。」盧醫一臉失望,收緊袖中雙手,長嘆道,起身,出得木門,忽又轉身,淡淡地問︰「你喜歡現在的生活?」

林西一愣,半晌不答。只是痛苦地擰著眉頭,側臉狠狠地瞪了那正啃著她大腿的家伙,雙手還攢著衣襟,要不早拿手去拍飛那個趁機騷擾她的小臭蛋。

盧醫戳著鼻尖,丟下一句︰「我明白,該去弄粥了。」,飄然而去。林西這才松開衣襟,一把擰起那小臭蛋,扔到鋪蓋卷上,讓他手腳向下趴伏,拱起老高,順勢就在那小上一陣輕拍。

屋里但聞拍拍聲。

……

盧醫難得地沒有出門采藥,估計是因為幌子被戳破,不想再裝。

面沉似水,手里提著那個林西好奇了多次的灰色布袋,往院中石凳上一坐,將灰布袋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解開金絲線繡邊的袋口,拿出一個拿出一個黑陶碗和一支小柞,然後又模出幾個土黃小罐。

一罐裝著青黑色的草藥糊糊,另幾罐裝的全是黑色粉末,他利落地將罐口解封,黑色小杵在罐中一轉,帶出一團拳頭大小的黑糊,在陶碗中輕輕一磕,又分別執起另外幾個小罐,往陶碗中傾倒粉末,然後再一一將罐口封上,這才將陶碗中的幾種藥物混合攪動,漸漸形成一團黑灰泥團。

從頭到尾,他的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妥貼,沒有一絲不自然,似乎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常工作,對,就像我們上班的程序一樣,一個流程操作下來,閉著眼楮都不會出錯。

林西抱著孩子,站在他背後的房檐下,面前是陽光,紅花,美男。身後,是幢幢的陰影。

盧醫將黑灰泥團,摘成一個一個拇指大的小泥丸,在桌上預先墊上的那塊白淨的帕子上滾搓著,泥丸成形加固後,表面圓潤,雖然顏色不起眼,但遠遠聞著,似乎能聞到幾絲淡淡的藥草味。

林西看著那一方縴塵不染的白帕,愣是被這些藥丸子一陣滾,成了一面污跡斑駁的抹布,心里有些抽搐。

糟蹋,不會弄個耐髒的布搓藥丸哪!

盧醫回頭,斜了林西和小寶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轉身,繼續搓丸子。

「屋檐下半遮半陽的,對孩子眼楮不好,換個地兒呆去,別在我身後矗著像門神。」

林西退後一步,眼光還是糾結在那塊白帕上,大腦已經下達了好幾次不看不看的指令,可潛意識里就是移不開眼,總覺得那帕子像藏寶圖一樣吸引著她的目光。

突然,面前一暗,盧醫端著那初制的丸子往她面前一立,頎長的身體將陽光完全擋在後面。

「這個是給你做的,拿著,每日早晚各一丸。」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春秦最新章節 | 春秦全文閱讀 | 春秦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