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笑 第三卷.聖符 六十三.情竇初開(1)

作者 ︰ 飛鳥小幸

新修好的竹園果然一派嶄新青翠的氣象。我一路穿花拂柳而過,並且深藏其中。

前面是一處人跡罕至的靜謐走廊,我衷心期望劉家的小姐不要再引領程舒揚朝前走了,因為……前面沒有可以為我藏身的地方。

咳咳,先澄清一點,哀家可不是因為不放心程舒揚才跟來的。我對程舒揚那可是相當的信任,因為他自己也知道,一旦他敢胡來,姑女乃女乃馬上會扔給他一紙休書然後另聘外嫁。

我敢打賭,雖然他曾很沒自信地勸我回到程舒陵那里去當皇後,但若我真回去了,他一定會抓狂到精神抑郁的。

再者,程舒揚這麼一個老實巴交的好孩子,萬一踫上個面善心惡的女流氓,他一個沒注意就被強掉了,以後可怎麼見人啊(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打了一個寒顫)?

所以,為了大好江山未來的社稷棟梁,為了我天朝最後一個成年了還未近的俊俏小生,哀家我頂著滿門師兄弟的嘲笑和妒婦的名號,忍辱負重地藏在這蟬聲一片的林苑中。

我不是來盯梢的,我只是來看熱鬧的。順便保護保護有為青年程舒揚而已。

喂喂喂,那位號稱大家閨秀的劉千金,你到底準備把我家程舒揚拐到哪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去啊?

還有,程舒揚你個沒骨氣的東西,人家低聲軟語幾下,就讓你服服帖帖地跟在旁邊乖乖地走啊?

這情況有些不妙啊,前方路徑幽深,靜無一人……我要不要「一不小心」踏進了這片「未知領域」,然後再大大方方地驚動一下他們啊?

我正躊躇著,忽然,依蓮小姐的蓮步在小荷塘前的亭子里頓住了。

小美人回眸沖著程舒揚溫婉地一笑,我趕緊把身子蹲得更低了,生怕進入了人家閃閃亮亮的柔情掃射區。

我趴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透過青青小草來觀察本戲目的發展情況。

只見小美人含羞捧出了一個精致的小荷包。

程舒揚並沒有伸手去接,但小美人依舊微微含羞著。

可惡,听不見他們的對話啊,不知道此二人到底對著荷包作何打算。

小美人低眉順眼,蓮步輕移,看樣子又準備要往更幽靜處走了。

就在依蓮小姐低頭走路之時,程舒揚四下觀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打探我的身影。

我主動小小地現身了一下。

程舒揚一見我,趕緊舉手召喚我,他沒有出聲,只是揮手的動作很大。

嘿嘿嘿,小子,要我來救你啊?

哼哼,本來我還打算「不小心」來撞破你兩的「好事」的。如今一看,我還是好好看戲的好。

前面溫和恭順的小美人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正巧撞見程舒揚呲牙裂嘴手舞足蹈地要求我立馬上演「奪夫記」。

美人往我這邊望了一眼,我趕緊躲回石頭後面,沒讓她看見。

心生疑惑的美人詢問她的舒哥哥此番古怪是為何,程舒揚怎麼回答的我沒听見,反正就見他在尷尬地笑。

我把那個理解為傻笑。

美人又移動蓮步,帶領著程舒揚向花園更深處走去。

程舒揚加大力度朝我揮手,面部表情說明了他對我尚未現身的舉動十分不滿。

可是我還真是對這場戲越來越期待了,所以完全很快完全打消了馬上出場當惡人,將人家豆蔻女兒的青澀愛意扼殺在搖籃里的想法。

小美人在前面慢慢地走著,程舒揚就在後面慢慢地跟著,我就在石頭後面慢慢地等著——他們一路走過去的地方,實在沒有可以容我藏身之所,我也只能等他們走到某個花草茂密的偏安一隅,再悄悄跟過去。

我正這樣思量著,依蓮小姐卻帶著程舒揚拐了一個彎兒,終于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了。

耶?真消失了?

那怎麼行?哀家還等著看好戲的吶!

我驚得趕緊提裙跑過去,然而四下望去,並未見得二人蹤跡。

糟糕,跟丟了。

萬一那小美人擅長心計。待會兒硬說程舒揚佔了她便宜,彼時程舒揚又沒個人證物證,豈不是要成竇娥冤了?

我頓時急了,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搜尋二人。

然而此處茂林修竹,庭院深深,我焦頭爛額地奔走了許久,直至滿身香汗淋灕,也未曾一點蛛絲馬跡。

呼哧、呼哧……我一手撐在假山壁上,停下腳步做小小的休憩。

這劉府雖連蘇家院落的一半大小都沒有,但這後花園也不算小了,處處名花異草高樹修竹。

連一個小小的員外的後花園也如此闊綽華麗,怪不得人家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心中正糾結著,忽而目光所掃之處正見一所雅致竹屋,頓時心中一陣大驚︰不會吧?居然登堂入室了?哎喲程舒揚你個傻孩子,你就不知道人家女兒的閨房是進不得的麼?

不過,不管你是被硬拖進去的還是被刀子架在脖子上進去的,若你貞潔不保,姑女乃女乃就把你賣到這劉府來當上門長工!

我疾風一般大步走了過去,正想大喊一聲「哎呀此處清幽怡人,翠色無邊啊」來提醒里面的人,不料卻不小心透過打開的青竹窗戶將屋內景致望了個一干二淨——

放眼望去,一室的青色滴翠。

咳咳,列位看官請不要誤會,是一室青色,不是春色滿屋。

里面,竟是空無一人的。

竹床上被褥靜靜地躺著,對面就是一個放滿了之乎者也的竹書架,幾把竹椅規矩地置于架子旁邊,窗前的竹書桌上。整齊地堆了幾本厚厚的書,紙墨筆硯一應俱全。

竹屋內,一片潔淨怡爽。

這樣的建築在幽僻處的竹屋,會是誰在住呢?

我滿懷好奇心與對這屋主人雅致趣味的崇拜,輕輕推開了未曾加鎖的竹門。

桌子上有一封信。

我低頭看了看,驚訝地發現上面的署名竟為——雲間水墨仙!

雲間水墨仙?

雲間水墨仙?!

雲間賤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姑女乃女乃這回可算逮著你啦!

對于此等賤人妖人混賬人,品格高尚人格完美如我蘇梓妍也不必再跟他計較什麼禮法了,我一把撕開封好了的信封口,將里面的信紙抖落出來。

上面赫然寫著狗血標題——伴君如伴虎!前皇後調戲良家女子未遂竟鼓動不明真相群眾暴打女子未婚夫。

我的渾身已經開始顫抖了。

耐著性子再往下面接著看,文章的內容很長,大約就是說我如何如何暴力乖張及陰險變態,不僅垂涎一個**子丑女的美色,還唆使各方人士暴打人家高頭大馬的未婚夫,更可怕的是,最後我竟然將那未婚夫抓回去送給在家中洗衣煮飯看孩子的程舒揚蹂躪!

最後人家有一個後記︰

據鄙人打探,此處雖為繁華城鎮,圍觀群眾甚多,竟無一人敢報官。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官府衙役告訴雲間,自前皇後來到此處之後,常常騷擾城內有夫之婦,官府一旦派人前去調查。前皇帝便會橫加阻攔,甚至威脅衙役要吃掉他們的XXOO(原文如此)。啊,前皇帝和前皇後,在經過一番患難之後,感情之深可見一斑矣!

我被那一「啊」驚得滿身雞皮疙瘩。

嗯,很好,很好。

我微笑著將紙張慢慢揉成一個團,然後輕輕丟在地上,用力狂踩!!!

雲間賤人,你他大爺的就洗干淨脖子等著姑女乃女乃來砍吧!

不過,雲間到底是誰呢?

不怕。只要知道這屋子是誰在住,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了。

思及此,哀家笑眯眯地把那信件揣到袖子里,再扯過一張紙,立即揮毫即墨,模仿雲間賤人的書法,洋洋灑灑為他另外編制了一篇絕世好文。

一番潤色之後,哀家心滿意足地將此信件疊好,放進信封里,再完美地封好了。

啊,人生啊,真是充滿了意外!

雲間賤人,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恰意人生吧。

哦呵呵呵呵——哀家為這未舉世難尋的金牌寫手的不幸遭遇深表遺憾啊。

將桌子上的一切整理為原來的模樣之後,我懷著喜悅的心情,出門來了。

「舒哥哥,這是依蓮親手縫制的香包,雖然不是很好看……你、你是不是嫌棄了?」

是依蓮小姐的聲音。

他們到這兒來了?剛才我怎麼沒發現?還是他們剛剛才轉悠到這里來的?

我連忙躲在一座一人來高的假山後面。

程舒揚似乎有些無奈︰「不,我不嫌棄,我怕我老婆嫌棄我。」

「姐姐她……」楚楚動人的依蓮連委屈的聲音都是這般惹人心碎,「她會嫌棄依蓮嗎?」。

哀家的小心肝受不了了。

這麼一個嬌柔似花骨朵兒的小美人,愛上了一個家有悍妻的翩翩郎君,因為懼怕那位河東獅,連做一個小小的妾都不得不飽受欺凌,她一時傷心不已,又不願離開心愛的人兒,只能可憐兮兮地抹起了眼淚……

等等等等!

不對啊,他大爺才是河東獅呢,哀家可是出了名的溫婉秀麗柔情蜜意。

可是,這小美人現在的表現,任誰看了都會聯想出我腦海中的這出戲本吧?

程舒揚安慰她道︰「不是,她不會嫌棄你,只會嫌棄我。等我把你這香包帶回去,她會一腳把我連同這個香包一起踹出來的。」

哀家心中暗暗笑道︰小子,你明白就好!

小美人一听,竟然破涕為笑了︰「依蓮也見過姐姐兩次,看她的樣子,雖然有些厲害。卻不像你口中那般潑辣。再說了,出嫁從夫,舒哥哥你才是一家之主啊,姐姐怎麼會介意一個妹妹呢?」

一家之主……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美人,她居然點在了程舒揚的痛處上!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是真純善還是假天真,此女子,只怕是一心一意要給程舒揚當姨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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