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媚……」
一陣晴天霹靂轟得我外焦里女敕。
程舒揚你這狗皇帝，老娘辛辛苦苦伺候你，你還口口聲聲念著那個賤人，你有沒有良心啊！
我氣得肺都要炸掉了，但無論這對我多麼殘忍，我也不能對著這樣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發脾氣啊，只好忍氣吞聲。
冷靜，冷靜。
「柔媚……」他又在低喚了。
我轉過頭去，拍打他的俊臉道︰「醒醒！醒醒！這里沒有蘇柔媚，只有晏紫。」
好，我承認，這次下手確實比剛才重了點。但幸好我手重了那麼一點，所以才能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大大的巴掌印前喚醒他。
他幽幽轉醒︰「皇後你別打了，臉好痛啊……」
「知道痛啊，那還有救，要是哪天連痛都不知道了，就完了。」我沒好氣地說道，「醒了就起來，睡了那麼久，不用干活兒啊？」
哼，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枉費我挨門挨戶地去找他。
我把水盆端起，準備去把里面的髒水倒了。
「蘇梓妍……」
「干嘛？！」
他頓了一下，突然小聲道︰「對不起……」
我一愣，眼眶竟然一下子就濕了。
沒骨氣，我在心里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把不爭氣的淚珠兒強吞回肚子里，我答道︰「別睡得太久了，骨頭會痛的。我去把飯菜熱一熱，你好歹吃一些。」
說完我趕緊逃了出來，生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軟弱。
誰料一進廚房就踫上落英那大話婆。
落英笑話我︰「喲，小姐眼楮怎麼紅了？」
又湊到我耳邊取笑道︰「是不是姑爺不溫柔啊？」
「去你的！」我一掌推開落英，「你這丫頭有點正經還不好啊？那家伙醒了，你把飯菜熱一熱端進去給他吃。」
落英抿嘴一笑︰「小姐，我有事，要先行一步了。至于那些飯菜嘛，呵呵呵呵，那可是你和姑爺的溫馨晚餐，你要好好把握哦~」
說完她又咯咯咯地飄走了。
我拳頭已經捏緊了。娘當初怎麼就那麼沒眼力見，買了這麼個可惡的丫鬟呢？
沒辦法，哀家只好親自下廚了。
飯還有些剩余，其實也不算剩飯，本來就是給他留起來的。怕他嫌棄，我只好加了些水，煮成稀粥。
把飯菜端進去的時候，那家伙居然還在床上躺著！
我氣得火冒三丈︰「舒諦，你這個懶鬼，吃飯都不積極。快給我起來，要不然看老娘剝了你的皮！」
照平常，他不跟我頂嘴，也要把我當萬惡的後娘瞪，然而眼下他卻柔柔弱弱弱地裹在被褥里，紅彤彤的臉轉了過來，氣若游絲道︰
「我……我……沒力氣……」
這家伙，又想偷懶吧？
「什麼沒力氣？我看你精神比誰都好，快起來！」哼，吃個飯都要人家三請四催，還真是個皇帝命呢。
程舒揚劍眉一皺，低頭抿抿嘴，手肘擱在床沿上，用力撐了撐。
「啊！」看似連吃女乃的勁兒都用出來了，然而他還是沒能撐起來。
我開始有些于心不忍了。
「算啦算啦！你還是躺著好啦！」
可惡，明明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為何我就是不能狠點心呢？
哎，我不僅是古往今來第一賢良淑德的皇後，還是個心地純善的好姑娘。
哀家一定是九天上的仙女托生，神仙下凡，要不然怎麼會如此完美無瑕？喔呵呵呵！
我走過去將他扶起，把枕頭墊在床頭上，讓他舒舒服服地靠著。
蒼天啊，我怎麼這般菩薩心腸啊？我應該一巴掌扇死他才對啊。
「坐好啦，別滑下去咯。」
幫他掖了掖被褥，確定不透風了，這才轉身過去，又把熱騰騰的飯菜端到他面前︰
「拿去端著。」
程舒揚抬著沉重的眼皮，微微張了張嘴，艱難地伸出手來，而且那雙手還在不停地顫抖。
看那樣子，就像一個被惡婆婆欺負的小媳婦，病入膏肓還不得不給婆婆磕頭一樣可憐。
可是，我蘇梓妍是惡婆婆麼？
「哎呀哎呀，怕了你啦！坐好，把手放進被褥里去！」這家伙，就會折騰人。
算了算了，看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忍忍吧。
先從一旁的木架子上扯下我自己的洗臉帕，像圍嬰兒一樣給他圍在脖頸上，再把飯菜端到手上，拿起湯勺，一小勺子一小勺遞進他嘴巴里。
他才吃了一口，又皺眉了。
「又怎麼了？！」
他幽幽怨怨地看著我，低低喚了一聲︰「燙……」
我一愣，呃，剛剛才從爐子上端下來的，可能真的燙吧。
舀了一小勺起來，剛靠近唇邊就覺得有些熱，看來的確是燙了。
于是吹了又吹，再次遞到他嘴邊去。
老太爺才抿了一小口，馬上又扭過臉去了。
「這次又怎麼了？不會是嫌冷了吧？」
老太爺也不答話，只管把一雙烏溜溜的眼楮哀怨地盯著我，那叫一個淒淒楚楚啊！
換做平日里，早把他揍得滿地找牙了。但今日他已是病人，我不怕虐待病人落下惡名，我只怕把他弄得病情加重，還要花大筆銀子來給他治病。
所以，姑女乃女乃強力地忍了！
這次我吸取教訓，只吹了兩下。但還是不甚放心，又擱在唇邊感受了一下，覺得熱熱的，也不算燙了，正好適宜，這才第三次遞到了他的嘴邊。
不燙也不冷，還以為這次他總沒什麼好皺眉的了吧？不料人家老太爺照舊把頭扭到了一邊。
我疑惑了︰「干嘛啊？你連嘗都沒嘗，怎麼知道是燙還是冷呢？」
程舒揚目光移轉過來，看著我，道︰「口……」
「嗯？」怎麼這麼小聲，難道這家伙要交代遺囑了？
「口……口……」
我的耐性終于要被磨滅掉了︰「你給我大聲點，我听不見！口什麼口？趕快把飯給我吃了，免得我再去熱一次。」
說罷我硬要把勺子塞進他嘴里，程舒揚寧死不從，腦袋都快埋進枕頭里了。
看那架勢，不知道還以為我在喂他毒藥呢。
我一氣之下，硬要把他的頭扳過來︰
「臭小子，我警告你別仗著有病就充大爺啊，快給我吃了，要不然老娘三天不給你吃飯！」
「不……吃……」
「為什麼不吃？浪費食物就是犯罪，你現在可以進行自辯了。」
他突然猛地轉過頭來，橫眉豎眼瞪著我大吼道︰「因為你吹的時候把口水吹在上面了！」
我愣住了，或者說驚呆了。
良久……
「好你個王八羔子居然裝病騙姑女乃女乃，中氣比我還足，還敢賴在床上當大爺，我看你又皮癢癢了是不是？！」
「喂！住手啊！我是真的生病了！我在發燒啊！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
「我們回來了。」小憶和秀才先生站在門口，手里還提著程舒揚的藥。
小憶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打得正歡的我們。
程舒揚先是一愣，旋即指著小憶，拉著我的衣領吼吼道︰「連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敢說沒奸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