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笑 第一卷.衰落的皇權 八.雷電之夜(2)

作者 ︰ 飛鳥小幸

我一听,差點沒笑岔了。

這小子腦子被門夾到啦?告我?!

「哈哈哈,你去告啊,你要搞清楚一點,現在誰在誰的宮里。我可以跟國舅說是你出宮了,莫名其妙在我宮牆外砸了個洞闖了進來,你看國舅相信誰。」

「朕……朕現在就在宮中,你憑什麼說朕出了宮的?!」

「你沒出宮,我這門外又有那麼多侍衛把守,你怎麼進來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沒出宮,國舅說罰你呆在寢宮和書房里,你怎麼跑到我這兒來了?」

「蘇梓妍,你不要囂張,國舅也說過,我們兩人有一人犯錯,都要一齊受罰的。」他苦苦相逼道。

「沒問題啊,哀家不介意呆在祖廟里。這冷宮里飯要自己去找,去了祖廟,還有人端茶送水,三餐伺候,我還巴不得吶!」

哼,想威脅我?再長帥一點來吧!

萬民敬仰的皇上氣得渾身發抖,半晌抖不出一個字來。

落英馬上出來打圓場,把筆墨端到他面前,一臉莊重地勸道︰「陛下,您還是從了娘娘吧。」

原本怒氣沖沖的程舒揚听了這話嘴角劇烈抽筋,我一個沒扶穩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落英啊落英,你說你這愁人的孩子喲,跟著母儀天下的哀家什麼好的沒學到,倒把那老鴇子的嘴頭學了個精。

「咳咳,」我假意咳了兩聲,打破尷尬道,「喂喂喂,簽不簽啊?不簽就給哀家滾到院子里去淋雨。」

他正要龍顏大怒一下,不料天雷轟然作響,嚇得他驚聲尖叫,連滾帶爬地往桌子底下鑽。

我實在看不過去了,哀家當初怎麼就這麼沒眼光,選了個如此窩囊的廢物給自己當丈夫?

撇著嘴角逼不得已將他強行拉出來,不耐煩地大吼道︰「程舒揚!快給姑女乃女乃寫,要不然把你扔出去給雷劈!」

這狗皇帝向來與我不和,處處與我爭鋒相對,自從我嫁給他,他娶了我之後,我們倆見面就沒一刻不鬧騰的,今晚卻劈了這個雷,劈得哀家心內甚歡喜,狗皇帝顯然是被正義的雷公給嚇著了,吞著口水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寫就寫,誰怕誰啊!」

他提筆寫了,我搶過來一看——嗯,這狗皇帝字寫得還挺不錯的。

「好啦,」我把這價值連城的欠條好好地收起來,沖落英道,「咱們西屋不是沒人住麼,給他枕頭毯子帶他去睡覺吧。」

落英抿嘴一笑,道︰「娘娘,您今個兒帶回來這麼多糧食,奴婢還是去收拾收拾好了,至于皇上嘛,還是您親自安排吧,哦呵呵呵呵……」

說完,這死丫頭馬上掩嘴飄走,像陣風似的,攔都攔不住,真真氣死我也!

看了我們主僕之間的戰爭,程舒揚一臉看好戲的壞笑,我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姑女乃女乃是個誠信的生意人,既然收了人家的欠條,自然是要服務到位的。

于是我從角落的箱子里拿出枕頭和被褥,粗聲粗氣道︰「拿著蠟燭跟我走,走丟了哀家可不管找人的。」

他拿過桌上的燭台,冷哼道︰「這麼個小破屋子,還能把人走丟不成?」

我沉下臉道︰「嫌我這屋子破哦?有種就回你的寢殿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老話同樣適用在皇帝身上。狗皇帝被我搶白了一陣,又怕我當真把他攆出去給雷劈,自然也只有乖乖低頭閉嘴了。

跟別的殿宇比起來,這冷宮確實比較小也比較破,但它好歹也為哀家和落英擋風避雨十年有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也知道程舒揚說的是事實,但總是不高興的。就好比自己生了個兒子,自己可以嫌他丑,別人若說他丑,母親必定要將那人全家問候遍一樣。

而這西屋,是整間宮殿最小的屋子。、

當初我和落英進來,還高高興興地商議將它拿來做雜物室的,堆放進宮時從娘家帶來的陪嫁品。

後來漸漸地沒人給我送飯了,我們也只好把那些價值不菲的嫁妝一一賣掉。但由于當初年少無知,常常被當鋪的伙計掌櫃騙,什麼夜明珠喊成小珍珠啊,紅緞襖子成了蟲咬爛棉襖啊之類的事情是常有發生的,于是這些價值連城的綾羅綢緞珠寶瑪瑙也只能勉勉強強養活了我和落英十年。

我推開西屋的門,里面除了有幾只十分戀家的老鼠外也還算干淨。

「哇,這屋子又小又髒又破,還有老鼠,怎麼住啊?」他在寢宮中養尊處優慣了,才看到一只小小的老鼠就嚇得臉色紙白。

「冷宮就是這樣的,你不高興也沒辦法,我這兒可沒有美人金窩給你睡。」我冷冷道。

「不行,」他突然不滿地要求道,「朕要去你那兒睡!」

「什麼?!」我一時間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錯了,瞪著眼楮上去就踹他一腳,咬牙罵到,「好你個狗皇帝登徒子,姑女乃女乃我告訴你,想吃姑女乃女乃豆腐,你還不夠格!」

他一身的細皮女敕肉,此時卻被我狠狠踹了好幾腳,疼得他躲閃不及,眼淚花都出來了,連忙哇哇叫道︰「喂!朕沒那個意思!朕的意思是咱們倆換個房間睡!」

「換個房間也不行,憑什麼姑女乃女乃的房間要給你睡?!」其實我也不好意思拿給他睡,我從小就沒有理床鋪的習慣,那屋子里像是豬窩似的,讓他見著了,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嘲笑我的理由?

「朕……」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聲驚天霹靂「轟隆」打下來,電閃雷鳴震耳欲聾,驚得我都差點鑽桌子了。

雷鳴大作時,又听得一聲熟悉的尖叫,說時遲那時快,這狗皇帝居然趁我不注意一頭鑽到我懷里,緊緊扯著我的衣服不肯松手。

雖已出閣多年,但哀家怎麼說還是個黃花閨女,正直青春年華大好時光,他程舒揚一個狗皇帝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調戲俺良家婦女。

我又羞又氣,急得推他道︰

「程舒揚你這個混蛋登徒子!快給姑女乃女乃滾開啦!」

「打雷啦!好可怕啊!好可怕啊!」他對我的吼罵充耳不聞,竟然耍賴似地扯住我的衣服,喃喃念叨。

他在發抖,也許是真的被嚇壞了。

想當初我進宮時,他不過及我眉頭高,當日我還忒瞧不起他,以為凡是男子一定要像保陵王那樣,擁有修長的身材俊美的面容和聰穎的頭腦,才是招人待見的,若像這整天只知道玩物喪志的矮個子皇帝,就算玩完兒了;沒曾想到十年過去,這狗皇帝別的沒變,倒是長得比我還高了一個頭,我在他面前倒成了矮子。

他像是真的很怕這轟天雷,抱著我不停地打顫。他人比我高,只好將頭埋在我頸窩里,噴出的熱氣灑在我脖子上,讓我全身一陣發麻。

天上依然是雷聲陣陣,但與剛才比起來,算是溫和多了。

待僵直的身子漸漸柔和下來,我突然覺得好笑起來,這麼大個男人,妻妾都成群那麼多年了,還如此膽小,像個小孩子一樣。

于是我拍拍他的背道︰「好啦好啦,沒事了沒事了,快去乖乖睡覺。」

他似乎慢慢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漸漸地把我放開了,一張臉也不似往日的飛揚跋扈、傲慢無禮,卻更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吧嗒吧嗒地看著我。

我愣住了。

老天,我從未發覺,他的臉,竟然變成了這樣!

借著燭台上微弱的燭光,一張柔和白皙的男性臉孔映入眼簾,沒有保陵王的絕色傾城,倒也有幾分溫和潤色,在姑女乃女乃見過的男人中,也算是好看的了。

認真看看,那雙幽深黑亮的深眸,卻像一灣清澈古水,誘得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英氣十足的劍眉,高挺豐隆的鼻子,薄薄的唇,略微有些胡渣的下巴……

如溫潤如玉的美少年喲,我已被你那一眼望不盡的深情奪取了芳心……

等等等等!我在干什麼?!

美什麼少年啊?奪什麼芳心啊?他是十惡不赦的狗皇帝,我是冷宮棄後蘇梓妍,我們兩的關系雖不至于不共戴天,但至少也是水火不容的。

眼前這個惡劣的男人,就是那個埋葬了我十年大好青春的王八蛋、狗皇帝程舒揚啊!

我在心中進行著強烈的天人交戰,最終理智佔了上風。不重不輕地推開他,尷尬地咳了兩聲,我只覺臉上一陣火燒似的。

幸而夜幕中也看不清楚,否則又要被他笑話去了。

多年的冷宮生活讓我學到了許多皇後一輩子都沒做過的事情,比如掃地擦屋子整理床鋪等等。

本來我打算把他帶到這里來就完事,剩下的都讓他自己去干,我又沒收他房間整理費,憑什麼幫他打掃啊?可是在我們之間發生了如此不同尋常的事情後,我也不好意思看他,只好背對著他,手腳麻利地為他打整床鋪,安放枕頭被子。

「呃……」他似乎也有些尷尬,但又只能輕咳來掩飾。

大約是這十年的委屈在心中郁結得太重太濃了,這樣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並不能完全消除我的怒意。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突然有些來氣,沒好氣道︰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干什麼?!」

他也怒了,道︰「你與蘇妃乃同父所生,為何蘇妃溫柔善良善解人意,你貴為皇後,就如此無禮粗俗,你們兩個,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听他如此明目張膽地贊揚那賤人,我立刻火冒三丈,冷笑道︰

「哈,我倒想跟你那蘇妃一樣溫柔,可惜我沒個會搶人家丈夫的狐狸精娘,沒她蘇二小姐受到的詩書燻陶那麼多,沒那麼多成群的奴才婢女來伺候。你們人人只知道我是夏州蘇門長女,可誰知道我在蘇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呀,連她蘇柔媚一根腳趾頭都抵不過!」

「所以,你才會在朕和蘇妃大婚之際將她迷暈,自己代替她坐上花轎,對吧?!」他冷下臉來,語氣咄咄逼人。

「我迷暈她?有沒有搞錯哦,當初你和保陵王爭奪太子之位,最關鍵的一戰就是看誰能與我家結親,獲得我蘇門的支持;我是蘇門長女,就算再怎麼不受寵,也是個嫡長女,那賤人她娘不過是先奸後娶的野路子,先皇怎麼會喜歡她?當初先皇親自來上門提親,還問我願意嫁給誰,我當初心想著我們兩境遇差不多,都是嫡親的血脈,卻被小妾的孩子給壓著,便毫不猶豫地選了你。我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子,就從名門的偏僻廂房流落到這皇宮的冷宮來了,幸而落英不是那等見利忘義的人,要不然我早餓死在這兒了!」

他冷冷道︰「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盡可盡力詆毀蘇妃,卻更讓朕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氣結,順手朝他扔去一個枕頭,大罵道︰「早知道嫁給你如此不濟,我還不如選擇保陵王!」

他突然大步上前來,緊拉著我的袖子,狠狠瞪著我道︰「你果然如民間所說,與保陵王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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