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唐 第四十五章吾今斷指以明志(一)

作者 ︰ 驪影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剛才是多想殺死你。」江如水的語氣淡漠下來,「實際上,若非方才穆子秋攔著我,你如今早已是個死人了。」

薛二郎渾身打顫的看了穆子秋一眼,後者站在一旁不置可否的笑。

「我真不明白薛榮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兒子,不過你該慶幸你是他的兒子。」江如水說出的話像繞口令,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那麼好笑。

場間一時有些安靜,也不知木在那里的薛二郎有沒有听明白江如水的話。

「你去叫寧兒,」江如水微偏了頭,吩咐著穆子秋,「告訴她來我書房一趟。」

穆子秋微微怔了怔,不大明白江如水是要做什麼,用疑問的目光看向他,卻只得到兩道毫無疑義的淡漠目光。

他太熟悉自己這位友人,知道他固執的時候便如同田地間某種負責耕作的動物,這時便也不再多問,再次柔和的笑著看了一眼薛二郎和朱管家,便轉身離開。

朱管家心頭微凜,他沒想到一個名頭極大的海鯊幫幫主,會這麼听江如水的話。方才他以為,江如水和海鯊幫只是有些利益的聯系,可是如今……他不得不重新估量江家的力量了。

其實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點野心,更何況他們朱家三代人在薛家做的時間太久了,這就像是一天到晚的看著別人捏唐人,看的時間久了,也總會想要自己捏上一個。

「你們兩個跟我來。」江如水淡漠的對二人吩咐著,回身便向著書房走去。

他的面容極為平靜,又有些嚴肅著,想是下定決心做了某種決定,擺月兌了掙扎後,心反而安定下來。

朱管家和薛二郎互視一眼,皆有些戰戰兢兢的跟上了他。

這一路上,江如水沒少遇到江家的下人,又許多人停步下來讓路到一旁,躬身作福的問著安。

熟悉江如水的人,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今日的不同。沒有人能弄得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看著他的面容,會讓人想起「決絕」二字。

下人們也有些不解的看著後面的朱管家和薛二郎,心想這兩位之前還頤指氣使的主,如今怎麼都成了霜打了的黃瓜?一個個縮手縮腳的,甚至連走路都腿軟了起來?

沒有人敢多問,但所有人都知道,怕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從外院到二進的書房大約有一炷香的路途,江如水他們到書房的時候,江寧和穆子秋還沒有出現。

向往常那般的,下人們都習慣性的遠遠離開,拿著雞毛撢子在書架前撢灰的丫頭見到了來人,便急忙福了一福,快步退了下去。

江如水也不說話,只是跪坐到了常坐的書案前,閉目養起神來。

被當做不存在的二人有些尷尬的互視著,不知道江如水賣的是什麼藥。

好在等待的時間並不長,沒過多久,小江寧就在穆子秋的帶領下,有些小意的再次來到了這個府上的禁地。

薛二郎如今不敢再瞧她一眼,見她進門便極為慌張的轉過了頭,假裝在研究牆上的字畫。朱管家卻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迷得自家二郎神魂顛倒的小丫頭,雖然早知道對方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可見到江寧有些怯怯的小模樣後,還是忍不住在心底罵了薛二郎一聲「變態」。

「叔父……」江寧並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是要做什麼,她一路走來,在心中想了許久,可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做了什麼調皮的事情。想來想去,只能歸罪于之前那次喊著要離家出走了,可是叔父好能忍哦,竟然都快要半個月才開始發難。

不過這下可糟了,江寧看了一眼身旁的穆子秋,心想,連穆叔叔都請出來了,不會是要打人吧?

有些害怕的模了模自己的,江寧心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如此陣仗,走之前就應該那個棉墊子塞到後面,省著一會兒打起來疼……不過也真是奇怪,罰就罰嘛,為什麼要當著這兩個人的面?」

江寧看了看行為有些奇怪的薛二郎,又看了看正在打量自己的朱管家,暗自吐著舌頭思量︰「听說衙門行刑都有人觀刑的,就連青梅姐姐被行家法都有好些人圍著瞧,難道,這兩個人就是來看我受罰的?」

不知道江寧小腦袋瓜子里的胡亂思量,江如水長身而起,走到了書房正北方的一面牆前,牟足了力氣向左推動起兩丈寬的書櫃來。

屋內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覷起來,顯然,沒有人知道那書櫃後面有什麼東西。

只是見江如水推的吃力,穆子秋便想要上去幫忙,卻被江如水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穆子秋也不生氣,只是笑意吟吟的退回了江寧身旁。

一連串的沉重悶響後,江如水側讓開身來,眾人終于見到了那書架後面的東西。

不是暗室,也並非藏有什麼貴重的寶物,只是一幅畫像,以及一座祭奠用的香爐。

那畫像上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人,面對著奔騰萬里、氣吞山河的河水,手中拿著一卷展開的畫卷。那畫卷十分有趣,竟是將那老人眼前的景致,盡數縮小畫于其上,就像是一大一小的兩個連環,卻是畫風迥異的筆法,但又從不同的筆觸間展現著河水的磅礡浩瀚。

整幅畫都是工筆畫的手法,畫面細致的讓人如同身臨其境,只是這樣看著就仿佛能听到那奔騰的水聲,又像是一個不注意,那畫中的銀瓶乍破便會濺到觀畫者的身上來。

從觀畫者的角度,只能看見老人的一張側臉,可不知為什麼,所有人都能從老人的側臉中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情緒,像是一種擔憂,又像是一種堅決。

畫卷的右邊還有兩行字,用王氏飄逸靈動的行楷寫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幾個字。畫卷的右下角有一枚印章,用端正古樸的漢隸印著「再造風、流」四個字。

一屋子人見著此畫,均覺得有些怪異,有誰家祭拜祖先會拿這種畫做遺像的?又有誰會連祖先的牌位都不立,只在如此簡陋又隱蔽的地方弄出這麼一塊地界來?

只有朱管家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等到江如水整理好衣袍端正的跪下後,他便扯了扯薛二郎的衣袖,讓他與自己一同對著畫像跪了下去。

如此,便只剩下穆子秋和江寧二人不明所以,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

等到江如水對著那畫像叩了三個頭,又起身染上了香,朱管家也嚴肅的對著那畫像行了大禮,薛二郎一腦袋迷糊,稀里糊涂的也跟著叩了頭。

江如水對那二人微微躬身,算作還禮,二人這才起身站到了一邊去。

「寧兒,你過來,跪下。」江如水開口吩咐。

只是江如水這一句話,卻讓一旁的朱管家唰的抬起了頭,一臉的驚愕。

——

(影子坐在齊胸口高的櫃子上碼字,碼hgh了,電腦沒掉下來,自己差點掉下來,汗一個先。

其實我也覺著這麼瀟灑的一幅畫,應該用寫意甚至是大寫意來作。可問題是,從公元694年板著指頭往回數四百年,寫意畫是什麼東西還沒有人知道那,所以……

最後,這更是加更哦,今天兩章加一起也有五千了嘛~主要是影子這幾天有點萎靡不振,加更刺激一下自己,順便擺碗向大家要推薦票票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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