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祖洲，黑龍慳臾張開眼楮，赤金的光芒在瞳仁中流轉不息，俄爾發出一聲悲愴的龍吟。黑底綠紋的龍鱗從百里屠蘇懷中掉出來，光華流轉。
「……慳臾。」百里屠蘇拾起龍鱗。
風晴雪︰「蘇蘇，你怎麼了？」
百里屠蘇搖頭︰「沒什麼。」
風晴雪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龍鱗︰「咦，這是什麼？還會發光，好漂亮。」
百里屠蘇︰「慳臾的龍鱗。」
風晴雪︰「龍鱗？是說，龍的鱗片？蘇蘇真了不起，是從哪里得來的？」
看著風晴雪興致高昂的樣子，百里屠蘇突然開始後悔剛才回答了那個問題
慳臾沖出水面，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忽然一頭撞向虛空中透明的結界。結界將它彈回水中，慳臾似乎受傷不輕，在水中浮沉了半晌也沒能探出頭來。小半個時辰過後，它再次沖出水面撞向結界，同時尾巴重重地甩了上去。這次依然被結界彈了回來，似乎受傷更重，水里泛起些血沫。
百里屠蘇手中龍鱗光華更盛，他抬頭望向天際︰慳臾怎麼了？
慳臾淒愴地長吟一聲，終于沉入了水底。
它再次從水面沖出來的時候，幾乎帶起了整個池子里的水，砸向結界。巨大的水幕傾瀉而下，結界終于被撼動，東邊的整個天幕炸響一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慳臾順著結界的內壁滑落下來，連回到池中的力氣都沒有了。
百里屠蘇等人看見遙遠的天邊電光閃過，而後炸雷「喀喇喇」滾過天空。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一聲遙遠的嘆息︰「終于……醒來了啊……」
喬小雨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對，不要再掙扎了，你不過就是一組數據」？
歐陽少恭︰「若你所言屬實，你又是得罪了什麼人，他們竟然將你關入此處幻境？」
喬小雨耷拉著腦袋︰「說來話長。」一定都怪自己吐槽制作組太多次了。
歐陽少恭︰「無妨，慢慢說來。」
喬小雨誠懇地看著他︰「可是我又渴又困。」
歐陽少恭︰「……」
片刻，歐陽少恭問道︰「若這一切都是虛妄，我所經歷的種種，其實也都不存在？」
喬小雨內心悲傷逆流成河︰BOSS你這是開始懷疑人生了麼！追問世界本源神馬的，交給茶小乖就好啊！哲學家不是你的本行啊！
歐陽少恭微笑︰「這種種的一切，每世渡魂的時候我都曾經想過。你不會明白那種煎熬，經歷過那樣的痛，今天這幾刀，根本算不了什麼。每次渡魂的時候，我都會忘記一些人，一些事，即便是能夠想起來的，也都仿佛是在夢境之中，虛虛實實，難辨真假。我時常想到，是不是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他人在我夢中，而我又在誰夢中？」
喬小雨︰疼痛過度產生幻覺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再聯想啦！跑題了啊喂！
歐陽少恭從往昔的回憶中醒過來︰「若我身死，你是不是確定能夠離開？」
喬小雨寒毛都豎起來了︰「你想干什麼？！」尼瑪這太嚇人了！先是冒出來個比BOSS還要變態的Bug人，接著BOSS要自殺！殺身成仁這種事情交給佛祖就好啊親！你一個BOSS舍生取義了官府也不會追認你為烈士啊親！BOSS你醒醒啊BOSS！子歸那個變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啊，這特麼的比洗腦效果都強大啊！
歐陽少恭笑了笑︰「不過是具皮囊而已，無需介懷。」
喬小雨︰皿拜托你不要用這種「大杯可樂不加冰」的語氣說這麼恐怖的話好不好！
事實上，喬小雨又忍不住嘴賤了︰「我錯了，我從來都不知道居然你還是聖母屬性的！」
歐陽少恭︰「……」
喬小雨︰「再說了，你現在都被人吊起來了，還能騰出手來自殺麼？」說完了之後喬小雨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尼瑪這听起來太像激將法了！
果然，歐陽少恭笑道︰「襄鈴想看我如何自盡？」
喬小雨「嗷」了一嗓子︰「你敢！你自殺我噴你一臉血啊！尼瑪我看見死人會做噩夢的啊！」
歐陽少恭輕笑，牽動傷口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我與你說笑的。」
喬小雨︰口「耍我好玩是不是？上次騙我說狐珠化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歐陽少恭又笑︰「你還記得呢。」
喬小雨︰「廢話！」
歐陽少恭咳嗽了幾聲，仍是笑︰「我說什麼，你便信什麼？」
喬小雨︰皿你的話有一句能信的麼？！誰信誰SB啊！
歐陽少恭︰「明日吧。」
喬小雨︰☉o☉？
歐陽少恭︰「子歸並非暴虐之人，明日他應當會給你解藥，我再如何，亦當不至于拖累你。」
喬小雨︰這種滿是槽點無法可吐的感覺。
第二天傍晚，子歸果然出現了，他將一粒藥丸送到喬小雨嘴邊︰「吃了。」
喬小雨睜大眼楮，誓死不從。
子歸輕笑︰「服下這個，他便與你再無干系，便是我將他千刀萬剮，你也不會再覺得難受了。」
喬小雨︰「不知道為什麼，你一開口說話，我就有種吐槽無力的感覺。」
子歸︰「……」
子歸皺眉︰「休要多話。」
喬小雨還是咬緊牙關。
子歸若有所思︰「可是信不過我？」
喬小雨不敢張嘴，怕他直接把藥塞進來，只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子歸將那粒藥丸收回來，笑道︰「他的醫術都是我教的，他制的毒，還沒有我解不開的。」
喬小雨︰☉o☉擦！強盜踫上賊祖宗麼！
子歸一來，歐陽少恭就低著頭裝昏，喬小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喂喂，他說的真的假的？」
歐陽少恭無奈道︰「我醫術道法，俱是他所傳授，不錯。」
喬小雨恍然大悟︰「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變態了！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巫婆跳大神啊！百里屠蘇的師尊是個面癱，所以百里屠蘇也是個面癱；你師父是個變態，所以你也是個變態！果然是這樣啊！養不教父之過啊！」
歐陽少恭︰「……」
子歸︰「……」
歐陽少恭︰「她素來口無遮攔，莫與她計較。」
歐陽少恭說完這句話，奇跡發生了，子歸微笑著捏著喬小雨臉頰，迫使她的嘴張開，把丹藥放進去，用力一托她下巴，讓藥丸滑下去。然後淡定地收回手，道︰「知道他不是好人，就莫與他多做糾纏了。」
喬小雨淚流滿面︰「說吧，你這藥有什麼副作用？」
子歸不解。
喬小雨︰「我告訴你，自從這個變態往藥里摻了三回料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你們這些變態大夫了！」
子歸微笑著轉身︰「哦？看來少恭還瞞了我不少事情呢。除了玉橫攝魂、琴川疫病、撕裂空間強行托舉蓬萊舊址，少恭還做了些什麼？不妨一一細細道來，反正自從蓬萊滅國之後，我就閑得很。」
喬小雨︰☉o☉什麼情況？難道這變態居然真的是替天行道來著？！尼瑪這個世界一定不是真實的！
歐陽少恭不答。
子歸又是一刀扎進他心口，喬小雨條件反射地慘叫一聲，「嗷」完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次真的不疼了。
喬小雨樂了︰「咦，好奇怪，居然不疼了！」
子歸︰「……」
歐陽少恭︰「放她走吧，我所作所為，自然會給子歸一個交代。」
子歸︰「我听巽芳說起過，這小狐狸似乎頗有意思，少恭既是想重建蓬萊，那麼把她留下又有何妨？」
喬小雨覺得自己眼花了，因為她居然覺得自己從BOSS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能把歐陽少恭和巽芳公主嚇成這樣的，就算是好人，也肯定不是什麼正常人。
子歸卻突然笑了︰「說笑罷了，少恭竟然當真？」
喬小雨︰你們兩變態切磋就好，不用帶上我。
子歸手中銀刀一揚，斬斷了喬小雨身上的繩子，喬小雨跌倒在地。她被綁了太久，手腳都麻了，這會兒被放開說不出的難受，坐在地上努力克制自己爆粗口的。
子歸卻偏要來挑戰她的極限︰「听巽芳說，你通曉古今未來，那你可算到自己會有今日？」
喬小雨︰擦！「我又不是瑾娘。」
子歸︰「瑾娘是誰？」
喬小雨︰「一個自稱開了天眼的神棍，愛好是說別人此命大凶無法可解。」
子歸笑道︰「這種人，市井之中倒也常見。」
喬小雨︰「我這麼說了，然後被她打出來了。」
子歸彎起眼楮笑了一笑︰「當真是只有趣的小東西，少恭是從哪里撿到你的？」
喬小雨︰皿撿你妹！勞資又不是垃圾！「你要把歐陽少恭怎麼樣？」
子歸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中的銀刀︰「還能怎麼樣？蓬萊滅國如果說是他無心之過，那麼這之後的種種確都無法原諒。」
喬小雨誠懇道︰「你知道的，殺了他也沒用，他還會再去找人渡魂的。你這樣只能是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子歸︰「我從不殺人。」
喬小雨︰「……」
子歸接著笑道︰「但我知道很多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他順手把擦干淨的刀子再次扎進歐陽少恭胸膛，「比如，丟到東海歸墟里關起來。」
喬小雨默默地看著歐陽少恭胸口的刀柄，她從來也沒有想到過，BOSS也有變成針插的一天，如果子歸不是一邊扎他一邊給他治傷的話，估計現在BOSS早就變成了人形篩子。
這時，歐陽少恭突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