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的古郁琰愣愣地抬頭，面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痴傻，似是尚未從之前的慟哭中解月兌出來，腦子里一片混亂，卻還是知道這個女人說的是什麼，只是傻傻地仰頭看著她。
「想救穆兮漣嗎？」薄唇微微勾了勾，女人將一縷因著她低頭動作而滑落的發絲撩到耳後，眼眸里的情緒讓人看不分明，再次用那清冷無比的聲音重復了一遍。
有些狼狽地手撐著地板爬起來，然後用手背揉了揉眼，古郁琰看著女人，「你是誰？」
「我？」雙量了古郁琰一番，唇角勾了勾，卻顯得無比的嘲諷，「古郁森的女友，信嗎？」
好不容易為了穆兮漣而努力恢復運轉的腦袋再一次當機，古郁琰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面容姣好一身套裝顯然就是事業有成的女人，許久都未回過神來。
走了幾步，一直到古郁森的尸體旁，女人低著頭，看著那覆蓋著白布的尸體，依舊面無表情冷冷的，「想救她嗎？」
此時此刻，古郁琰終于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女人的側影，腦子里各種情緒千回百轉，半晌，「想，但是……」
「古郁森每個月的工資是一萬二，除了給你一千五當生活費，還要寄三千塊回老家給你的外公外婆，剩余的七千五，其中有四千塊左右是用在平日里的生活上，剩下的三千五……都交給穆兮漣讓她治她母親的病了。」女人沒有任何情緒地說著，就好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穆兮漣的工資，除了自己花費，也全部寄回穆家了。」
頓了頓，女人又繼續道，「也就是說，無論是古家，還是穆家，目前都無法負擔穆兮漣治療所需的費用。」
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古郁琰低著頭，看著地面，明明早已想到了這些，听著女人這般重復，還是覺得心口痛得無以復加。
難道就要這麼放棄穆兮漣嗎？
目前穆兮漣的生命還是需要依靠醫院來維持的，若是……若是被趕出了醫院……那麼……
原本已然慘白了的臉在此刻越發的沒了血色，古郁琰低垂著頭，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身子卻一陣無力幾乎又要倒在地上。
這樣的事情……兄長忽然出車禍去世，鄰家姐姐還昏迷未醒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老家里只剩下一對老邁的外公外婆，還有病了許多年的穆阿姨……
此刻能承擔這些事情的，不是只有她了嗎？可是……她能如何承擔？
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捏住，然後被迫著抬頭，看到的便是比自己高了一些的女人微低頭看著她，而那樣的距離，讓古郁琰有些無法接受。
心頭一跳便想要退開，而那在她看來有些古怪的女人卻眯了眯眼，「想救穆兮漣，就別亂動。」
身子頓時僵在了那里，古郁琰同女人對視著，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那慌亂地跳動著的心可以稍稍平復一些。
只是下一刻，才閉上的雙眼便一下子瞪得老大，古郁琰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感覺著唇瓣上貼合的柔軟，身子不可自禁地拼命顫抖著，呼吸仿佛一下子停滯了一般。
「我可以幫你負擔那些醫療費用。」強吻了古郁琰的女人見她睜眼，這才挪開了腦袋松了古郁琰的下巴，用那無波無瀾的聲音說著，就好像剛剛才吻了古郁琰的人不是她一般。
「然後呢？」被強吻了……本該是十分憤怒的，古郁琰卻覺得此刻的自己根本沒有半點的惱怒，只是看著面前這個顯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女人，沒有絲毫感情地道，「你要我做什麼？」
「我還可以負擔你的學費還有生活費。」抬手輕輕拂過古郁琰的前額，將額前的劉海拂到一邊，女人微眯著眼盯著古郁琰那張白皙秀美的臉頰，不緊不慢地道，「穆兮漣的醫療費用，我會負擔到她醒來可以出院為止。」
古郁琰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她，等著她告訴自己條件。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這個女人……一定是有什麼要求的吧？而這個要求……
「我要你。」清冷的嗓音中夾雜著些許其他的情緒，女人雙手再次環胸，眼眸犀利地看著面無表情的人，「一直到你畢業。」
嘴唇顫動了幾下，古郁琰又一次有種呼吸心跳一瞬停止的感覺，神情則顯得有些驚愕，卻又似是有些料到了會如此一般。
停尸房里只有兩人的呼吸，光線昏暗而詭異，且周遭並不是只有古郁森一具尸體，那樣的環境，讓人禁不住毛骨悚然，卻似乎對這二人毫無影響。
見古郁琰沉默著，女人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重新轉了身子，低頭看著古郁森的尸體，手輕輕掀開白布，然後慢慢地覆上了死去的人的臉頰，輕輕撫模著，就如同剛剛拂過古郁琰的額一般。
「我……答應你……」許久之後，古郁琰終于開口，喉頭卻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難以順暢地說話，似乎很費力地，才將那四個字說完整。
就如同早已料到了古郁琰會答應一般，女人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神情，輕撫著古郁森的手停住了動作，緩慢而輕柔地重新將那一條白布蓋到古郁森的身上，唇角卻又勾起了一抹看起來詭異極了的弧度。
就在這一天之內多番受到打擊的古郁琰此刻只是握著拳試圖讓自己不要無力地摔倒在地上，看著那個說要自己的女人回身朝自己走來，心跳陡的加快了幾分，那「怦怦怦」的聲音，讓她覺得在這靜謐得可怕的停尸房中，顯得那麼的清晰。
「拿來。」一直走到古郁琰面前，女人伸出剛剛還撫過古郁森的手，白皙縴細而精致的手落在古郁琰的眼里，莫名的便覺得有些讓她恐懼，只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什麼？」
「收費單。」還是那般沒有任何感情地說著，女人不緊不慢地道，「拿來。」
將那被揉了不知多少次的收費單拿出來交到女人手中，古郁琰站在那里，看著她接過收費單之後直接沒有任何停滯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就好像剛剛那個說著要她的人不是她一般。
一直到那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到了停尸房門口時，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古郁琰驀地轉身，看著那道從背後看依舊美好極了的身影，「你……你叫什麼？」
腳步微微一滯，然後便是毫不猶豫地繼續邁動那看起來優雅十分的步子，女人沒有轉頭，「秦清淼。」
有些痴愣了一般看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古郁琰動作遲緩地回身，看著哥哥的尸體，「秦……清……淼……」
哥哥的女朋友麼？
可是……她從小就知道的……哥哥喜歡的人……
一直是那個目前躺在病床上，或許接下來生命都會交由秦清淼來控制的女人……她的漣姐姐，不是嗎？
縱然哥哥跟漣姐姐一直沒有明確關系，可是……哥哥喜歡漣姐姐，這是她完全可以確定的事情呀。
那麼……那個女人……那個叫做秦清淼的奇怪的女人……那個自稱是她哥哥女朋友的女人……那個說可以負擔了所有費用，卻要她的女人……
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