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血在燒 第151章 最後的覆滅

作者 ︰ 西門吐血

台北籌防局。

激烈的槍聲就像炒豆一般,  啪啪響徹不停,從遠處慢慢地傳了過來,中間不斷混著慘叫聲和廝殺聲,給整個夜色增添上一抹濃厚的恐怖氣氛。

「大佐,大佐!」一個傳令兵從籌防局外面匆匆地趕了進來,因為過于匆忙,他被自己凌亂的腳步給拌了一下,撲通一聲便摔在地上,嘴巴重重地磕在地上,將一顆門牙都給磕掉了,鮮血一下子溢得滿嘴都是,直痛得他「啊呀」地叫了起來。

「八嘎!」一個副官沖上去,一把拎起那傳令兵,左右開弓,啪啪地連續扇了那傳令兵七、八個大耳光,本來已經磕得滿臉是血的傳令兵,這下更是被扇得兩邊臉都腫了起來,鼻子、嘴巴里全噴出血來,他稍一張嘴,便「啊」地又吐出兩顆牙齒,疼得他歪著臉卻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怎麼回事?」石川鶴男將那副官一把推開,走上前來,鐵青著臉喝道,「外面現在怎麼樣?」

「報告大佐!」那傳令兵見石川鶴男親自上前詢問,不由緊張地臉都刷白了,他立刻挺了一下胸,也顧不得去抹臉上的血污,敬禮道,「大蛇軍已經攻下支那人的巡撫署,現在正朝這兒發起沖擊!」

「八格牙魯,你敢胡說?」那副官听到這話,不由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傳令兵一摔在地上,他握著拳頭大聲吼道,「軍旗護衛隊的兩個小隊駐守在巡撫署,配備三門格林炮,大蛇軍即便是再厲害,要想打下巡撫署,也需要大半天的工夫,而外面槍聲才剛剛響起,巡撫署怎麼可能那麼快就丟失?你要是膽敢謊報軍情……」

「你們扶他起來!讓他說下去!」石川鶴男冷冷地打斷了那副官的話,他額上的青筋已經快繃出血來,他由絕對的優勢變成絕對的劣勢,而且居然還將剛剛打下的支那人的巡撫衙門又給丟了,心之疼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如果不是外面的激烈槍聲像鞭炮一樣響徹不停,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早就當場發飆了。

旁邊的親兵听到命令,有兩個走上前,一左一右抓著那傳令兵的胳膊便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那傳令兵一臉的惶恐,見石川鶴男臉色極為可怕,不由身體顫抖,後面的話卡在喉嚨中半天也說不出來。

那副官低聲吼道︰「外面現在怎麼樣,快說!」

那傳令兵打了一個機靈,道︰「報……報告大佐,大蛇軍已經將兩端街道包圍了,現在正在發起沖鋒,他……他們的人太多了,好像無窮無盡,大蛇軍的援兵已經進城……」

「八嘎!」石川鶴男再也忍不住,突然拔出腰間的指揮刀,狠狠朝那傳令兵的臉上砍去,只一刀就將那傳令兵的臉劈成兩半,那傳令兵捧著滿是鮮血的腦袋,慘叫一聲便倒在地上,手腳抽搐了幾下,便沒有了動靜。

那副官在旁看了,朝旁邊的親兵揮了一下手,道︰「將他抬下去!」

幾個親兵急忙上前,七手八腳將這滿身是血,腥氣燻人的尸體抬了下去,不過他們才剛到大門口,不知哪里扔來的手榴彈突然砸到大門口,轟地一聲炸開,一下子便將前面抬尸的兩名親兵炸翻在地,其中一個親兵的大腿被當場炸斷,痛得滿地打滾哭嚎,另一個親兵被彈兵擊中腦袋,一頭撞在門框上,頭破血流,已經沒了呼吸。

這聲爆炸聲驚得籌防局內的日軍不由發出驚呼聲,有人嚇得背部貼在牆壁上,有人蹲來躲在花盆的後面,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向外察看動靜。

石川鶴男見部下們已經變得驚弓之鳥,不由氣得渾身顫抖,大聲吼道︰「全都滾出去,外面才是你們的戰場,難道要等大蛇軍殺進來,你們才敢拿起槍來戰斗嗎?簡直就是帝**人的恥辱!」

那副官一腳一個踹著身邊的親兵,罵道︰「大佐的命令都沒听見嗎?都滾出去,向支那人展示我們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

周圍的親兵和軍官听到這話,不由灰溜溜地從地上拾起槍械,朝外面奔了出去,很快整個小院都沒了人影,就只有那副官和石川鶴男兩人。

「你還站在這兒干什麼?」石川鶴男圓瞪著眼楮看他,怒氣沖沖地吼道,「你也給我滾出去!」

那副官嚇得踉踉蹌蹌倒退幾步,差點兒就要摔倒在地,他看著石川鶴男幾乎就要舉起指揮刀來,立刻抱頭逃出籌防局大門,再也不敢進來。

此時籌防局街道已經打成了一片,紅標軍猶如潮水一般沖向日軍的街壘,雙方的槍彈在空中交織成細細密密的大網,密集程度甚至子彈在半空中都能相互踫撞,打出一陣陣的火星。

「噠噠噠!」日軍街壘後面的兩門格林炮幾乎封鎖了大半個街道,從街道一端沖來的紅標軍剛一冒頭,便被打成血刺蝟,紛紛倒在地上,很快便堆積起一層厚厚的尸體,鮮血匯成溪流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整個空氣彌漫著刺激的硝煙與燻人的腥味。

一個紅標軍端著刺刀沖出陰沉沉的雨霧,盡管他已經將身體貓得夠低,但是日軍街壘後面的格林炮朝他射來時,還是將他打得渾身都在飆射著血箭,手腳亂顫地摔在地上,後面的一名紅標軍剛一補上位置,也被延伸的火舌打翻在地,腦袋被兩顆子彈打出兩個大洞,鮮血呼地便淌了出來,布滿整張臉孔。

「草你媽,狗日的東洋鬼縮頭烏龜,躲在雞掰後面不敢出來跟老子戰一戰,要是逮住機會,一定要干死他們!」一個紅標軍見到前面的戰友紛紛倒在血泊之中,不由氣得血液沖頂,大罵道,「吊毛雞掰,誰他媽的有手榴彈,炸死那幫狗日烏龜!」

其他幾個紅標軍試著向那街壘扔了手榴彈,但因為雨霧迷蒙,不是扔得太遠,就是扔得太近,竟都沒有在那街壘處炸開,而日軍的格林炮仍然不停地發射著子彈,形成一個死亡彈幕,瘋狂地收割著沖來的紅標軍。

「噠噠噠……噠……」日軍的一門格林炮響了一陣,突然卡殼啞了火,而另一門格林炮雖然還在咆哮,但是也正好彈帶打光了,日軍射手們不得不停下來手忙腳亂地裝子彈。

「草,殺啊!」一個紅標軍見日軍格林炮沒了聲音,不由大喜過望,直接跳出牆角,向日軍街壘沖了過去,大聲吼道,「殺他個雞掰狗養的東洋鬼!」

「殺啊!」紅標軍們紛紛沖出黑暗的雨霧中,端著刺刀向日軍陣地撲去,一時之間,滿大街都是凜凜刺刀,寒光閃爍,一浪接一浪的喊殺聲,密集而森嚴的踏步聲,一下子匯成一曲緊張而激昂的交響樂,像黑雲壓頂一般向日軍逼去。

格林炮雖然啞了聲,但並不意味著日軍的槍聲便啞了聲,看到浪濤一般洶涌奔來的紅標軍人潮,日軍也殺紅了眼,軍官們紛紛拔出指揮刀,大聲命令士兵們舉起步槍向對面人群射擊。

「啪啪啪」一連串的槍聲響起,日軍街壘後面很快便彌漫起一層濃濃的硝煙,一道道光亮閃爍而起,噴吐出炙銳的線條,向紅標軍人群飛去,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紅標軍人群中便傳來一片「啊呀」的慘叫聲,緊接著便是身體摔在地上的撲通聲,沖在最前一排的紅標軍被這一波密集的彈幕打翻在地上,許多人胸前幾乎都被子彈給打出好幾個血洞。

「第二排上前,預備!」日軍軍官再次發出吼叫聲,第二排的日軍立刻補上第一排日軍讓出的戰位,舉起村田步槍朝浪潮一般奔涌而來的人群射擊,不過這一回,他們並沒有取得第一排日軍的殺傷效果,因為已經沖近的紅標軍已經紛紛地投擲出手榴彈,等他們舉起步槍,等待軍官下令「射擊」時,七、八枚手榴彈已經從天而降,砸在他們的四周。

「轟轟轟轟!」連續幾聲巨大的爆炸立刻將街壘後面的日軍淹沒在死亡焰潮之中,狂亂而炙烈的沖擊波挾著彈片瘋狂地切割著人肉軀體,只一瞬間的工夫,十余名日軍當場被炸得飛了起來,殘肢斷臂就像爛菜葉一般拋到了空中,然後再紛紛揚揚地灑落四周,街道變得無比的血腥污穢,放眼過去地上鋪滿了腸子、碎肉、骨頭與斷肢,整個完全成了屠宰場一般。

日軍被這手榴彈炸得心驚膽戰,見到紅標軍們士氣大振,更加狂熱地沖擊而來,有些日軍還舉槍頑抗射擊,有些日軍則邊打邊退,還有些日軍直接就掉頭就跑,畢竟人是肉做成的,與裝備了大量的手榴彈的紅標軍相比,尤其是被紅標軍優勢兵力包圍的情況下,更是毫無斗志。

「呀嘰給給,呀嘰給給!」一個日軍軍官憤怒地揮舞著指揮刀,驅趕著步步後退的士兵向前沖,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三名身首異處的日軍,全是被他用指揮刀當場斬殺的敗兵,但這依然阻止不了敗局,因為紅標軍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槍聲有多激烈,不管子彈有多淒厲,那堵黑壓壓的人牆依然不斷地推進,而且聲勢越發的驚人,射來的子彈也一波比一波密集,打得日軍尸橫遍地,鬼哭狼嚎。

灰色人影匯成的巨大浪潮一步一步地向籌防局大門逼去,越到籌防局門口,尸體堆積的越發的厚實嚴密,死亡的氣氛也越加濃烈燻人。

「啪啪!」兩名日軍被子彈打翻在地,他們踉踉蹌蹌地奔向籌防局的大門,但只差一步就跨過門坎,最終還是撲倒在地上,門後面的日軍想關上大門,但是門坎上卻已經僕著三名日軍的尸體,根本關閉不上,而紅標軍已經沖到門外,有人朝里面扔了枚手榴彈,一下子便將大門炸得分崩離析,碎成幾塊倒在地上,而門後的兩名日軍直接就被炸得滿身是血,摔在尸堆之中爬不起來。

「殺啊!」紅標軍們端著毛瑟步槍刺刀潮水一般涌向籌防局的大門,向院子里散開,而此時的院子里已經鋪滿了尸體,幾個日軍排成一線舉槍向沖進來的紅標軍射擊,但他們也僅僅只來得及射一輪的子彈,雖然打翻了好幾個紅標軍,但最後還是被沖上來的紅標軍用刺刀亂刀捅死,其中一個日軍軍官全身被刺成透明刺蝟,鮮血像泉水一般呼呼地涌出來,完全變成了一個血人,他在臨死前還在不停地喊著「大佐,大佐」,也不知他是在求救,還是在給石川鶴男發出逃跑的警告聲。

石川鶴男從籌防局的屋子里推門而出,他臉色蒼白著看著滿院子都是荷槍實彈,虎視耽耽的紅標軍,他所有的部下不是戰死,便是離他而去,四散奔逃,現在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竟然只能一個人獨自面對這樣悲慘的結局,讓他感到難以形容的刺痛與酸楚。

想當初殺進台北城時,他是何等躊躇滿志,率領幾千人的部隊,所向披靡,基本控制全城,攻下支那人的巡撫署猶如探囊取物,而大蛇軍的制造局在重兵圍攻之下幾乎就拿下,但形勢突然急劇扭轉,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己方便成為劣勢的一方,從而化主動攻擊為被動防守,最後一步步被敵人包圍,分割,殲滅,而他現在居然要一個人面對幾十倍于己的敵人,這讓他感到奇恥大辱。

「八格牙魯!」石川鶴男猙獰著臉,猛地舉起血跡斑斑的指揮刀向紅標軍們殺來,喉嚨里翻滾著野獸垂死前的最後咆哮聲,他大聲吼道,「大蛇軍,西涅(去死吧)!」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槍聲幾乎同時在紅標軍們手中響起,他們將那日軍軍官圍在中心,舉槍將其射得渾身都是血洞,鮮血箭矢一般飆射而出,噴到空中便化為紅霧,風一吹便向四周散開,無比的冷沁透心。

「七生報國,忠魂不滅!」石川鶴男渾身浴滿鮮血,身上的槍眼多得就仿佛馬蜂窩一般,他在倒地的最後一刻,腦海中突然閃現的卻是日本十四世紀楠木正成在眾寡懸殊的戰斗中喊出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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