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烙 第四十章 魑魅魍魎(中)

作者 ︰ 千羽凌

某古書中有記載如此︰「人新死,魂不散,地府有管掌樂,鼓吹引亡者入幽冥,不得升天,謂之惑靈也。」——

夜半子時,這是一天之中陰氣最為濃重的時候。青白色的月光直直灑向大地,將山腳下那二人的影子拖得極長,被夜風吹揚而起的衣衫上仿佛瓖了一道淡淡的銀邊。

明峙淵看著前方那群漸行漸遠的僵尸,隨後一臉愕然地望向夏風回,「你什麼意思?」語畢,耳邊再度響起了一聲笛音,婉轉而淒清,使得明峙淵再度一震,困惑地轉眼望向了山頂之處——莫非頂上有人?並且能夠以笛音來控制這些僵尸的行動麼?亦或者說,此次命案的主謀就在這座山上?

「你以為我喜歡去那鬼地方啊?今晚不去明晚還不是一樣得去,我已經不想再往下拖了,盡早解決了吧。」夏風回說著,走到了一棵大樹旁蹲子,那里放著一個小碟子,是夏風回在上山之前用來畫符咒用的的顏料,如今還剩有淺淺一灘的紅色,卻是干燥燥的,不再濕潤。

夏風回輕嘆一聲,伸手在地上拈了一小撮細土放進去,而後他左右望了望,似是在尋覓著什麼,突然間起身走到了香玫的身邊,左看看右看看,二話沒說就將她發上的金釵給拔了下來。夏風回把小碟子放在青石上,一手拿著那金釵,另一手向著身旁那人的腰上模去。

「喂、你干嘛啊?」明峙淵原本在旁邊好奇地看著,見夏風回這舉動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躲,皺眉瞪著他。

夏風回挑了挑眉,好笑地看著墨衫男子的動作,「我只是想借你的短刀一用啦∼」

「哦……」明峙淵點點頭,將腰間的那把短刃解下來遞給他,「你出門在外都不帶點防身之物的?」

「除非是遇上真正的高人,否則這一般的強盜土匪還真動不了我。」

明峙淵想了想,倒的確是如此。

夏風回忍笑再看了一眼跟前這男子,一手接過了刀,用刀刃貼在那枚金釵上小心翼翼地刮削了起來,被刮下來的細碎的金色粉末全部都落進了那一個小碟子里。

「好,再接下來就是水了,水在哪里呢……」夏風回把玩著手中的短刀,四下張望尋覓著。但這附近既沒有池塘也沒有水井,他輕嘖了一聲,視線掃過了一圈,最後在墨衫男子的身上定格下來,嘴角緩緩揚起。

明峙淵看到夏風回的那種眼神,不知為何後背會有種涼涼的感覺——這家伙又想干嘛?

「小淵兒∼有事要你幫忙哦,過來吧∼」幾乎是以誘哄的口氣說道,淺蔥色長衫對著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

明峙淵此刻是非常地不想過去,因為每次一見夏風回露出這種表情,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定會讓他感到既無奈又無語。但是沒辦法,夏風回是明峙淵自己請來的,眼下有事要他幫忙,他自然是必須得上。

于是明峙淵不請不願地走了過去。

「啊!你干什麼?」墨衫男子才走近幾步,就被夏風回極迅速地一把抓住了左手,而後只覺小指一痛,那人竟將他的手指給割破了,鮮血瞬間冒了出來。

「前兩次都是用我的血,這次當然是要用你的咯∼」夏風回不緊不慢地說著,端起小碟子一滴不漏地將明峙淵指尖流出來的鮮血給全部接下,唇邊揚起了一抹笑意,「沒有水,就只能用人血來代替了,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明峙淵就這樣抬著手臂,默默看著自己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那小碟子里,沒有說話。

有了血液的潤澤,碟子中的那些東西便開始融合在了一起,夏風回晃了晃那碟子,從旁邊的樹干上折下了一根女敕枝,用其在碟上混著鮮血均勻地攪拌。估模著差不多了,夏風回將染血的枝葉隨手一扔,從袖中模出了一根極為細長的金針,將混合了金粉、土壤和木脂的鮮血全都涂抹在了金針上。

「行了,大功告成!」看似極其復雜的步驟,而夏風回就只用了不到片刻的時間。他將那根金針晾干後用白帛包好了放懷里,拍了拍手道,「我們出發吧!」

明峙淵看著那根針,有些迷惑的問︰「金木水火土,不是還差一個火麼?」終究是見過夏風回那麼多次的除妖,幾乎每次都是牽扯到了五行之術,所以現在的明峙淵基本上能夠猜出他要做的是什麼了。

夏風回朝他翻了個白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腳步驀然一頓,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笑眯眯地指了指一旁尚在昏睡中的女子,「在上山之前呢,你先把這位姑娘安全送回陌上花開吧,我在這兒等你。」——

一深一淺兩個身影此時正向著後山西北處前行,由于有了之前的行路標記,所以他們這次的上山速度很快,半刻之後便到了南宮翊的墳墓之處,再朝北上就是後山的亂葬崗。

此次途中他們沒有遇到任何的僵尸或者邪物,一路上都出奇的通暢,偶有幾聲笛音響起,卻仿佛是在為他們引路一般,二人加快步伐向著山頂匆匆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夏風回突然間拉住了明峙淵的胳膊,對他使了一個眼神。明峙淵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二人屏息悄聲緩行,突見前方一亮,他們連忙蹲子匿于草叢之中,抬眼望過去——

就在前方的亂葬崗草堆中,近似一百多只青面僵尸圍聚在了一起,雙膝跪地,朝前直直平伸著雙臂,萬分虔誠地一次又一次俯身跪拜,動作極其整齊。而它們膜拜的對象正被它們簇擁在中間,盤膝坐在了一塊很大的青石墓碑之上,吹奏著一支銀黑色的笛子。月光灑落在那人的身上,依稀可見其身形容貌。

坐在那里的是一名女子,一名絕美的女子。

墨衫男子的瞳孔驟然一縮,似乎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凍住了。他想起身沖出去,幸好夏風回眼疾手快地將其一把拉住,但他此刻的氣息卻已然紊亂了。

夏風回驚惱地瞪著明峙淵,詫異他突然之間的舉動。見他竟在不覺間恢復了氣息,心下一驚,剛想點其穴道,那人卻已經掙月兌了他沖出去了。

夏風回目瞪口呆地望著現身而出的明峙淵——他是要去找死嗎?

墨衫男子從草堆里跑了出來,緩緩走向前去,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那名吹笛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襲緋色薄衫翩躚若霞,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傾瀉在身上。她一直閉著眼楮靜靜吹奏著,黛眉微彎,唇色不點而嫣,膚色白如雪,眉間朱砂一點,無比地嬌艷美麗。

笛音淒清而又婉轉,在寂靜的深夜里盤旋不斷,恍若幽魅浮影。

身旁的僵尸們依舊毫無意識地俯身跪拜著,沒有其他的動作。直至女子一曲奏罷,所有的僵尸都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伏地不動。

將唇邊的銀笛放下,女子緩緩從那塊青石墓碑上走了下來,輕薄的緋色紗衣松垮地披在身上,涼風吹過,裙擺被風突然掀起一角,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窈窕曲線展露無疑。

明峙淵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被下了蠱毒,迷了心智。

夏風回依舊隱匿在後方的草叢中,他對明峙淵這種突然的舉動很是困惑,于是便決定按兵不動,先看看情況再說——其實夏風回心里還有另一種想法,他覺得此刻的這種場景,稍後肯定會有一場難得的好戲可以看。那兩人現在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離別已久的愛人好不容易相遇了一般,倘若自己這時候也跟著沖出去,豈不是太煞風景了?

那女子悠悠走到了明峙淵的跟前,抬眸望著他,眼里恍若有一池春水潺潺流動著。

「峙淵哥哥……」女子軟聲開口,呵氣如蘭,極其嬌媚。

夏風回翻了翻眼皮,這兩人居然還真的認識啊……

明峙淵抿著唇,皺眉看著跟前的女子,沒有說話。

見他沒有反應,女子干脆大膽地湊上了前去,想要伸手勾住明峙淵的脖子,卻不想剛抬起手就被明峙淵給一把反剪在了身後,無法動彈。

「峙淵哥哥?!」女子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他居然會這麼做,一時間都忘了掙扎,雙手被緊緊地扭在了身後,詫異地低呼出聲,「你、你干什麼啊?」

「你究竟是誰,居然敢假扮我的女人,以為我看不出來麼?」明峙淵冷冷開口,眸底染上了一層涼意。

原來小淵兒這家伙已經有女人了啊,還這麼漂亮,居然都不告訴他……夏風回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繼續蹲草叢里看戲。

那女子頓了頓,雙肩微微發顫,突然間就笑了起來,背對著男子幽幽開口︰「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麼……原來我始終都不如她……」女子偏過頭來望向明峙淵,彎起唇角扯出了一抹艷麗的笑,「那麼,這樣呢?」

話語剛落,墨衫男子只覺眼前漫過了一片緋紅,緊接著手上的觸感一變,他下意識地松手退開了幾步,與此同時那名女子轉過身來正對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

「你……」看到跟前這曼妙而光∣果的胴∣體,明峙淵瞬間有些慌措,雖然知道此人並不是邵菡卿,卻是頂著一張邵菡卿的面孔,甚至比她還要更加嬌媚幾分,明峙淵的臉有些微紅,急忙別過了頭去。

「峙淵哥哥……恐怕你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吧?如何,有沒有動心啊……」女子媚笑著走近他,雙手摟上了男子的肩膀,傾身向前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在他的耳邊吹了一口氣,嬌聲輕語,「你怎麼就不看看我呢……我難道不美麼?」

她柔軟光∣果的身子就這樣緊貼在明峙淵身上,再加上極其曖昧的挑逗,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無法拒絕得了如此誘∣惑。明峙淵想一把推開她,然而當雙手踫上那柔軟而略帶冰涼的肌∣膚時,一層薄汗沁上了掌心,令他的雙手有些微的顫栗,突然間就使不出任何力氣了。

墨衫男子無意間對上了女子的眼眸,發現她此時正楚楚地撇著嘴角凝望著自己,這種模樣,像極了從前跟他撒嬌時候的邵菡卿。

「小菡……」一時之間似乎有些恍惚,眼前有兩個人影交錯重疊在了一起。明峙淵眼神迷醉地凝視著跟前的女子,一手摟著女子的後背,另一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指尖傳來微涼的細膩觸感,他的手顫了顫。

明峙淵很久以前就對邵菡卿有了愛意,一直到了現在都從未變過,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對邵菡卿如此迷戀,打心底深深地去愛,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奇妙感覺。

而夏風回此刻正躲在草叢里極其淡定地瞅著這一幕,作為旁觀者的他突然在想要不要回避一下,如此香∣艷的場面,不知道看了以後會不會長針眼。

唉唉,小淵兒,你可要撐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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