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烙 第二十六章 記憶復失

作者 ︰ 千羽凌

「呃啊——!!」原本在空靈谷竹林間散步的邵菡卿驀地一聲驚呼,雙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腳一軟便癱坐了下去。

「怎麼了小菡?」與她並肩同行的明峙淵見狀連忙蹲子攙扶著她,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覺得……覺得心口很疼很疼……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撞了進來,好難受……咳咳——」邵菡卿的臉色都變白了,有氣無力地說著,緊接著就連連咳嗽了起來,忽然間一口血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從口中噴出。瞬時,淡粉的衣裙上紅梅點點,看得人觸目驚心。

「小菡!小菡你怎麼了啊?!」明峙淵連忙將昏迷的女子摟于懷中,神色慌亂地叫喚著她,喚了幾聲依舊無濟于事。不敢再過多耽擱,他打橫抱起了懷中的女子,起身便向著竹舍方位疾步走去。

「咦,師兄你怎麼又回來了?還有邵姑娘她……怎麼了?」正于竹舍中拂塵的綠衫女子,見到神色慌張的男子懷抱著那名女子匆忙而入,有些不解地問道。

「仙兒,快去幫我叫師父過來,快點!」明峙淵顯然已經顧不得解釋什麼了,一邊將粉衣女子安放于榻上,一邊催促道。

竹仙兒見狀也不再多問,連忙放下拂塵,扭身進了內屋。

「小菡,你千萬不要有事啊……」素衫男子憑坐在榻沿,緊緊握著女子的手,面色擔憂地望著她。

不一會兒,空靈谷人和竹仙兒一同從里屋走了出來。

「淵兒,何事喚我?」空靈谷人淡淡開口。

「師父,小菡方才不知為何就吐血昏迷過去了……師父您救救她吧!」明峙淵連忙站起身來,迫切地望著跟前的老者,誠心開口求道。

青衫老者望了一眼在榻上昏睡的女子,緩步走過去,明峙淵遂退到了一旁,與師妹共同靜默觀望。

將手掌伸出,懸于女子的臉部上方,老者緩緩聚氣,但見一團淡白色的柔柔光芒在掌間聚集而起,恍若白雲浮空般輕盈。

明峙淵站在旁邊擔憂地望著,雙拳慢慢握緊。

少時,氣息散去,風行雅將懸于半空的手掌斂回,神色復雜地望著榻上的這名女子,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師父,小菡到底怎麼樣了?」素衣男子終是忍不住打破了這份沉默。

空靈谷人並沒有立即回答愛徒的問話,只是站起身來,緩緩向著窗邊走去,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輕嘆道︰「這一次,為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數,旁人根本就無法勘破。」

「劫數?怎麼會……」明峙淵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尊師的背影,寧願相信是自己听錯了,然而那一個個字卻是如此切切實實地印在了自己的耳中。突然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連神醫程宵都無能為力,最後終是這麼走了。

最珍貴的人,已經失去了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師父,您就不能想想辦法麼?」明峙淵仍然不死心,上前跨了一步,望著老者的背影,懇切地求道,「我知道師父您……您有貴為天人之力,塵世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你的。」

竹仙兒只是在一旁靜默地看著,沒有開口。

「淵兒!」空靈谷人似乎有些動怒,轉過身來微微瞪著愛徒,眉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怒氣,「為師何時自詡過自己貴為天人?你怎能如此胡說八道!」

素衫男子顯然沒料到師父竟會發如此大的火氣,連忙閉口不再言語,垂了眸子,默默地望著地上。

「我從開始便說過了,此女面泛蓮火之息,妖異非常。這類人一旦稍有差池或不測,極可能隨時隨地被其體內的妖火所焚而亡,這並不為奇。」言及此處,明峙淵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空靈谷人繼續說著,「不知為何,今日的她似乎又有另外一股不明之氣息在其體內流竄不定,與她自身的蓮火相抵觸抗衡,我記得她才來這里的時候是完全沒有這種現象的……」

「……蓮火?不明之氣?這些是什麼?」明峙淵迷茫地低聲喃喃,蹙緊眉頭思索著,「可是小菡以前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異象的啊!」

「為師也說不清這些妖邪火氣究竟為何。近日我夜觀天象,見三垣星區之中皆有星象錯位不定,此乃大凶之兆……」青衫老者搖了搖頭,片刻後,他側眸看著自己的愛徒,認真開口,「淵兒,這女子實屬異類,今後恐怕會因其而招致大禍,當真留不得。」

明峙淵默默地听著老者的話語,神色從憂慮最終轉為了慍怒,他萬般不解地看向尊師,略微提高了音量對其說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如此針對于她?我知道小菡的身上自小便有著異于常人之能,但這絕對並非她所願啊!她既不是妖妃也不是媚後,更加不可能去惑亂君王朝臣。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天降大禍,又豈會因這一名小小的女子便可令世間大亂?我就偏不信這個邪!」

「師兄……你怎麼能用這種口氣跟師父說話?」見明峙淵如此大的反應,原本靜佇于一旁默默觀望的竹仙兒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勸解道,「師父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不會弄錯的。」

明峙淵俊眉微皺,睨了師妹一眼,「仙兒,這里不需要你多說話,退下。」

綠衫女子微微一愣,看著跟前的男子半刻,抿了唇垂首不再言語。

一直以來竹仙兒都是乖順而柔婉的,不管是在尊師還是師兄的面前,輩分最小的她向來都對他們言听計從,從未忤逆過。如此溫順的女子,自然很受他人的喜愛,而明峙淵卻覺得是理所當然,一直以來都將她當做是妹妹一般對待。殊不知,這如山中溪澗般清麗婉順的女子,自小便對這位師兄心生愛慕之情,只是自身未曾發覺,更加沒有開口提過。

所以方才明峙淵的這句話,無疑使得女子心里酸酸的痛。

空靈谷人默默地看著跟前面色倔強的男子,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即便是從小清修的他也曾經年少輕狂過,這股子血氣是再如何都無法磨滅的。他微閉了眼眸,腦海中緩緩浮起了一些過去的片語殘影,卻是極其零散,混沌一片。而後他睜開雙眼,猶豫了片刻,再度低聲詢問︰「你當真不肯讓我斬了她,哪怕她今後會害了你自己?」

「是的,我早已決定,一人做事一人扛。倘若日後有何差池,我明峙淵一人承擔,絕不會連累其他的人!」

「唉……孽障啊……」空靈谷人扶額深嘆,面上滿是無奈之色,「天命如此,我意難改……」

「師父……」明峙淵愧疚地低聲喚他。

「事不宜遲,我們就開始吧。」空靈谷人也不再多言,長袖一甩便直直上了軟榻盤膝而坐,雙手合十,低聲告道,「淵兒,還不快將她扶坐起來。」

「原來師父你……」素衫男子心下一喜,連忙上前扶起了昏睡中的女子,等待尊師的發功。

空靈谷人白眉微揚,合掌輕輕吐納聚氣,但見一團藍白色的淺淡光芒緩緩聚集于其雙掌之間,隱隱透著一股清寒之息。緊接著,他手捧這團白氣向著女子的後背平推而去,藍白色的光團緩緩灌入了女子的體內。

「好冷……」明峙淵扶著女子低低道了一聲,原本火熱的觸感竟只在瞬間就變得奇冷無比,從掌心直直曼延進了心底。他有些擔憂地望著女子蒼白如霜的面孔,唯恐她的身子受不了如此強烈的沖擊。

「唯有這清寒之內息方能暫時抑制住她體內縱橫的妖火……記住,這只是暫時的,我也不知道它何時會再度發作。」渡氣完畢之後,青衫老者緩緩將掌收回,起身下榻,沉聲而道,「淵兒,牢記你方才說的話,今後不論在此女身上所生何事,切莫牽扯到了他人。」

「多謝師父出手相救,徒兒謹記……」將尚在昏睡中的粉衣女子輕輕擁在懷里,明峙淵點頭答允著。此時邵菡卿的體溫已經恢復了平常,原本蒼白如雪的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太好了,那邵姑娘什麼時候會醒來呢?」一旁的竹仙兒見狀也不禁露出了欣悅的神色。

「這就不好說了……快則少頃,慢則幾日吧……」空靈谷人踱到了案幾旁,斟了一杯茶自飲著,眉心淺淺蹙起,心下驚惑不已——就在方才渡氣之時,那人體內的妖火之息仿若有著強烈的吸力一般,竟是欲將他的靈氣給全部攝走。倘若不是自己掌控得當,恐怕體內之氣就被那人所噬去了。

這是空靈谷人自始至終都從未見過的異狀,簡直太詭異了。

「咳……咳咳……」幾聲短促的咳嗽將屋內三人各自的神思全部拉回集中起來,首先反應最大的自然是明峙淵。他擁著懷中輕咳的女子,欣喜地嘗試著喚醒她,「小菡?」

「唔嗯……」隨著一聲軟軟的輕哼,原本尚在昏睡中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楮。

「小菡……你真的醒過來了,太好了!」明峙淵將她摟在懷里,臉頰輕蹭著她柔軟的發絲,「剛剛真是嚇壞我了……還好你一切平安。」

竹仙兒默默看著這一幕,雙唇緊抿。

「……你是誰啊?」剛剛才清醒過來的粉衣女子迷茫地看著眼前陌生的面孔,疑惑地開口。

明峙淵恍若當頭一棒。

「……我是誰?我是你峙淵哥哥啊!」素衫男子明顯是急了,他扶著女子的雙肩,認真地凝望著她,「這一出戲碼你上次就用過了,換個其他的好不好?別耍我了啊……」

「我不認識你啊……你……你要干什麼……」邵菡卿依舊神色茫然地看著他,身體因為害怕而輕輕顫抖著,「這里是什麼地方……?」

見到邵菡卿的這種反應,明峙淵瞬間就懵了,他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完全不認識他的女子,不可置信地搖著頭,「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啊……」

「為師早便已經說過了,此事不足為奇,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記憶喪失……」風行雅緩緩走了過來,嘆了一聲,肅然開口道,「這女子體內蓮火縱橫,不死已是萬幸,難免會有其他的癥狀產生,也就不足為怪了。」

素衫男子默默地听著這席話,目光始終都停留在邵菡卿的臉上沒有離開,這時的他已然說不出任何話來了。真是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上天怎麼能和他開這種玩笑呢?難道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竟會如此困難麼……

他抬指輕撫著額角,一種說不出的疲倦和絕望在心口不斷曼延,無可奈何——

本以為只要像上次那樣,失憶了只要再幫她制造了記憶便可。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邵菡卿竟是每過一天就把前一天的事跡給全部遺忘了。

這樣有了今日忘了昨天,明天過了今天又忘了,日復一日的不斷忘卻,對明峙淵來說簡直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誰將煙焚散,散了縱橫的牽絆;听弦斷,忘掉那三千痴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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