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有愛三百兩 又一村

作者 ︰ 墨銀

所有轟轟烈烈的大事件,結束的時候總不會那麼悄無聲息。盡管塵埃落盡大局已定,但總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後事要交代。

第一個上門的人是唐尋真和顧懷璧。唐尋真的殷殷呼喚自七里之外顫抖著波音就傳過來了︰「阿——蔻——蔻——」帶著無限回音。

竇阿蔻聞聲而出,熱淚盈眶︰「師姐!」

兩人一會合,立刻陷入了激動的汪洋大海中,握著對方的手又跳又叫,各自指手畫腳地說著各自的事兒。

唐尋真說阿蔻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竇阿蔻說師姐那下面還有一個密室!唐尋真說阿蔻孩子還好嗎?竇阿蔻說師姐我找到那本醫書了!

兩人雞同鴨講地對話了半個時辰,于是等她們口干舌燥地結束,終于可以坐下來好好談的時候,她們陡然發現已經是相對無言,沒什麼話要說了。

被撂在一旁一直默默無言的兩個男人此刻終于尋回了自己的存在價值。

顧懷璧撇去茶上浮沫,對上傅九辛的眼楮,將他們所不知道的一切娓娓道來。

據顧懷璧所說,他和唐尋真一起把當時在地底被迷藥迷倒的那些江湖人救出來後,立刻又重返地宮,想幫助竇阿蔻找傅九辛,可才剛剛到了地宮入口,便看到熊熊的烈火一路順著地下溢出來的石脂蔓延,地磚被火焰炙烤得滾燙,幾乎無法下腳。這也就罷了,更因為地下本就封閉不流通,這火一著出來,那里頭既酷熱又窒息,整條甬道四處躥著一人高的火苗,根本沒辦法進去救人。

唐尋真听到這里還心有余悸,嚷著︰「阿蔻,我那時以為……以為你和傅先生怕是逃不過了,那麼大的火,那下面又機關重重——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竇阿蔻有些赧然。唐尋真替她擔心著的那幾天,她和傅九辛在那密室里,吃好喝好,除了擔心肚子里的孩子,倒也沒別的什麼。

顧懷璧安撫似的拍了拍唐尋真的手,看著傅九辛道︰「傅兄,你和阿蔻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在那等情況下,還能毫發無損逃出生天。只可惜我武林各派雲集毫輝城,投下去那麼多人力物力,最後卻是這麼個結果……」

顧懷璧想到這兒就腦殼疼。本來說好的楚蝕劍,說好的武功秘籍,一樣的影子都沒看到,倒是這幾個月的探秘地宮,各派都折損了不少人手,他幾乎都能看到那些掌門老頭令人嫌棄的臉了。

竇阿蔻一听這話不樂意了︰「師兄,在青銅門外頭的那些石室里,那麼多珠寶,一箱箱的金銀瑪瑙,可不都給你們搬上去了麼,怎麼還嫌不夠呀!」

竇阿蔻很生氣。那些東西,本來就該是先生的,就算先生和她都不看重,可畢竟是他們的東西。白白把這些東西送給武林各派,已算是他們的寬容了;就算是不給,于情于理也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所以顧懷璧這話,在她听來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懷璧一哽。他那個乖順嬌憨的小師妹此刻活生生一副老母雞護崽的彪悍樣,而那個被她護著的男人在她身後一臉淡然。顧懷璧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女大不由娘的悲涼。

「嗐,那行……那我繼續說了啊。」顧懷璧立刻轉移話題,「我再說說徐離忍。我和尋真救人上去的時候,已經沒看到他們了。听尋真說,他是隨身帶了侍衛軍和御輦過來的?我們一個都沒見著。我猜他們大概是走了,那會兒肯定護駕為重,走了也不足為奇。後來幾天,我們雖然覺得你們是凶多吉少,可也沒有放棄尋找。那火燒了快一夜,滅得差不多的時候,霹小靂帶著磅礡堂的弟子又下去炸開了一個入口,我們搜了幾條路,都沒有找到你們。後來又實在沒法子,在地面上等了幾天。今天是听龍鳳鎮里的幾個師弟說起,形似你們的兩個人昨夜入了鎮,所以我和尋真一大早就找過來了。」

竇阿蔻感動得眼淚汪汪,握著唐尋真的手一疊聲喊師姐。

傅先生分毫不動,只挑重點問︰「徐離忍可真走了?」

「是。」顧懷璧點頭,「我們在毫輝城遺跡上找了你們這麼些天,也沒見他們回來過,那定然是回紫微清都去了。」

傅九辛再無話,看不出在想什麼。

當夜,竇阿蔻熱情洋溢地留唐尋真他們吃晚飯。本想再留唐尋真過一宿的,竇阿蔻自覺尚有許多體己話要和她說,只可惜顧懷璧說此次尋寶後事眾多,要料理各派傷員、財寶分配——竇阿蔻把它叫做分贓,還要回西烈堡處理雜七雜八的事宜等,說得竇阿蔻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人。

顧懷璧和唐尋真這一走,好像卷了卷衣袖,把那些江湖上的喧囂和紛爭都一並帶了去,他們是竇阿蔻牽涉到江湖的見證,當竇阿蔻目送他倆的背影消失在龍鳳鎮郊外,她知道那些跌宕起伏的輝煌終于過去,她和傅九辛像是兩棵捱過了暴雨驚雷的樹,終于迎來了和煦的春日陽光。

她和傅九辛就算是在龍鳳鎮上隱居下來了,外人看來,這一家不過是與鎮上千千萬萬住戶沒有差別的最普通的一家子。只是目前這一家子,日子過得略有那麼一些拮據。

竇家被抄,竇家盡數家產全部充公,徐離忍的國庫滿了不少,可竇家就有些舉步維艱了。傅九辛心思謹慎,做竇家賬房的那會兒,曾特造了一個假身份,去銀樓替這不存在的人存了不少銀票,以防將來有變。

他的謹慎在竇家落難時救了一家人。剛來龍鳳鎮的時候,竇進財就是靠著這筆銀子置下了這個院子,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這筆銀子眼看著越來越少了。

當夜竇進財就召了一大家子議事。老爺子思來想去,拍大腿做了決定︰開繡樓。把這院子空置的一間屋子騰出來當繡坊,幾個姨娘先縫些繡品拿去變賣,薄利多銷,等名頭打出去了,再籌謀擴大的事情。

竇進財當初不過鄉下一介侍弄一片桃樹林子的農夫,白手起家直干到給皇宮供應花木種植的皇商,這期間諸多辛酸自不必說。此時年過半百又重頭再來,他只覺得胸臆間充滿了熱血激騰,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躊躇滿志的少年時。

竇阿蔻看著自家老爹胸脯拍得山響,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覺得有些擔憂,私下里拉著傅九辛問︰「先生,你看爹那主意成麼?龍鳳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有幾家經營了有些年頭的老字號,我們這新來的,拼得過他們嗎?」

傅九辛到底比她看得遠些︰「你要信你爹的經商之才。再者我們家還風光的時候,幾個姨娘什麼世面沒見過,宮中賞的料子綢緞、花樣繡法,她們都知道。可這鎮里世代吃老本的繡坊就未必知道了……退一萬步說,不是還有我嗎?」

傅九辛那麼一大通話,竇阿蔻听進去的也只有最後一句。她的先生無所不能,于管家賬房一事上又是專能,于是轉頭就把這事兒忘在腦後,畢竟她現在的重要任務,是養孩子。

毫輝城那些事兒仿佛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了。竇阿蔻堅定認為他們能逃出生天是因為傅九辛的娘親在天之靈保佑,于是堅持要去她的墳頭拜祭。

傅九辛自然答應。兩人準備了一籃子的冷食,還有蠟燭元寶之類的,踏著山上郁郁青草去祭拜。正是傍晚時分,七八月的天氣剛下過一場雨,山間清爽,涼風怡人,竇阿蔻對當下的生活心滿意足,覺得那些草葉上將落未落的露珠都很好看。

傅母的墳自從傅九辛來了龍鳳鎮後便有了打理,不再是從前那荒煙蔓草的樣子,竇阿蔻要跪下來磕頭,被傅九辛一把攔了,月兌了衣服折了幾折墊在地上,這才扶著竇阿蔻跪下來,一手還是攏著她的身子。

竇阿蔻在行叩拜禮,傅九辛兩手虛虛搭在她肩上,眼神落在不遠處的石碑上。那座石碑立在傅母墳前也有十五個年頭了,當年傅母下葬之時,傅九辛年少,無力厚葬,全靠周圍鄰居湊錢辦了一具薄棺,只這座墓碑卻是傅母生前就備下的,倒不用費心。

傅九辛以前從來沒有懷疑過,如今看到這碑,他倒有些奇怪,為什麼自己的娘親生前不給自己備棺槨,卻備了一座石碑?

他凝視著那墓碑許久,忽然放開竇阿蔻,神色凝重地走近墓前。竇阿蔻正在念念有詞地禱告,看見傅九辛有異樣,頓時也站起來不解地跟在他身後。

傅九辛在那石碑邊緣模索了一番,竇阿蔻眼尖,瞧見石碑後有一個小小凸起的角,傅九辛顯然也發現了,他順著角往下模,沉聲道︰「里面封了東西。」

竇阿蔻還在四處找可以用的工具,傅九辛已一把抽出了她的佩刀,輕輕沿著角蔓延下去的脈絡敲打,金屬與石拖磨而過的聲音令人牙酸,幾下敲打後,石碑不敵金刀鋒利,裂了一條縫,石屑片片剝落,露出了一樣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姑娘們前幾章留言的積分已送。但特麼的又抽了,我回復不上,小菊花一直轉轉轉轉……所以積分已送,但留言明天回~等著我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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