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榮華 正文 第五十章 偷梁換柱

作者 ︰ 花落重來

馬車,自然不是老男人那輛又狹又窄還漏風的破車,而是另一輛明顯寬敞很多由兩匹駿馬齊拉的大馬車。

登步進入,一股溫暖怡人的氣息立時暖暖地包圍了過來。

和外頭普通的藍幔車身截然不同的是,里頭的布置簡直堪稱豪奢,不管是錦榻還是一應擺設用具,都是既精致又舒適,就連腳下鋪著的地毯也格外的柔軟,讓人很想月兌下鞋子試試光著腳踩在上頭的感覺。

車廂的一角,毫無炭火氣的爐子里也不知道正炖著什麼,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氣。被固定的小幾上,除了點心果脯,居然還擺著一個果盤,紅撲撲的隻果,大大的棗子,另外居然還有兩個看起來仍很新鮮的水晶梨。

辛韻是真餓了,也是真困了,當下食欲大起,一連吃了一碟多點心,又啃了一個水晶梨,再消滅了幾個甜甜的棗子。

之後只一抹嘴,也不管那軟榻之上鋪的都是如何名貴的鋪蓋,就將雙腿往上頭一擱,也不管靴子上沾的雪泥會不會弄髒如此高級的錦榻和棉被,拉著被子胡亂一蓋,就準備倒下睡覺。

多做多錯,多說多錯,在不知對方掌握了自己多少情況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也不要顯露,而什麼也不顯露的最好辦法就是真正無視某人的存在,睡覺無疑是此刻絕佳的選擇,也更能測試出對方對她的態度和容忍的限度。

果不其然,當她的靴子蹭到被子的時候,汐晨那原本一直親切縱容的笑容立時僵硬了一下,雖說時間很短暫,卻讓她心中大為解氣,卻只故意當做沒瞧見,翻了個身就開始放松身心。

不過,這個身份未明的汐大公子的耐心顯然比她猜測的還要好,不但沒有半句叱責和阻止,當她躺了下來,側身向里的時候,居然還親切地給她掖了掖被角。

感覺到他的動作,辛韻眼皮兒也沒動一下,只是打了個呵欠,就放任自己沉入了夢鄉。

「這小丫頭,告訴我,人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之後,真的會有不可想象的改變和收獲麼?還是以前那懦弱可憐的形象只不過是你的偽裝而已?你之所以離開威國府,是因為早已知道雲風的野望,不想被牽連這才盡早抽身以圖自保麼?」輕撫著辛韻的黑發,汐晨默默地在心中問詢,唇角微笑一直輕揚著,「小丫頭,你小小年紀,卻已不但如此機智早熟,還有那等驚人的本事,我對你,可真的是十分好奇啊」

「公子?」沉思間,外頭傳來低聲的詢問。

「什麼事?」

「前面已到分叉路口,我們是南下,還是北上?」

「這還用問麼?」汐晨懶懶地往車壁上一靠,也大了個哈欠,姿態卻是優雅無比,自帶著一股天然的貴氣,像個吃不了苦耐不了勞卻被迫擔當大任的紈褲公子般心有怨言地嘀咕著,「這個地方可真是該死的冷,本公子降尊紆貴地在這個鬼地方呆了大半個月的還不夠麼?再說,肉已經被咱們吃了,總不能連骨頭湯水都不留給人家吧?」

「是,屬下明白。」外頭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屬下這就傳訊讓音兒姑娘她們趕來。」

汐晨不置可否,側頭看看辛韻那被涂的黑黝黝的面容,又看看她那還粘著雪泥的舊靴子,嘴角又無奈地抽了抽,忍不住吩咐道︰「你先讓人先去前頭準備一些小丫頭的換洗衣物,怎麼說,人家也是個出身大家的小姑娘。」

「是」外頭的人都是跟了他不少時間的,自然明白以主子的潔癖,要更換的可不止是辛韻的衣物,立刻心領神會地讓人去準備了。

……

「辛妹妹,你醒啦?我讓人備了熱水,還炖了人參烏雞湯,你是準備先沐浴,還是先喝湯?」

辛韻一睜眼就看毫無意外地看到了汐晨的大大笑臉,再看四周,不知何時她已經被移到了廂房之中,睡在了床榻之上,看樣子應該是在客棧之中。

「沐浴。」既然躺的不是某人的錦榻,辛韻也沒興趣再搞惡趣味,只掃了一眼就坐了起來。

汐晨便拍了一下手,隨即外間的門口就被推開,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往另一側而去,只片刻就有個又羞澀又嬌軟的女音嬌滴滴地回稟︰「公子,香湯已經備好了。」

「雞皮疙瘩,難听換一個。」汐晨哼了一聲。

「公……」那嬌滴滴的女聲只吐了一個字,根本來不及求饒,就像是被拖了出去。

接著,又響起另一個女聲,雖帶著一絲顫音卻仍力持鎮定,用柔和卻不婉轉的本聲重新稟報︰「稟公子,香湯已經備好了」

香湯確實是香湯,就算不看那片片嬌艷的花瓣,只聞那味道就知道很令人放松。

兩個服侍的丫鬟都是中等姿色的少女,將辛韻擁到淨室之後就為她寬衣解帶。

「等一下」辛韻忽然急中生智地陡然喊道,在嚇了兩個少女一跳之後,伸手入懷,當著她們的面取出一個繡著蝙蝠的舊荷包,緊緊地捏著手中。這才平展雙臂,任她們除去厚重的衣裳,等進入浴桶之後,手中還是緊握著那個荷包。

兩個少女對視了一眼,見她如此重視這個荷包,還以為里頭裝著最值錢的東西,誰也沒有勸她將荷包放下,說什麼以免被水浸濕之類的廢話,只是越加小心地替她洗頭擦身,再為她拭干頭發,換上從里到外都是全新的舒適溫暖的衣服。

辛韻從頭到尾都將那個荷包看的很緊,離了左手便捏在右手之中,總之絕不讓任何人接觸,而且等衣服一穿好就趕緊將荷包塞入懷中。至于清洗過程中,兩個少女不可避免地會踫觸到她的那藏著空間的魚形玉佩,她卻像是根本無所謂。

她能無中生有,也能將東西憑空變無,這個秘密雖然已無法在某人面前保持,可並不代表某些人就能自以為是地掌控她。

當日初遇汐晨之時,他身邊那個名叫音兒的丫鬟親手從她身上搜出三樣東西,除了這塊外表普通不值錢的玉佩和一些銅錢外,剩下的便是這個荷包。只要到時候她在各種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最後只好無奈地把荷包當替罪羊推出來,在當眾把荷包當成媒介,從中取一些原本沒有裝在里頭的東西出來,相信任誰都會以為她的秘密和神奇都是來自這個荷包,而將全副注意都放在這荷包上。

而她,只要能緊緊抓住那個機會,就有機會得以月兌身,保住真正的秘密。

玉佩啊玉佩,幸好只要我意念一動,里頭的東西就會出現在我的兩只手上,而不是必須直接從你里頭拿出。若是你有更高的靈性,請幫助我一起渡過這次劫難吧

所謂佛靠金裝馬靠鞍,在兩個少女的巧手妝扮下,辛韻一時間又覺得鏡中那張稚女敕卻嬌美的面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陌生感,看了好幾眼才找到了一絲熟悉。

畢竟不單是她從來見過這具身體的這一面,即便原主現在就在這里,恐怕一時也無法確定鏡中人就是自己。在原主的記憶里,這個可憐的少女雖然出身在候府之家,可卻是從來沒有這樣被正式地當做大家小姐般精心打扮過,反倒大半時間都像個受盡委屈的寒酸小媳婦。

自古紅顏易惹禍,若是可以,她寧願選擇平凡一點的容貌,也不要這張小小年紀就已難掩麗色的美人坯子臉。

只可惜,她無法選擇,就如同她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也無法選擇自己的死亡一樣,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盡力地保護自己,即便已落入居心叵測的人手中,不到最後一刻就不允許自己輕易放棄。

想到汐晨必定會盡力地搜尋她的弱點,辛韻心中一動,故意在呆了片刻之後才緩緩抬手,先是輕踫了一下明珠耳,又模了模頭上的發飾,再低頭看看身上的華衣,臉上才終于露出了一絲歡喜之色,但又壞心地只稍稍翹了一下嘴角就故意板起了臉,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

她這樣孩子氣的流露,兩個少女根本不知她性情的少女又如何能不誤會,俱都以為她是被這一身的華美給驚呆了,不由都微笑著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們的交流雖短暫,根本不是在自我欣賞的辛韻並沒有錯過,卻只作什麼都沒看見。

方才某人只因為一個丫頭聲音太媚就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出去,讓人換別的丫頭來服侍,顯然這幾個丫頭都不是平素里伺候慣他的,更談不上什麼心月復,不過是臨時受命監督自己而已,頂多是有些眼色心機的,不可能有那個記憶超人的音兒般厲害。她連在那個音兒面前都能鎮定自若,就不信連這兩個丫頭都唬弄不了。

「小姐,時候不早了,請移步去暖閣用膳吧」見她表面上似乎不在意雙眼卻遲遲不離開鏡子,兩個少女好笑地催促。

辛韻騰地一下站起,高高地昂起下巴,仿佛要去戰斗一般,挺著一副寧死也不屈的樣子,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實際上,她的內心,其實也一如表面般正嚴正以待。

她的直覺告訴她,想要蒙倒那個身份莫名卻總是炫耀那一口白牙以為自己有多陽光多燦爛的家伙,絕對不是件容易事,她必須要先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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