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游之命運的第一章 寂寞的碎片 悠長假期 第二十九章 灰燼

作者 ︰ 清果

「果子,水兒,你們替我,把殘局收拾好吧。」

說來也奇怪,明明上一刻還老淚縱橫的,但毒食婆婆哭了一陣,忽然就停下,抹掉眼淚,表情平靜無波的吩咐兩人。

她永遠都是這樣,傷心過之後又是理智的毒食婆婆,堅強得讓人心酸。

洛水和凌路擔憂的交換個眼神,最後還是由少年開口問道︰「婆婆,妳……沒事吧?」

「哭也哭過了,還能有什麼事?」毒食婆婆淡淡的說道,連嘆氣都沒有︰「我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只不過叫了六聲,偏偏差那最後一次,有點不甘心罷了。」

「你放心,婆婆一生經歷過多少風浪啊,這種早知道結果的事情,能讓人傷心到那里去?」

「師傅,外面……到底是怎麼了?」洛水忍不住問道。

「妳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何我.這麼多地方不選,偏要選在這個地方落戶麼?其實,這里是罕有的風水地,我把寒哥葬在那處,用的是七星葬月法,七聲復活的養尸術……只要叫滿七聲,便能死而復活,成為靈尸之身……別說了,果子,你替婆婆出去吧。婆婆實在沒臉再見你爺爺。」

凌路愣愣的看著毒食婆婆,好久,.才轉過身,慢慢走出竹屋。

聲音是從日暮谷禁地發出來.的,今晚來這里的人都看見了遠處那個漆黑的洞口,但事前眾人已被警告過絕對不許踏進去一步,所以大家都只能看不敢走近。

自從叫聲響了六次之後,接著便消失了,之後好久,.忽然才「轟」的一聲大響,仿佛有什麼東西沖出來再砸落地面似的,然後又好像有木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先前那消失的詭異叫聲再次出現,與此同時,有個筆直的人影,蹦跳著從漆黑的洞口中出現。

借著月光望去,或許已不能說那是人影,因為這個.東西全身皮膚已變成駭人的墨綠色,一根根鋼針似的堅硬毛發從毛孔中鑽出,仿佛只要從牠身上激射出來,便能刺穿任何事物。牠的眼珠散發著一種殘忍的凶光,不斷地嘶吼著,嘔心的唾液沿著尖長的獠牙流下,猙獰恐怖,看得人毛骨悚然。

牠見到前面有一堆活人,嘴巴張開,仿佛似笑非.笑般,從喉嚨里發出饑渴的吼聲,那是一種以鮮血為生的怪物才會發出的聲音。

「天啊,這是什麼?」

「啊!!是僵尸!!這是僵尸!!」

「BOSS嗎?」。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牠要過來了!!」

「別怕別怕,有寵.物的把寵物叫出來,大家在後面輔助!」

凌路走出竹屋時,見到的便是這幕。

少年離遠望著這個全身綠毛的怪物。

李大夫……

那個仁慈的醫者、那個心善的老人……那個很關照他的大夫,每次都用高出普通人的價格收購他采來的草藥,總是微笑著對每個玩家發布任務,從來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可如今,他變成了一只沒有思維、靠吸食人血為生的怪物。

他怎麼出得到手?

「果子,我不想寒哥……在其他人手中,你明白嗎?」。毒食婆婆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老人不想別人對付李大夫,但凌路更不想自己來對付李大夫啊。

「孩子,婆婆知道你難以下手,但你爺爺本來就已經死了,現在只不過是讓他再次安眠罷了。」

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前面,擁有寵物的藥師們都把它們召喚出來了,上百只奇形怪狀的寵物士兵集結在一起,準備涌上去對付僵尸,如果不是騎士和他的寵物兔擋住大家,戰斗早已爆發了。

「別動手!大家別動手!!」

但騎士能喝止玩家,卻阻止不了綠毛僵尸,哈著尸氣的怪物忽然嘶吼一聲,對準騎士的脖子便直撲過去,幸好武斗兔機警,尖叫著把大地木槌一砸便將之擊退數步,暫時護住了主人。

少年低下頭,微卷的黑發遮住眸子,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過去,少年終于是取出追魂鈴輕輕的這麼一搖,于是僵尸的前面便忽然出現了三具棺材,擋住牠去路的同時也阻止了後面的寵物大軍。

然後,三具僵尸便圍著凶猛的綠毛怪物發起進攻。

凶尸

等級70?????????

尸變成綠色凶僵的李大夫極其勇猛,被三具僵靈圍攻也絲毫不見頹勢,牠的眼珠不時閃爍轉動,證明還有一絲殘留的簡單本能,懂得躲避懂得尋找機會進攻。

雖然綠毛僵尸很強,但日暮谷此時卻有著幾百個藥師,這些少男少女在後方輪流向三具僵靈使用治療技能,一道道白光灑落在僵靈身上,將牠們失去的生命一次次拉回來,而反觀綠毛僵尸,生命值只減不加,有如此龐大的陣容照料,結局早已預見。

「嚨!!!!」

就在凶尸的生命值跌到底之際,洛水忽然從竹屋里走出,把手上一把泛著金光的桃木劍用力朝凶尸心髒擲去,而凶尸被桃木劍刺中之後,發出震動天地的淒厲吼叫聲,隨後全身著火般燃燒起來,瞬間變成一個耀目的火人,炙熱的火光照明了整個日暮谷。

最終,灰飛煙滅。

只留下一堆焦黑的塵埃。

****************

騎士送走了聯盟的藥師後,日暮谷一時又變得寂靜無聲,即使天上仍有月娘溫暖的光芒灑落這里,然而夜的孤獨與黑暗,卻已然籠罩著,再也不肯離去,寒冷如積雪的冬天。

毒食婆婆捧著骨灰壇,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遙望漆黑的大地。洛水、凌路、騎士、會魔法的貓默默地侍立在老人身後。

「寒哥,對不住了,讓你又……不過,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吧?」

猛烈的夜風從四面襲來,但被陣法過濾之後,最終吹進來的,只是輕微的清風。

毒食婆婆嘆了嘆氣,邁著闌珊的步子走回來。

種滿了蝴蝶花的墓地此時一片殘亂,不少花朵被尸氣感染而枯萎了,大家已合力把棺材撞破的大洞用泥土填好,而毒食婆婆便在空白的墓碑前彎下腰,動作緩慢地將焦黑的灰燼灑在新鮮的泥土上,仿佛這樣就能和逝去的人多相處一會。

「你們記住了,如果以後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也這樣撒在地上。老婆子生前沒做多少好事,但願死後化作肥料,能滋養一些花花草草,總算是物盡其用吧。」

「師傅……」

「婆婆……」

看著老人佝僂的身子,只讓人想到「行將就木」這個詞,營火晚會的時候,他們四人還覺得老人精神矍鑠,年輕了好多歲呢,那時的毒食婆婆絲毫不顯老態,但幾個小時之後,卻像棵失去生氣的朽樹……

「師傅,水兒求您別這樣說了。」淚水從洛水的臉頰滑落,這個不曾哭泣過女子,終于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放聲痛哭︰「水兒只有您,若連師傅都要拋棄水兒,水兒……」

「傻孩子,好好的,哭什麼。」毒食婆婆慢慢的轉過身,用衣袖擦掉徒兒臉上的淚水︰「我都這把年紀了,閉眼是早晚的事,你這麼大的人,怎麼就不懂呢?生老病死,人人都會經歷,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今晚發生的事,我是要讓你們知道緣由的……果子啊,其實這事,你師傅也知,這方法,還是他教我的呢。」

毒食婆婆嘆了嘆氣,又坐在墓碑旁。

「寒哥就這樣死了,我自然不甘心。幾十年了,好不容易見面,想不到是個天人永隔的結局。我知道茅山宗對于還魂、復活一類的法術是所有道家教派之首,所以我便苦苦哀求清人道長……呵呵,果子啊,你師傅真是個好人,他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最後還是幫忙了。」

「七星養尸法,一嘯活、二嘯醒、三嘯睜眼、四嘯歸體……七嘯回魂,只要叫滿七次,人便能死而復生,修成靈尸之身,並且不需要以人血為食……但逆天行事,又豈是輕易。這秘法的成功率,萬中也無一,不但如此,若是失敗了,尸體被地戾邪氣入侵,便會尸變為凶物,變成吸食人血的怪物,所以你師傅事前也警告過我,若是這樣,必須要狠下心腸將之消滅,以免牠為禍……其實我也知道結局會是這樣,但既有一絲絲機會,又怎能不去爭取?若是、若是寒哥能復生,那該有多好啊。縱是讓我死去,也情願了。」

「只可惜,最後仍是失敗。」

毒食婆婆柔情的撫著空白墓碑,臉上雖然有一絲遺憾,但同樣也有輕松,或許這事若成功了,老人會欣慰,但不成功也未必不是好事,因為她實在沒有信心,如果李大夫真的復活了,他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具沒有心跳的靈尸嗎?

「寒哥,我又任性了一次。記得以前每次闖禍,最後都是要你承受後果,這次的代價,讓你的身子也燒掉了。哎,也許我真是你命中的災星吧,從沒有給你來幸運,只有一件一件的倒霉事。」

「你不要生我氣,如果有下輩子,就讓你做我的災星,讓我去還今生的債吧。」

毒食婆婆溫柔的說著,頭靠在墓碑,嘴角含笑,漸漸合上眼楮。

原來兩個陌生的人,真的可以因為愛情,而做到這個地步。

李大夫和毒食婆婆之間的愛情,不能說多麼的驚天動地,但真摯得……

讓人羨慕不已。

難怪世上那麼多人,總是窮盡一生力氣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愛情,即使中間有無數苦難無數痛楚,也不肯放棄。

若是有幸,能遇到這樣的另一半,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只因為。

真的,讓人感動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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