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蝠王本紀 第十三章 相柳的悲劇

作者 ︰ 塞北一葉

()「這次玩大發了。」被相柳蝮一口吞進月復中的冉一夜郁悶的很。在這之前他無數次地設計過自己的蝠生,但從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出。雖然在神話中,偉大如釋伽牟尼者,也曾被孔雀吞進肚子,但他並不喜歡重復這樣的故事。因為這種感覺極其糟糕,不僅因為自己仿佛成了一道菜,更重要的是相柳蝮的肚子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垃圾箱,什麼惡心的東東都有,並且臭氣燻天……「天啊,這樣的環境連蟑螂也會退避三舍,何況我只是一只蝙蝠。」冉一夜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

但他此時不要說完成如此壯烈的舉動,即使連動一動都沒有可能,相柳蝮以大半生機為代價打出的禁制如附骨之蛆鎖死了他的每一寸血肉。所以他現在只能完全封閉五識,躲在識海中,來了個不見不聞暫圖清靜。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該面對的問題還得去面對。對于這具身體冉一夜雖然並不很滿意,但並沒有舍棄的打算,因為它畢竟是自己的,並且是由鴻蒙紫氣化生而成的。所以為了明天,他必須學習與巫術有關的知識。

于是他開始瘋狂地翻閱相柳蛭的記憶,相柳蛭的一生如同一出出連續劇在他面前真實地展開了。

說起來,相柳蛭其實是一個悲劇式的人物。他是相柳蝮與鬼車家的上代族長鳳棲的兒子,自幼便顯出了在巫術上的極高天賦,並且才華卓絕,精通音律和巫舞。十二歲那年就在相柳蝮夫婦帶著他去黎巫殿獲取傳承的路上,與洪荒巨獸九嬰不期而遇。那九嬰生于天地初分之時,由陰陽之元氣氤氳交錯,化生而出,九首蛇身,每一頭即為一命,又因是天地直接產出,無魂無魄,身體強橫異常,已近不死之身,加之又有九命,只要一命尚在,只需吸納天地靈氣即可得到恢復。這樣的洪荒巨獸對于修煉融元訣的相柳蝮而言,無疑具有不可抗拒的誘惑。于是相柳夫婦不顧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極盡手段對九嬰進行了攻擊,不料九嬰不僅身體強橫無比,而且是具有水火雙重屬性,九個頭分別能吐出九種不同類型的極致水火之毒,根本不是相柳夫婦可以對抗的。所以幾個照面下來,兩人便傷痕累累危在瞬間。最後,鳳棲使出了鬼車家禁術鳳舞焚天訣才將九嬰阻住了片刻,將相柳父子送了出去,而自己則直接落了個元靈消散,尸骨無存。母親化為灰灰前時,那一淒美絕倫的眼神折射著對生命的無限渴望,這一幕永遠地刻在了相柳蛭的心中。從此後,他沒有再叫過相柳蛭父親。他認為母親的死完全是父親的貪婪與怎麼造成的,他永遠也不能原諒。同時,他暗暗發誓要成為一代大巫,並獨自前去挑戰九嬰,以慰母親已逝的元靈。相柳蝮完全明白兒子的心願,于是他幾乎放棄了修煉,致力于對巫丹與妖獸的研究,以期為相柳蛭的修煉提供更多的支持和保證。相柳蛭雖然明白這一點,但潛意識中,他依舊對父親充滿敵意,所以一直拒絕來自相柳蝮的幫助和建議。直到八百多年前的一天,相柳蝮又一身傷痕從外面回來了,同時帶回了那座黑色的血祭台。那時,相柳蛭剛剛找到了心儀的女人,鬼車家的一位名叫鳳軒的女巫……

據相柳蝮對相柳蛭所述,那座黑色的血祭台是他得自于南荒極地,那里血海茫茫,濁浪排空,煞氣沖天,寸草不生。相柳蝮能尋得此物也是一種機緣巧合,當時他正在尋找一只在這里失去了蹤跡的千年血妖,誤打誤撞,居然讓他尋著這麼一件凶物。但在返程時,一個名叫鑿齒的凶獸盯上了他,幾經生死才月兌離險境。回來後,相柳蝮經過再三研究,發現這座血祭台是由天地間第一縷煞氣以盤古污血為基吞噬萬靈而成,如果台成九九,則能化形為洪荒第一尊煞神,此時,雖僅成九層,但台內已生煞靈,如此靈物,實能助融元訣大成。相柳蝮相信如果能夠將此台成功地融入體內,並煉化煞靈,定能一舉突破到大巫境界,所以考慮再三,決定將這個機會讓給自己的兒子。

相柳蛭聞言也怦然心動,但他明白其中有一定的風險,所以決定等鳳軒生了孩子後,再去嘗試融合這一凶物,但相柳蝮肯定地說,台內的煞靈剛剛成形,正是最易煉化的時機,久則恐難降伏,而且他有絕對的把握讓相柳蛭成功融合此台。于是急于提高實力的相柳蛭多少年來第一次听從了父親的建議。

只惜結果卻是一個悲劇。血祭台之強大完全出了相柳父子的預料︰雖然在煉化煞靈過程中的確很順利,但當相柳蛭在融合血祭台本體時,意外發生了,只見他的肉身驀地潰散,然後被血祭台吸收得一干二淨,同時他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元靈也被困在了祭台中,從此失去了自由,也就是說,他成了血祭台新的煞靈。而一旁守候的鳳軒見狀心痛之下吐血數升,氣息全無。

變故突生,相柳蝮欲哭無淚,他當時唯一能做到的是竭盡所能吊住了鳳軒母子的生機。但由于母體生機若無,使得小相柳的發育幾乎停滯,所以直到十年前,才由相柳蝮施展移體術月兌離母體,得以降生。,同時,這八百年來,相柳蝮無時不在尋找使相柳蛭復生的方法,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他本來完全喪失了信心,卻沒有想到冉一夜出現了。

冉一夜的出現,使老相柳重新燃起了復活相柳蛭的希望,加之多少年來的實驗使他對鑄體移靈一系列巫術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相信這一次他一定能夠成功,沒想到居然又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看到這里,冉一夜對相柳蝮的恨意減少了很多。同時他不禁又想到了記憶深處的汶山,坐落在山腳下的那幾間小屋,還有背著竹簍上山勞作的母親、佝僂著背在烈日下的田野中勞作的老爸,和夕陽下顫微微地拄著拐杖喊他回家吃飯的祖母,還有……如果有可能,他絕對不會讓類似的悲劇再度發生,他將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所有的親人。

沉默片刻,冉一夜又開始詳讀相柳蛭留下的各類巫術,其中有闡述巫術原理的《巫源釋義》,相柳家族的《融元訣》,鬼車家族的《火羅舞》,甚至有一門與巫術無關的《?神訣》……。不容否認相柳蛭的才華極其罕見,他不僅精通父母兩系幾十種巫術,而且成功地將一些看似毫無共同點的巫術融會起來,形成威力更強的新型巫術,譬如相柳家的蝕靈術與鬼車家的金焰咒本是一柔一剛,一內一外,一針對元靈與神識,一主攻肉身與器物,但相柳蛭卻運用一種螺旋狀的排列方式將兩種巫咒結合起來,創造出了一門攻擊力更強,但更隱蔽的巫術,並命名為幽冥烈焰術,此外種種創新不一而足,但無不帶給冉一夜耳目一新的感覺。所以僅以巫術的範疇而言,相柳蛭要比他的父親有著更高的境界。就這樣,冉一夜不知不覺地沉溺在巫術的海洋里忘了時間,忘了處境,更不知道他的出現給巫族帶來了軒然大波。

那一夜,相柳蝮逃逸之時將紫竹塢的至寶紫竹也一並攜走,直接破壞了紫竹塢的地脈本源,于是這片方圓千里的樂園霎時山崩地裂,支離破碎,大量的洪水從地底涌出,就地成為一片澤國。于是幾萬年來一直生活在此地的普通巫人差點兒傷亡殆盡,刑天、相柳、鬼車三族也險遭滅頂之災。刑天楓羽眼都紅了,他一邊令刑天虎兕速往神巫殿陳情求助,一邊聯合鬼車族的女巫們殺入雲夢大澤深處搜尋相柳祖孫的下落。可是如此廣袤的沼澤和水域,即使撒下幾十萬人也掀不起浪花,更何況兩族能派出的巫者不足百人,這就給搜尋工作帶來了更大的難度。但就在刑天楓羽幾乎要放棄時,刑天虎兕帶著神巫殿的人回來了,而且領頭的居然是一名天巫殿的五轉大巫。

在這里,我們須將巫殿的組織結構和巫者的級別作一了解︰

巫族神殿包括十大神殿,分別為天、星、金、水、木、火、土、力、黎、隱。其中天巫擅長祭祀、卜筮、定策;星巫擅長觀星、望氣、預言;金巫由擅長辨物、制器、役靈;水巫擅長役水、育物、促生;木巫擅長感物、養生、役木;火巫擅長控火、制符、冶煉;土巫擅長機關、建築、役獸;力巫擅長列陣、沖鋒、格斗;黎巫擅長醫毒、符咒、煉丹;隱巫擅長擬形、潛伏、暗殺。當然以上歸類只是神農氏為了方便管理所規定的,而非嚴格的分類,大多數巫者身兼數長。

巫族所修煉的巫術從根本上是以各種手段溝通自然,借自然之力增強自身能力的一種方法,它與妖族與道家的丹道**有著本質區別。一個普通的巫人要成為巫者,第一步就是開啟元靈。巫者的元靈與妖族和道者的元神並非同一概念,元神誕于識海,而元靈生于心田,它一誕生便具有溝通萬物的能力,並能化自然之力化為本身的巫元力。而巫元力則是巫者施展巫術以及粹煉巫體的根本。所以巫者的能力等級並沒有明顯的界線,只能大致以巫者的巫元力大小和元靈力的強弱劃分如下︰

啟靈期︰這一階段的巫人靈識初啟,元靈初誕,能夠初步溝通萬物,修煉巫元力,通常被稱為巫徒。巫徒共分九轉,每一轉的能力與煉氣修真者在未成仙之前的九個層次相當,也就是說一轉巫徒相當于築基期,二轉巫徒相當于靈虛期,之後各轉則與凝丹、元嬰、化神、合體、寂滅、大成和渡劫相當。

融靈期︰巫徒九轉圓滿,元靈可寄身于萬物,巫元力呈出各色玉石光澤如有實質,巫徒便晉級到融靈期,通常被稱為巫師。巫師亦分九轉,每三轉的能力分別與仙人、真仙、金仙三個層次的前期、中期和後期相當。

役靈期︰巫師九轉圓滿,元靈可役使萬物為己用,並在心田中種出了各色靈晶,巫元力呈出各色金屬之光,可化形為實質性的武器,巫師便晉級到役靈期,通常被稱為大巫。大巫亦分為九轉,每三轉能力分別與太一金仙、大羅金仙以及準聖三個層次的前期、中期和後期相當。其中巫者晉級至大巫六轉以上,元靈可寄于虛空,元靈不滅,巫體永恆,巫元力與萬物本源相通,達到我即萬物之境,所以又被稱為巫尊。

靈寂期︰一種理論上存在的境界,能力等同于聖人,但並沒有巫者達到過這個層次。即使是大地女神後土也只達到了八轉大巫巔峰,而神農氏則還滯留在七轉大巫層次。至于刑天楓羽和相柳蛭則還僅只是四轉巫師,滿打滿算也只相當真仙實力,而這一水平在洪荒世界里最多能居于中下。

所以巫族神殿能夠派遣一名五轉大巫來過問此事,足以見得此事已引起了神殿高層的高度重視。

來者是少典一族的伊耆星野,是天巫殿的一名長老,在天巫殿里實力僅次于殿主巫咸氏,他一抵雲夢,便向刑天楓羽詳盡地了解了這一事件所有細節。

「刑天族長,這一次你為巫族立下了大功。」伊耆星野說,「但你還是低估了那只妖獸的價值,不,也許我們根本不能稱之為妖獸,因為他的出現使巫聖的誕生成為可能。」之後,他巫杖一舉凌空畫了幾個古怪的符文,鏡面般的天空驟然開始扭曲折疊,一幅鮮活的圖像憑空顯現。

如果冉一夜在場,肯定會吃驚地掉了下巴。因為那分明是一幅衛星動態掃描全息圖,而且比二十一世紀時使用最先進的影像設施得到的圖像更逼真更生動。而在場的刑天鬼車兩族的巫者顯然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圖景,所以一個個只是死看天空,目瞪口呆。

「咦,那不是我家的那棵歪脖子槐樹嗎?不對呀,它怎麼會跑到天上去了呢?」小刑天突然叫出聲來。

「你怎麼肯定那就是你家那棵呢?」一個臉上稚氣未退面目清秀的小女巫問道。小刑天認出來她是鬼車族現任族長鳳銘家的九丫頭,據說也是紫竹塢中出名的巫術奇才。

「我肯定不會錯的,因為小時候我經常爬上去站在那個杈上撒尿,對了,就是那個杈,絕對沒錯。」小刑天一邊說,一邊指著天空比劃個不停。

「呸呸!羞羞……」小丫頭跺了跺腳別過臉去沒再和他說話。

「可我說的是真的!」小刑天湊了過去非常肯定地說,因為他看到了更多的熟悉的景色。

原來伊耆星野是把雲夢大澤的全景用了一個看似平常的鏡像術凝縮在了頭頂的天空。刑天楓羽不禁有點動容,他看了看站在身邊的鳳銘,發現她也神色大變。畢竟在場的巫者中,除卻神殿來人也只有他倆才知道這一化尋常為神奇的巫術需要多麼龐大的巫元力支持才能實現。這一境界是他們從來不敢去想象的。

「蒼兮茫兮復彷徨,前路阻兮星原曠。引靈歸虛兮化萬物,化萬物兮我為王……」一道磅礡的元靈力波紋般地從伊耆星野的眉心散出,一波一波地向雲夢大澤掃去。

「天生地生,皆為我僕。濕生化生,俱為我奴。洪荒眾靈,群期我命。萬物同向,無有遁形……」伊耆星野巫杖指處,天空中的雲夢全息圖上剎時閃現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這些紅點剛出現時就如無頭的蒼蠅到處亂撞,毫無規律可尋,但在極短的時間內,它們的運動便有了秩序,仿佛有一個高明的指揮官在背後發出了指令,片刻後,只見所有的紅點排列成了無數個小小的箭頭,如同指南針一樣齊指向大澤深處的某個地方。

「找到了,相柳蝮就藏在那里,讓我們仔細看看他正在干些什麼?」伊耆星野巫杖再指,紅色箭頭所向的那個點應聲拉近,放大……相柳蝮慘白的面容出現在了眾巫的眼前。

此時的老相柳看起來更老了,佝僂著背,兩眼毫無光澤,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普通的老巫人。在他的面前陳列著一具藍水晶棺材,隱隱約約可以看得出棺材里躺著一具年輕女尸,而小相柳則正跪在棺材前听老相柳說著什麼,臉上寫滿了無助與不解。

「妖養的!賴皮蛇居然躲在了那個地方,我怎麼就想不到呢?」刑天楓羽氣得一邊跺腳,一邊罵出聲來。因為那地方是他與相柳蝮一起發現的,同行的還有鬼車家的鳳棲……而且在八百年前,他還去過一次。刑天楓羽不禁想起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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