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屋頂︰簡易而細致、初具方形藻井(注1)規模的屋頂。
雲海國?
額米爾州的盧戎府,盧陽郡的盧越縣,盧石山。
天似乎黑了。
屋內燃著數支白蠟。
又回到這里了嗎?
這個木屋子。
這張木床上。
胸口還是疼,但好了許多許多,幾乎像是要痊愈了一般。
她呆呆地坐起來,看著全然換了的干淨衣衫,感覺里面甚至包扎過了,身上則蓋著一床薄被;還沒能多想一會兒,就和那日一樣,听到門開的聲音,趙湨從屋外走了進來。
門開的一霎那,有月光披灑在他的身緣,發著磷磷淡色光芒,猶如神祗。只須臾,他隨手合上了木門;于是,只有屋內的燭光映襯在他俊美的容顏上,發出更加柔美和飽含人氣的潤澤溫意。
天神落到了人間,化作了凡人;多了一絲親近感。
「你醒了?」
他淡淡地問。
七月吐出一個字︰「滾。」
趙湨完全不以為意,直接走近床邊,在床沿坐下。
七月的臉一沉,怒道︰「你听不到嗎?我在說滾啊!是你自己說的,欲擒故縱之計不是時時處處次次可奏效的,冷冷淡淡的態度會叫男人倒胃口!不論男女,沒有多少人肯鍥而不舍地追求不斷拒絕自己的人事物!我現在那麼明確地拒絕你,你就看不到嗎?我不是欲擒故縱,我是真真切切地在拒絕你啊!我討厭你啊!你快走開!」
她尖聲地叫嚷起來,原本悅耳的語聲變得難听了一些,可以听出非常清晰的憤恚;同時她伸出手推一旁端坐著的青龍趙湨的胳膊,用力過猛而令得自己的胸口又再扯痛起來,甚至滲出絲絲濕潤。
大概流血了。
怎麼會流血的呢?
只是骨斷,為何流血?!
趙湨卻由著七月推他,一動不動。
過了足有一刻鐘,他見七月終于靜默下來,不再推他,只自己在那里喘氣;直到這時,他才慢慢地握拳伸至七月的眼前,徐徐攤開手掌心。
他那只手指關節分明,修長漂亮的手上,赫然是一只小小的翠鳥!
七月本不理他,驀地一瞥間,她的眼眸凝固在他的掌心,一動不動,逐漸越瞪越大︰「……幽幽!幽幽!」
她顧不得許多,坐著的上身猛地傾撲過去,雙手捧住男子手中的翠鳥。
顫抖的手指,感覺到冰涼,無溫……
它,死了。
趙湨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傳入她的耳朵內︰
「你以為三青的人形女身,一腳踹來,豈是你斷三根胸骨可以擋得住的?幽鳥它用盡全力護住了你的心脈,不過,它死了。」
天哪,怎麼會?
七月瞪圓了眼珠,死死地看著手中的幽鳥尸體,猝不及防地悲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