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 第三十七章 香湯美人

作者 ︰ 阿修羅飛天舞

作者有話要說︰,一如既往厚顏無恥地求各位姑娘收藏哦。

收藏就在右上方,輕輕點一下就可以,謝謝哇。聞人七月悠然地俯趴在璧壅殿披香閣的浴池斜坡上。

此浴池名為披香池,以凸雕夔龍牡丹紋白玉石為質,邊沿透雕凸金鏤成,四周盆栽奇花繁葉,雜置其間。

浴池之上,梁架之下,張一紫雲九龍華蓋,四面皆紗錦幛幃,跨池數周。池中另有溫玉狻猊、白晶鹿、紅石馬,以便戲水貴人作「水上迎祥之樂」的游戲。池為方形浴池,四面有一處從岸至底為徐徐斜緩坡,可供人躺或趴,無需沒入水中。

愜意非常。

李劭牽著英招急急奔進來的時候,臉「唰」地紅了。

雖然他年二十有八,卻不曾娶妻。

原因無他,但想起親妹李嫣,便覺得男女情愛很是可怖,連帶著,前來提親的媒婆都顯得難以忍耐了。

他心中有結,加之父母早亡,又無其他長輩在廣仁,于是,耽擱至今。

當李劭和英招,一同回到璧雍殿的時候,在染月門候著的周琴軒周司則說,主上在披香閣等他。聞言,李劭便覺得很納悶,跑去那香湯池做什麼?為何要在那兒見他?

但是,終究是,不疑有他,又不及多想,亦不及細思。因為,卿相和裴祖榮緊隨其後,他必須,立刻找到聞人七月。

于是,急匆匆一腳跨入披香閣,乍一看到眼前景致的李劭,將臉紅了個徹頭徹尾。

披香閣內,湯泉涌以成池,五丈余闊,十丈多長,內有四尺深淺,但見水清徹底,底下水一似滾珠泛玉,骨嘟嘟冒將上來。

四面有六七個孔竅通流。所流出的水均是燒煮至溫熱的暖水。

香湯池邊放著兩個描金彩漆的梨木衣架,搭著幾件素色衣衫,細細看去正是聞人七月同他一道兒出街之時所穿的衣褲裙褂披帛絲帶。

池中水清,故此可以清楚瞧見女子玉雪瑩白的肌膚。她慵懶地俯臥在池內斜道上,有若趴在春凳、躺椅、睡榻之上,閑閑欲眠。

廣仁、靈澤,哪里有這樣大膽的女子?!

實際上,七月沒有月兌光,胸前有素色紫花絲麻抹胸,下面則有深紫地灑金葉紋精縐紗的褻褲,同色同料的短裙,甚至還披了一件薄羅葉紋灑金對襟輕衫。只是這類春羅、秋羅、絲帛、軟麻類,太過縴薄,人界亦有唐衣五層,猶見胸膚,更有日本的十二層羅衣,能見內肉,……故此,像她這樣只穿一件輕衫,又沾了水,形如不穿。

但其實,在她看來,這個穿法,也不過是泳裝罷了,比起泳裝三點式來更是要保守許多許多了。

「仲遠大人,終于回來了!」

七月悠悠然地將頭撐起,擱在交放的雙臂之上,側頭看向李劭,慢慢地說道,「你走得這樣著急,可是卿相和祖榮大人都跟來了?」

李劭心道,你跑去天授軒的資武庫,不想竟是比我還要早回來了!我適才還在擔憂,若是你不曾回返,那可如何是好!

此刻,見她安然躺在浴池內,他總算是放下來一顆心。

只是一瞧見這女子幾乎全身□的一副樣子,又覺無名之火直沖腦門︰「你……你!你這是!什麼樣子!!既然你在沐浴,就不該讓周琴軒喚我進來!」

七月挑了挑眉,說道︰「我的樣子怎麼了?我讓周司則喚仲遠大人進來,自然是有正經事的!嗯,你火氣很大啊!不如下來一起洗?這水溫度剛好,又下了藥,正好清火。」

「……啊?!你說什麼?!」

李劭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哦,你還嫌棄?這香湯可是申掌藏這兩日就開始為我備了的。內含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蜀水花、桃花、鐘乳粉、木瓜花、柰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等十數種花和香,分別搗碎,再將真珠、玉屑研成粉,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密貯。再加入熱湯之內,只要常用洗手面作妝,堅持一百天,其面如玉,光淨潤澤,臭氣粉滓皆除。咽喉臂膊用此藥洗,也是這樣。洗藥澡不僅使皮膚白皙,而且防疫健體,久洗必然身如凝脂……」

「……」

李劭開始有點站不穩了,心里哀鳴著,誰問這個了!!

「仲遠大人,莫非有潔癖,不喜與人共浴?」七月問道。

李劭幾乎是大聲吼起來︰「月尉夫人,請你莊重一點!!」

和著他的大吼聲,一塊兒走進來的,是周麟和裴昌。

那兩人一掃視披香閣間,臉都黑了好幾分。

「主上!!!」周麟最先沉不住氣,也是有些郁結脾憋地喊叫道。

「皓卿,有事嗎?」七月一臉純真無辜的樣兒問道,一邊則雙腿蹬水,就反作用力輕輕彈出水面,而後她直起身來,一躍坐在了披香湯池的邊沿之上。

這一來,她身上的絲麻、縐紗和薄透春羅,沾水濕透後,全部黏在身上,將整個身段玲瓏剔透地全部凸顯了出來。而且,那溫熱的霧氣,騰騰地從她周身肌膚隱隱約約地冒出,衫紗上更是滴滴答答地落水不止。

于是,此情此景,連裴昌都站不住了,在一旁不住地假作咳嗽起來,直想著退出去。

還未等周麟、裴昌開口說話,那邊李劭已經大步走上去,一把揪下一旁木施上的一件窄袖褙子,將坐在浴池邊的聞人七月整個人裹了起來,一邊怒道︰「你要是季蘭的話,我現在就得打你一頓!簡直是……是……難以入目啊!一個女孩兒,如何能這樣不知羞恥啊!袒胸露乳的……實在不堪,不堪啊!」

七月瞪大了眼楮,看住李劭,問道︰「仲遠大人,我哪里袒胸露乳了?你可不能亂說啊!」

說著,她的嘴角露出輕柔的笑意,如春風一般的化雨之淡。

驀地,七月伸手,扯住了李劭的袖子,一使勁,兩人俱都滾落了披香池內,濺出一個巨大的水花。

周麟皺眉,又跺了跺腳,終是轉頭走了出去,一邊大聲叫喚著︰「琴軒!琴軒!申姮兒!姮兒!快些過來!還不過來伺候主上沐浴!!」

裴昌早已怔住,連原本就要退出披香閣去的步子,一時之間都戛然頓在了那兒。他低頭思忖了一陣,終是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緊隨著周麟,退出了披香閣。

從水里猛地冒出水淋淋的頭來,然後氣急敗壞的李劭叫︰「你做什麼?!」

七月亦隨之浮出來,靠到了浴池邊,雙手臂肘搭撐在池邊的玉石砌成的邊沿,輕聲悄語道︰「也不做什麼啦。只是,不想見卿相和裴祖榮,我想要好好思考一點事情。」

李劭又是愕然怔住。

「思考?一點事情?」

七月悠悠然地應道︰「不錯。想必卿相已然得報,我今日去過天授軒。但是此刻,我需要時間梳理思路,沒那閑工夫听她嗦。所以便就拖你下水了。」

「拖我下水……你還真是實打實地將我拖下水了!」李劭沒好氣地說。

七月不再搭他的話頭,只伸手拉住李劭的手臂,以額抵其胸,凝神細細思考。

李劭頗覺尷尬。

但他亦在同一時間听見了周彤匆匆走來的碎步聲,而後身前的這位似乎還在專心思考的女孩兒,用力地以指甲狠狠地在他掌心里掐了一下。

于是,他僵住了。

也,沒有出聲或動手推拒。

果然,周彤在門口一看,瞧見兩人在披香池中相擁浸浴,立時頓在門口。只听得她似是站了一刻,終究是輕輕悄悄地走離開了。

「盾牌,木盾,都不佳。仲遠大人,貴國,攻城之際,以何種物什守御?」七月喃喃地問。

李劭皺了皺眉,說道︰「木雖堅,而易折。主上曾比較長牌、手牌、旁牌、燕尾牌、藤牌、鳶形鋼盾;始終覺得這些盾牌的材質適合近戰,若是遠攻,只怕效果不佳。所以……」

話到這兒,李劭猛地警覺,立刻收口止聲,頗覺惱怒地看著懷內這位狡獪的女孩兒。

七月笑起來︰「仲遠大人不肯說下去了呢,那……我去問青龍主就是了。看起來,你家主上比你要好人多了。」

李劭自然不信,雖有傳言說主上看上這個靈澤的月尉夫人,但以他對皇帝的了解,實在是根深蒂固的不近,因此,他怎麼都沒法子相信自家皇帝跟眼前這名女子言談甚歡的情景。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而七月卻開始認真思索李劭的話。

這麼說,趙湨早就發現普通木盾的無力之處。便是鋼盾,在遠程大力猛擊之下,時間一長,也是要損毀的。而且,鋼鐵礦物,在素界甚難獲取大量,想必他比較效能,定會棄置。

如何才能抵御進攻的力量呢?

莫非是要以柔克剛不成?以柔克剛?七月的腦中如電閃一般掠過一個念頭︰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草船如何借來箭?蓋因草靶子,卡住了箭,然後……對!沒錯!

趙湨定然也縱觀人界數千年的歷史,戰爭他並不陌生。中國、日本、歐洲……他一定都有注意。

那麼,他不會不注意到各種盾牌。

其中那最簡單、最有效、最節約的竹束!!竹竿捆成圓柱形,再以木框固住十數個竹竿束,可抵擋流彈、火炮、飛矢。炸彈不行,但是偏冷兵器類的戰爭,竹束就堅固耐用多了,還可以添加推動的車輪,配合大型站人木架、升降繩索等,形態多樣,靈活無比。

似乎,阿壅也曾提過人界的日本戰國時期的戰爭。

間中,有竹束與木楯的比較。

而後,就衍伸到了各界各國古往今來的盾牌等抵御性物件和防御性工事。

兵者,器也,陣也!

器已然上乘;那麼,陣法,又如何呢?

靈澤的陣法,是怎樣的?又是如何才能比較合適呢?!

李劭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越想越入神,慢慢地沉入水里去,眼見溫水香湯已然要沒過她的朱唇,只得伸手一把拎起她,說道︰「想什麼呢!都要淹死了。」

「在想若是對戰,如何調配機動,該是怎樣的陣法,適合戰爭。」

溫湯久置,周麟和裴昌走時又不曾關門,偶有風吹入戶,七月微覺涼意,不禁往李劭的身邊縮了一縮,繼續說道,「先鋒,中鋒,後衛,有若球隊一般。所以,先陣軍,中陣軍,後陣軍,以及荷馱後援隊。先鋒的陣軍,必須是含偵察兵和臨戰狀態的部隊;而中軍大軍,則是有將帥指揮,各種武器裝備,弓弩、火器部隊是必須的;後陣則是保護中軍,遠程鐵炮金彈、以及翼獸空行軍必須承擔此任;還有……荷馱的運糧隊伍……」

想著想著,竟又不知不覺地掙開了李劭的手,往著水底蹲落下去。

早已,不懼水。

慢慢地蹲入池底,抱住雙臂凝神思索著,輕輕地一蹬腿間,整個人便輕盈地往後鳧去,沒有一絲絲水花地分水錯波,直到靠住了壁角,再一次滑落池壁,遁入在角落的水中。

李劭看得目瞪口呆。

她,已不像是人。

更,像是龍主。

那副水中的靈動之態,和陛下,是多麼的相似啊。

龍草葒花之印,雖有聞,卻少見。

果然,她是真的……?

「仲遠大人!!」

聞人七月猛地從水里站起身來,淋淋落落的水唰啦啦地下滴,「以前,廣仁國跟別的國家打過仗嗎?」

「……」

「我原來住在芙蓉郡的大山里,鄉野小村莊與世隔絕,不聞世事。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呢。仲遠大人,你知道嗎?」

「廣仁國,近百年來,從未與他國相戰。故此,此次樊相給靈澤國下了戰書,引起了滿朝非議和震驚。我,……本是極力反對的,怎奈,主上不在袞州,……一切政事,均由樊相做主。為此,我特地聯合御史大夫,以及九卿、尚書省各處吏員,給陛下上了折子,一致要求陛下立刻回國,主持大局……怎料……」

七月聞言側目瞪住李劭︰「原來,是仲遠大人的書函,才令得,青龍主匆匆回京麼?還……從靈澤借道而過……」

李劭心中微驚,亦帶了幾分歉意,他自知終是帶了幾分干系,不免吶吶道︰「是的。不知,主上,原本身在何處;亦不知,他為何要從靈澤借道;……更不知,他竟會莫名其妙,不問緣由地……地……射殺了,壅川帝……」

「……你,當知,此刻,此地,說這話,是,極其不妥的。」七月一字一句地盯住李劭,慢慢地說道。

李劭一下子閉了口。

壅川帝為廣仁趙帝湨所射殺之事,屬于兩國機密。

若然傳知天下,則,兩國必須一戰。

不得不戰。

尤其,是在周壅川追為先帝後,此事更是被卿相嚴令禁談。

至今不明,青龍主趙湨為何要射殺周壅川,明明兩人,無怨無仇……

可至少,青龍主忽然從靈澤借道回國的事,卻原來,是李劭……

七月定定地看了他一刻,嘆了口氣,忽而說道︰「有時候,覺得,人,太理智,太現實了,也不好……」

李劭不明所以,只能看而不語。

如果,能夠遷怒,就好了。

可是,實在不能。

「仲遠大人,你瞧著,靈澤的南軍和西軍,如何?」七月問道。

李劭皺眉思考了一陣子,似是盤桓再三,終是說道︰「看去……士氣,似乎不如北軍……」

七月微笑起來︰「仲遠大人,果然……利害。匆匆一瞥,竟與我半月時日內所見略同。不愧是廣仁太尉。」

「……」

李劭看去有些汗顏,更似有些赧然。

「請仲遠大人,幫我看好英招。這頭翼獸,就歸我們啦!!哈哈!!」七月大聲笑起來,得意非凡。

「……」

第二日,朝食之後,聞人七月便請周彤傳令下去內府司禮監宣召了裴昌。

御史台,離蕤賓皇宮不遠,裴昌來得不慢。

「祖榮大人,我,想去狄泉。」

七月的話一出口,裴昌的臉又開始扭曲。

「主上……」

聞人七月含笑搖頭,說道︰「祖榮大人,當知我的腿傷早已痊愈。昨日鬧得一場,真是對不住你和卿相呢,奔波忙碌,盡是拜我頑劣所賜。既然我的腿好了,之前祖榮大人所要求的,縣正大人的邀約,我也該去一趟才是正理。況且,我也很是感激……昨日,祖榮大人耐著性子,陪我玩兒,……」

裴昌臉容肌肉一緊,旋又松開低頭說道︰「主上此言差矣,下臣只是不曾發現主上的心思。」

七月冷聲哼道︰「是麼?以祖榮大人的精明,不曾發現四個字,太敷衍了吧?我同李仲遠從蕤賓宮出發,半個時辰後到了青檀閣。又一刻,祖榮大人和卿相便就趕到。但是,接著,李仲遠和一頭英招,竟然能牽住祖榮大人足足兩個時辰?我不信!哀家,不信!」

裴昌再次怔住。

在這個璧壅殿內,年青的女主慵懶地斜斜靠在她常坐的椅子上,精制春羅對襟雙層上襦,內里為月白窄袖,外面攏覆素色輕紗,邊緣以宮綢掐邊收住兩層襦衫;下以青花絲綢為裙頭,白色宮綢牙口,下擺長長拖地裙幅為純白瑩色素織蠶綢,更罩一層白底藍花的絲帛單紗;金黃色雙層縐紗腰帶束腰;鵝黃色單層寬幅披帛蓋臂;墮馬髻歪歪而梳,斜插一支透空掐絲珍珠金嵌珠寶蝴蝶簪。

玉人隨心歪坐椅上,閑適淡淡,很寧馨的一幕。

但是,她的眼簾低垂處,瞳眸電般閃向他,楮光掃射,含有莫名探視的深意。

「祖榮大人,就算在最初被我騙過去了,可是,最多,只需一個時辰,你便能看出來,是麼?看出來我讓李仲遠帶著你和卿相繞圈玩兒呢!對不對?」

裴昌嘆了口氣,終于坦然陳道︰「是的。當時在青檀閣,我便猜到,主上的目標,乃是天授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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