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聖沖擊 091 龍川民主黨六君子

作者 ︰ 納爾遜勛爵

周三上午十點半,龍川「美景照相館」迎來的一群貴客,個個穿著燕尾服、帶著大禮帽,胸前都搖著一根明晃晃的懷表鏈子,文明棍蓋在袖口的銀扣子上,這群人不過僕役尾隨,竟然還跟著一個警官!

這群人的到來簡直要樂瘋照相館的店主了,他是城里唯一一家照相館,生意還不錯,但可不是天天開張,因為照相可是非常昂貴的,窮人怎麼可能照得起相片,只有富人和中產階級才會來消費。

今天就一上午沒有生意,店主看也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正考慮是不是關了照相館回家吃飯呢,沒想到突然店門口停下幾輛馬車,呼啦啦下來的全是玻璃人,全進他這小店了。

「你這里有什麼背景布啊?」領頭的是個黑瘦的中年人,但是氣場很強大,其他人圍著他臉上全笑成了一團花,而且問題很專業,一听就是經常照相的富人。

「大爺里面照相室內請看,我這里背景布可多了!要什麼樣的都有!」店主弓著腰在前面領路,進到了中間矗著一台大木殼照相機的照相室里。

接著他沖到牆邊,像放窗簾一樣放下一大塊繪畫了景色的幕布,指著解釋道︰「這是龍川風景幕布,就是比著咱們縣城正門畫的,看城門石刻的‘龍川’二字清晰可見!您如是來龍川旅游,用這個幕布最好。」

接著又放下一塊,蓋住前面一塊,指著道︰「這是港口風光!是比著咱東亞第一大港海京港口畫的,您看,有軍艦有帆船,多有氣勢?」

「這是本店用得最多的幕布,最時髦了,最流行了,倫敦富人家居畫!看看,西洋式的書架,西洋式的窗戶和家具,本店提供西洋小桌和小座鐘,要是配上這個圖,人家一看,肯定講︰‘先生,這是您在倫敦的家吧?特別有面子!’」

領頭那黑瘦男子皺了眉頭,問道︰「有沒有古色古香的啊?」

「有啊!這副!」店主趕緊又放下一塊背景布,這次是中國傳統的家居圖畫了,圓形木紋大窗戶,紗燈,文房四寶。

「我看就這個了!」方秉生指著那畫笑道︰「咱們民主黨都夠西學的了,就用傳統的當背景,中西合璧!好不好?」

頓時大家一片叫好,西裝革履翁拳光也湊過去,在方秉生下巴那豎起大拇指,眉花眼笑的叫道︰「還是方老師水平最高!」

店主也跟著笑放下那塊幕布當做背景,又問道︰「這個先生們拍什麼照片?個人照,還是集體照?」

翁拳光大手一揮︰「集體照!龍川民主黨六君子!紀念合影!哈哈!」

听說這麼多人照集體照,店主略微失望,趕緊又問︰「照幾張啊?一張?」

「起碼七八張啊。」李猛大叫。

翁拳光一手揮著黨證一手揮著報紙,說道︰「這些都得入照,十張也打不住吧?」

一番話喜得店主屁滾尿流,連連呼喝自己兩個伙計上茶、搬道具。

第一張就要拍《龍川民主黨六君子合影》。

六個人坐了一排椅子,因為照相需要很長曝光時間,怕人頭亂動,讓畫面變虛,店主和兩個伙計提來六根固定器,擺在個人椅子後面,這個玩意就是個架子,可以調節高度。

架子頭上有個水平的叉子,這個叉子就頂在人的腦殼後面,防止客人晃腦袋。

這一番活也忙活了六七分鐘,坐在末尾的林留名煙癮又上來了,哈欠連天,眼淚也出來,為了驅除困意,他用後腦勺頂了頂後面的鐵叉子,指著前面大照相機說道︰「哎呀,我听說照相會抽人魂魄的,所以我很少照。你說,憑啥不能動啊?這腦後的鐵架子好像要鑽我腦殼一般!還要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的那玻璃眼珠子,每次我都怕。照完之後最少兩天丟了魂一樣。」

「那是你小子鴉片癮犯了!」李猛笑罵道。

「老林是大土鱉!哈哈!」鐘二仔也叫道︰「別說照相了,你看我宅子里多少副油畫肖像了?要是這次中舉當議員了,我請畫師畫個三人高的大油畫!就像傳聞中皇宮里的那種一樣!」

大家都笑了起來,坐在另一頭的翁拳光則揮著手里的105號黨證叫道︰「哎呀,林同志,這就不對了,為了咱們民主黨,別說丟魂,上刀山下火海都無所謂!」

方秉生和其他四個鴉片黨都陰笑起來。

「好,盯著鏡頭,不要動!不要眨眼!保持這個笑容!堅持住!」店主一邊叫著,一邊劃了根火柴點燃了照相機上頭那個金屬碟子里的液體。

 的一聲大響,那碟子上升騰起一個火球,瞬間爆現瞬間消失,只剩下一股煙霧翻卷在照相機上方,店里頓時充滿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了,好了,有勞各位。小西,給客人上毛巾擦汗。」

听店主這麼叫,椅子上一動不敢動的六個人才松了口氣,有說有笑起來。

「下一張,怎麼照?」店主問道。

方秉生打開報紙,把里面有鐘家良大幅照片和民主黨字樣的翻出來,貼在自己胸前,而其他五個人都把報紙折成半大,讓《大宋皇家邸報》和《呼吁全民禱告德兒子降生》露出來,斜斜靠在自己胸口。

五分鐘後︰「第三張呢?」

大家都掏出藍色黨證,斜放在自己胸口,擺出一臉堅毅的表情。

「第四張呢?」

翁拳光說到︰「咱們龍川五個本地黨員同志合影?」

「第五張呢?」

「哎哎,老翁,你歇一會?我們洋藥行會的同志和方秉生先生合影吧?感謝方先生!」李猛對方秉生打了個眼色,這《龍川民主黨五君子合影》才是他們會送回給鐘家良的真正合影。

大家剛照完,翁拳光已經又竄回來了,手里捏著黨證,大叫道︰「哎呀,我想和方秉生先生合個獨影,方先生就是我翁拳光、我龍川堂的指路明燈啊!感謝方先生啊!」

說著他還用手壓住方秉生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自己卻站在方秉生身後,說道︰「方先生坐著,我站著!這才是學生尊重老師的態度,照吧,照吧!」

一直照到十二點,方秉生他們才被攥著一個銀元袋子,千恩萬謝的店主弓著腰說出來,幾個人就在店門口和馬車之間有說有笑,談論自己的輝煌前途,順路休息一下。

這時,翁拳光突然一指前面,對方秉生陰陰笑道︰「方先生,看看誰一臉苦相的來了?」

方秉生抬頭看去,只見前面路上兩輛皇帝車魚貫馳過,坐著又驚又急的張其結和李廣西兩人。

方秉生也冷笑一聲,接著他回過頭來,對翁拳光眉花眼笑的說道︰「多謝翁堂主鼎力相助啊。」

「哎呀!您這麼說折煞我了!您是011號元老,我這105號小同志听您指揮啊!」翁拳光擺了個小廝的巴結表情。

原來,翁拳光開始為方秉生幫忙,方秉生第一個任務就是陷害王魚家。

龍川堂打听到在自己地盤上死了個小混混陳阿三,這個家伙是癮君子,不務正業,平時里偶爾拉拉皇帝車,大部分時間都是偷、蒙、拐、騙、吃、喝、嫖、賭、抽混日子,當然,也偶爾持刀搶劫,就是一個最低級的流氓和無賴。

那天晚上,陳阿三不知從哪里搞了一塊大洋,興沖沖的去龍川堂的一個黑賭場耍樂子,到凌晨的時候,他已經輸了一元三角4分銀子,渾身一個銅子也沒有了。

他給相熟的賭場朋友借錢要反本,但是大家誰不認識他呢?除了嘲諷就是鄙視,連把他當個人看的家伙都沒有。

陳阿三怒氣沖沖的走出賭場,蹲在一條小巷子口里,懷里揣著把刀子,想看看有沒有落單行人,好弄點快錢。

這時候兩個大漢提著一口小藤條箱子有說有笑的過來了,陳阿三一看倒是認識,是河運公司的兩個水手,看他們走路踉踉蹌蹌、渾身酒氣,手里提著箱子,料想是晚上跑船到了碼頭,就趁夜去酒館買醉了。

陳阿三就跳出來,不停的套近乎,想借點錢用。雖然都認識,但是陳阿三即便在龍川堂控制的碼頭區也是被當成爛泥一樣的無賴,兩個水手很厭煩的讓他滾蛋。

輸的精光的陳阿三又氣又急不由的破口大罵,兩個水手也不是吃素的,罵了幾句後,兩人就摁住如猴子般瘦小的陳阿三,一通暴揍,然後揚長而去。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陳阿三在仇恨的驅使下,毒癮、賭癮一起上頭,眼里只有錢,他咬牙追到兩個水手背後,揮起刀子就捅向一個水手後背,妄圖以一殺二,洗劫財物。

此刻是泛白,街上沒有行人,寂靜的很,他腳步聲自然被听得清清楚楚,兩個水手驚訝的一回身看什麼人,接著看到陳阿三猙獰的臉皮以及刀光,那個倒霉水手手臂一抬擋了一下,刀子就沒捅在後心,而是扎在了肩膀後面。

兩水手又驚又怒,就又和持刀的陳阿三廝打起來,陳阿三一個無賴,又瘦又小,也沒有什麼體力,混戰中,被水手握住他的手和刀,反手捅進他的肚子里,他當即就委頓在地上不動了。

擔心被人看到說不清關系,兩個水手就把藤條箱里的幾件衣服塞進自己懷里,把陳阿三蜷起來塞進箱子,想扔進東江毀尸滅跡。

然而兩人在東江邊的時候又後悔了︰雖然他們兩也是幫會中人,平常也經常打架斗毆,但今天太倒霉了,無故被陳阿三這個小無賴纏上,還被捅了一刀,失手誤殺了他,這屬于被搶劫正當防衛啊!而且這藥費、誤工費找誰要去。

知道陳阿三有老婆有大哥,兩人就變了心意,想問問自己幫會里懂事的人,可否打官司,找搶劫犯陳阿三家要賠償去。

恰好龍川堂上層已經知會各級頭目和管事人,幫會打算玩次「栽盆景」,讓各人打听有沒有暴死的人,裝在藤條箱里的陳阿三就被上報了。

翁拳光和山豬就利用這尸體做了個局︰先買通陳阿三大哥,讓他故意對陳阿三老婆說,他們前夜去偷玻璃廠了,結果阿三不見了,陳阿三經常幾天不回家,他老婆也不知道在干嘛;玻璃廠的看門負責人也被買通了一個。

幫會的一個威力就在于對于下等人里的流氓和無賴都知根知底,即便不在自己幫會里也可以隨時啟用,簡直好像有一面網罩在地盤上。

半夜,龍川堂毒死玻璃廠的看廠狗,派了兩個干將從梯子上把尸體運了進去,捆上手腳的尸體被塞進了王魚家馬車座位下面。

然後第二天陳阿三老婆和大哥就故意上門問王魚家索要陳阿三。

而治安官一系由方秉生負責搞定。听說劉國建收到了某個大臣的電報,已經成了方秉生的跟屁蟲了。

昨夜轉移尸體過牆的時候,翁拳光和山豬就站在一條街遠的地方看著。

一邊看尸體消失在牆頭,翁拳光忍不住笑,小心翼翼的把剛領來的105號黨證放在臉上摩擦,那紙張和油墨的香氣還沒消散呢。

听聞王魚家被抓到了治安局,張其結和李廣西趕緊大驚失色的前往警局詢問事情。

「小席被派去保衛方秉生先生的安全,王魚家的案子由我負責。」歐杏孫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面前滿臉焦急的兩個有頭有臉的工廠主和大地主不卑不亢的說道。

歐杏隨早想搞席勝魔了,但是沒法子,張局長偏袒席勝魔,所以歐杏孫有點想反水老上級的心思;現在劉國建既然要求他效忠,他自然搭上了這條大船,反正張局長那人是個老好人,誰也不得罪的人;而且方秉生也給了他一筆大錢,足夠讓他把王魚家往壞處折騰了。

「他出什麼事了?」李廣西問道。

歐杏孫把事情說了一遍。

張其結立刻反問︰「那老王應該責任不大,那玻璃廠就是他的地皮。晚上一個賊模進家里來,拿槍打死也不犯法啊!」

歐杏孫奸笑了幾聲,說道︰「看見賊搏斗,直接殺死對方;和現在這種先制服了,又打個遍體鱗傷,然後一刀捅死,而且還秘而不報妄圖轉移尸體的事情性質,是完全不同的。這是謀殺了。」

「什麼?謀殺!」張其結和李廣西同時被嚇得從板凳上跳起來,彷佛那里眨眼間長出了一層刺。

「還在審和偵察,慢慢等吧。誰知道呢?」歐杏孫干笑了幾聲。

李廣西還想問,但歐杏孫指著自己小辦公室的門口說道︰「我還很忙,就不能陪兩位閑聊了。」

「我們能不能保釋老王?」李廣西問道。

「不行!涉嫌謀殺,不可保釋!」歐杏孫斬釘截鐵的說道。

「總可以看看他吧?」張其結叫道。

「不行!他不能隨便探視!」歐杏孫搖搖頭。

張其結想了想,從褲袋里掏出五塊大洋,悄悄的想塞給歐杏孫,嘴里道︰「請歐探長幫幫忙吧。」

但歐杏孫彷佛看見蛇一樣把那開了,叫道︰「張長老!我敬重你是因為你是咱們這德高望重的長者!聖經讓你行賄吏員、貪贓枉法了嗎?拿出去!我可是耶穌在心的基督徒!不要侮辱我!」

說罷,重重一拍桌子,指著門口說道︰「請慢走!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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