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魔 正文 七十七章 難呢

作者 ︰ 面人兒

趙茗荃離開後,劉大生靠在沙上,閉上了眼楮,他現在面臨著一個難題,不好選擇。

這個難題就是去不去市委見市委書記陳光然,把事情提前說了。

如果不說,事後,陳光然肯定對他會極其不滿,他們之間就會產生可能永遠都無法彌補的裂痕。

如果說了,陳光然會是個什麼態度?

如果陳光然只要不明確反對,那問題就不大,可陳光然要是明確反對,那問題就大了,矛盾就會立刻激化,那對接下來的工作將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

趙茗荃提出的這一套法子,如果認真實施了,那能把長武縣改天換地,但很可惜,這只是特例,沒有普遍的意義,不能全面推廣。

趙茗荃在紅星公社做的事兒,看著簡單,但除了趙茗荃,誰能做到?即便跟著學,劉大生自問,就是他去帶這個頭,成敗也在兩可之間,根本沒有把握,心里一點底兒都沒有。

他都如此,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

如果有推廣的可能,那劉大生相信,陳光然一定會不顧一切去做的,但可惜,沒有。

陳光然最有可能的態度還是放任紅星公社,但對其他公社,決不允許有開倒車的情況出現。

劉大生沒有猶豫多久,陳光然是他的老領導,對他有恩,他寧可當面翻臉,也不願陳光然日後對他寒心。

想了就做,劉大生中午飯也顧不上吃了,叫上司機,開著吉普車,往天古市趕去。

見過劉大生之後,趙茗荃又去見了縣長韓立邦。

趙茗荃對韓立邦這位縣長沒什麼好印象,這主要是因為這個人比較嫌,也就是嫌得來的那種嫌。

對韓立邦,趙茗荃自然不會說實話,應付而已。

從縣長辦公室出來,王半屯還沒走呢,三人向縣委大院外走去。

縣長辦公室里,韓立邦側著身子,只露出了半邊臉,偷窺正向縣委大院外走的趙茗荃。

趙茗荃不是一般人,不僅擁有極高的威望,還有很深的背景,韓立邦知道他沒機會,但越是得不到,心就越是火燒火燎的。

直到看不見了,韓立邦這才回到辦公桌後坐下。

剛才和趙茗荃談話,不管說什麼,目的都是一個,就是把劉大生放到火上去考。

實際上,不僅跟趙茗荃說話是這樣,他跟那些公社黨委書記、社長,也是這麼說話的。

當然,說話要講究藝術,要隱晦,將來要是出事了,要讓任何人查不到他的頭上。

只要還有幾個公社開包產到戶的倒車,陳光然必然震怒,調走劉大生幾乎就沒什麼懸念了。

把劉大生調走,他接任縣委書記順理成章,更是沒有懸念的事兒。

他要是當上縣委書記,趙茗荃這個騷觀音,他就未必沒有機會。

麻痹的,那倆大……看上去真肥,韓立邦覺得嗓子眼干,還有點冒火。

桌面上放著一張圖紙,陳光然坐在辦公桌前,眼楮死死盯著圖紙,一動不動。

這張圖張就是趙茗荃給劉大生看的那張。

劉大生走後,陳光然就是這個樣子,已經四個多小時了。

劉大生的話給陳光然的震撼是空前的︰先行一步和種樹。

震撼太巨大了,陳光然沒有當場表態,他讓劉大生先回去,等市委最後的決定。

陳光然是改革派,他痛恨特殊時期中的種種瘋狂,但他又是務實的,不會陷入到為痛恨而痛恨的泥沼,所以,劉大生才會帶給他如此的震撼。

陳光然比劉大生看的更遠,更清楚這件事背後的復雜性。

改革與反改革,很多時候不是講道理就能解決的,實際上,這是兩種意識形態的激烈交鋒,彼此都只有勝和敗一種結果,失敗的一方退出歷史舞台。

所以,即便局部是正確的,比如紅星公社,甚至是長武縣,但作為改革派一方,也是不應該堅持的。

目前,改革派正取得節節勝利,但這些勝利還不是決定性的,現在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但是,劉大生說的,對紅星公社,對長武縣,甚至是對陝省,意義可能都極其重大。

改變落後面貌,根子在于改變惡劣的自然環境,而要改變惡劣的自然環境,就要全面綠化,可要全面綠化,就得開包產到戶的倒車,重新把群眾組織起來。

這里面太復雜了,最復雜的是這其中參雜了太多的情感因素。很多改革派對過去的一切全都恨之入骨,而人民公社又無疑是其中的代表。

個別的村子這麼搞沒什麼,一個公社這麼搞,問題就已經存在了,如果一個縣這麼搞……

不要說支持,就是默許長武縣這麼做……陳光然也深知其中的艱難。

陳光然糾結,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更因為似乎已經無法阻擋長武縣這麼做。

到了這個份上,已經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甚至不是改革派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

改革派推進改革最大的利器是讓人民自己選擇,充分尊重廣大人民群眾的意見,如果他們強力阻止,那就必定會掀起新一輪的大戰。

現在,要想解決問題,唯一的可能就是從趙茗荃身上著手。

陳光然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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