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鐸和趙茗荃告辭離開時，劉 初和劉耀武送到了院門外。
這是何等殊榮！
送到院門之外，劉 初送過誰？王明秀驚訝得百思不解，王黎的小心肝顫了又顫。
回到書房，父子倆面對面坐下。
把老子的茶杯斟滿，劉耀武問道︰「爸，您說的‘觀音娘娘’是怎麼回事兒？」
劉 初道︰「回來之前，我讓人過問了一下，在那個紅星公社，老百姓把趙茗荃全都視作了觀音娘娘，再大的糾紛她一句話就可以解決。」
說到這兒，忽然，老爺子生氣了，怒道︰「他為什麼不答應？」
劉耀武笑了，道︰「爸，您既然生他的氣，為什麼又要送他？」
劉 初道︰「送，是因為他值得我一送，和我生他的氣沒有關系。」
劉耀武道︰「爸，王鐸沒答應，我覺得可能有兩個原因。」
「哪兩個原因？」
「先是因為趙茗荃。」
「趙茗荃怎麼了？」
王鐸為什麼去紅星公社，劉 初不知道，但劉耀武知道，他把原因說了之後，道︰「趙茗荃對紅星公社的感情極深，一心想要那里的群眾生活好起來，輕易不會離開。」
劉 初道︰「我也沒讓他們立刻離開啊。」
「王鐸沒答應，還有一個就是他自己的原因了。」劉耀武把王鐸前後兩次打人的事兒說了，然後道︰「他身上有一股極其強烈的暴戾之氣，平時一點看不出來，可一旦作就可能控制不住。王鐸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我覺得他在能制怒之前，將來要做什麼可能都不會有明確的想法。」
點了點頭，劉 初明白了，王鐸調過來後負責軍轉民的工作，沖突肯定少不了，如果一怒之下惹了禍，卻要他來擦，甚或牽連了他，以王鐸的性子，是肯定不願意的。
沉思良久，劉 初道︰「如果工廠的展真如王鐸所言，今後不論他惹了多大的禍，我們都要全力保他。」
點了點頭，劉耀武道︰「爸，我覺得很可能成功，您看這些股份怎麼安排？」
「股份自然要控制在我們手里，不僅是這些，今後還要控制更多，越多越好，把它們的收益全投入到軍工科研機構！」劉 初的話里有著隱隱的怒氣。
對于軍費壓縮，身為軍人，劉 初自然是不滿意的，但這是老長的意思，他必須執行，可令他氣憤的是，有人借機把軍費壓縮的腦子動到了關鍵領域的軍工科研機構，要把大批關鍵領域的關鍵項目下馬。
這種人，軍內軍外都有。
這時，劉耀武忽然明白了，他明白了父親為什麼要送王鐸這個後生晚輩。
父親，在極度的失望之下，在王鐸身上寄托了厚望。
實際上，王鐸已經送給了他們一份大禮。
軍轉民原本是一項極為頭疼的工作，本質就是甩包袱，但王鐸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嶄新的思路，那就是在軍轉民的過程當中，如果能做得好，不僅可以甩包袱，還可以借此籌措數目極為可觀而且穩定的隱性軍費。
當然，這種事兒僅僅靠他們父子是遠遠不夠的。
天氣有些悶熱，3o7廠的人心里更悶。軍轉民也就罷了，還轉到了資本家的手里。
資本家是什麼？那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廠子里本就沒什麼活兒，轉制的風聲一傳出來，基本就是全線停擺，大家每天上班，就是仨一群倆一伙地聚在一起閑扯。
大路上，一輛草綠色吉普車駛進了3o7廠。
廠長回來了！
立時，人們都往廠部聚集。
吱嘎一聲，吉普車在廠部院子里停下，李紅軍從車里下來。
廠部辦公室里的人全都出來了。
李紅軍紅光滿面，精神煥。
看到李紅軍這個樣子，所有人都心中一寬。
黨委書記靳開來第一個走上前去，握住李紅軍的手，問道︰「老李，怎麼樣？」
李紅軍對跟在靳開來身後的辦公室主任任志秀道︰「召集中層干部開會。」然後，又對靳開來道︰「老靳，我們里面說。」
人幾乎都在院子里，不到三分鐘，所有的中層干部全數到齊，都坐在了會議室里。
十幾分鐘後，千呼萬喚，廠長李紅軍和廠黨委書記靳開來兩個人終于進到了會議室。
坐下後，李紅軍道︰「老靳，你來說。」
擺了擺手，靳開來道︰「老李，你熟悉，還是你說。」
「那好。」李紅軍望著眾人，聲音有些激動，他道︰「同志們，我先給大家伙吃個定心丸。」
「廠長，什麼定心丸？」
李紅軍道︰「我們的各種待遇一切不變！」
「真的一點都不變？」
李紅軍道︰「怎麼可能一點都不變？變是一定要變的，但待遇方面，只變多，絕不變少！」
說著，李紅軍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桌面上，他敲著文件，繼續道︰「合同我已經簽了，白紙黑字，同志們的待遇要是下降一絲一毫，都可以來找我和靳開來同志。」
「那就好。」人們終于松了一口氣。
「同志們！」李紅軍又道︰「我們轉制了，而且是合資企業，大家都清楚，資本家不是慈善家，他們是要掙錢的。」
一句話，剛剛輕松下來的氣氛登時又緊張起來，人們不錯眼珠地盯著李紅軍。
李紅軍繼續道︰「一句話，大家得干活。」
「給資本家做牛做馬？」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突然站起來，激動地大聲質問道。
「不是給資本家做牛做馬。」李紅軍平靜地道︰「我們是合資企業，但主導權還是在我們手里，資本家只有建議權，最終怎麼做還是要我們來決定。」
這下，氣氛又輕松了下來。
「那資本家掙錢是怎麼回事兒？」又有人問道。
李紅軍道︰「資本家掙錢，也就意味著我們也掙錢，大家人人都能從中得到好處。」
「廠長，什麼好處？」
李紅軍道︰「在原先待遇不變的情況下，廠子的效益好，大家掙的就多，效益越好，掙的就越多。」
這時，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站起來，問道︰「廠長，如果其他沒有轉制的單位待遇提高了，我們是不是也跟著提高？」
刷地一下，眾人的目光驀地都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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