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一百零七章 閑亭對弈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看著褒姒進房睡去,自己又在長凳上打坐了一個多時辰才收功,側躺睡去。睜開眼時,天已微明。起身推門出去,走出院子外,信步所之。

往東順著小徑而行,走了百十幾步,眼前出現一個闊大平台,三面臨水,設有石欄。憑欄環顧,見東面有樓閣掩映樹叢中,晨霧繚繞。又見平台左側有一觀亭,亭額上書「閑亭」二字,亭面高出平台幾尺,他走過去,拾級而上。

站在亭中,見北面則為環山,高約數丈,壁上刻有「楚公山莊」四個字。西邊則為用膳之所。中間為一湖泊,寬數百丈,環繞平台,接以曲橋回廊。山青水碧,樓台隱約,人在其中,如在仙境一般。心道︰「這楚公山莊真如世外桃源,人生富貴莫過于斯,閑居于此,夫復何求?」此時,一陣清風拂面,頓覺心曠神怡。轉念又想︰「如今時逢亂世,如此清靜之景,也不過偏安一時。恩師要我送信給楊府,定然對未來之事有所預見,卻不知這楊恩公是何等樣人,將要何為,以至恩師要致信于他,似有警戒之意。」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拿出手中折扇,心念一動,便在平台上練了一會白羽扇法。他翩翩而起,模仿王通招式,居然意到扇到,頗得其中玄妙。他想起恩師牧道人所說的話,玄竹杖法刁鑽古怪,有入魔之兆,而白羽扇法靈動之極,飄若羽仙,的確大有可玩味之處。心道︰「玄竹杖已給小師妹王蟬兒,日後當多習扇法,以備不時之需。」練了半個多時辰,忽感身背疼痛,方停下歇息。轉身看湖上煙霧也漸散去,四周現出亭台閣樓。

徘徊亭上,憑欄而觀。想起自己自幼離家,隨恩師牧道人修行。他本性懶散,與世無爭。他雖然修行多年,可是少年心性,隨波逐流,尚未立志,一切多任性而為。自出江湖,本意灑月兌不拘,雖受師命,卻不願為塵事所累。他自玄竹谷出來,數月之間,卻遭遇不少事,已然身不由己。如今江湖上人皆以為自己能解《玄武秘笈》,可是自己對此,竟毫無知覺,不知其中究竟隱藏什麼秘密。自己身為名師之徒,卻無名師之能,每每臨敵,多為僥幸……一旦出了楊府,定然凶險多多。未來前程如何,未可知也。想到尚有許多事纏繞不去,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憂慮,嘆息一聲,不覺發聲吟道︰

「人生不滿百,

常懷千歲憂。

往事散,

積意如山丘……」

正自感慨,不想忽听背後有人拍手贊道︰「好句!」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麗人裊裊而立,雲發輕挽,面帶微笑,儀態嫻雅之極。原來是楊離竟站在身後五步之外,不知她幾時到來。身後遠遠站著兩個侍婢。

李元霸忙躬身拱手道︰「楊小姐早。」

只見楊離笑道︰「你不是更早麼?李公子真是風雅的很呢,一大早的便到這里揮扇起舞,臨水吟詩,咯咯。」一面走過來,自在亭中一張石桌邊坐下。

兩個侍婢早將一張錦繡坐墊拿來,放在石凳之上,楊離這才轉身坐下,回眸對李元霸笑道︰「公子請坐!」侍婢又將一個坐墊放在對面石凳,對李元霸作個請狀,然後轉身退去。

李元霸看到繡花坐墊,似為女兒用具,心道︰「這楊大小姐竟如此嬌貴,立行坐臥皆不離丫頭。」一時遲疑,並未上前就座。

楊離似看出他心思,抿唇一笑,道︰「李公子若嫌坐墊礙事,隨便坐坐也罷。卻非我天生嬌矜,只是身子一向虛弱,挨不得冰涼東西。讓公子見笑了。」

李元霸道︰「不敢。」見楊離如此說了,便順勢在坐在繡墊上,隔著石桌,與她相對而坐。

楊離眼看著他,問道︰「公子昨晚可睡得好?我家是簡陋了些,照顧不周,還望包涵。」

李元霸笑道︰「楚公山莊,何陋之有?昨晚睡得頗香。」

楊離看著他,月兌口道︰「有佳人在側,豈有不香?嘻嘻。」以袖掩口,面露俏皮之色。其實她昨夜故意讓李元霸和褒姒同房,看他二人究竟什麼關系。然後悄悄派人窺探,誰知李元霸居然未與褒姒同床。心中驚訝,對他更是刮目相看,認定他是個有君子之風的男子。又見他晨練武功,對景而嘆,更覺其人非常。竟不把他當外人,忍不住出言打趣。

李元霸道︰「多謝楊小姐挽留,令在下得宿此人間勝境……」

楊離笑道︰「李公子也乃世家子弟,什麼不見過呢。我家這些擺設,也不足為奇。你若不嫌,姑且將就住下。你身上受傷,須慢慢調理,有褒姑娘在你身邊照看,一定能早日康復。」

李元霸微笑不語。

楊離忽道︰「公子可能手談?」古代將下圍棋稱為手談。

李元霸點頭道︰「曾跟恩師學過。」

楊離笑道︰「今日大好,風和日麗,不如你我下一局如何?」

李元霸道︰「圍棋之道,在下雖略知一二,可是當年在山中修行,常無人可對,早生疏了。」

楊離喜形于色,道︰「公子不必過謙,就算你陪楊離下一局罷。」原來她平時讀書之余,便自下圍棋,以此為樂。往日有父兄在家,她常拉來陪自己下,自父兄外出督運之後,便無人陪她玩了。見李元霸也會下棋,一時興起,當即招來侍婢,命之速拿圍棋來。

一名侍婢過捧在茶具,倒上兩杯茶水。另一名侍婢則拿來圍棋盤,輕輕放在石桌之上。然後都退去亭子,遠遠站出一側侍候。

李元霸見棋盤乃用一種紫色木材所制,顯是名貴之極。棋盤僅有十七道,棋子竟以溫玉琢成。兩個按棋手對弈的規矩,捉棋定先。楊離獲單,執黑先下。將一個黑子輕輕拈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星位上。李元霸微微一笑,拿起白棋,隨之落子,掛在一個星角之下,意取守勢,古趣盎然。這是今已失傳的古棋譜《爛柯經》中的一式。

楊離「咦」的一聲,看了李元霸一眼,頷首而笑。拈起棋來,依式落子。李元霸隨手而應,不曾遲疑。兩個一來二往,片刻之間,已落下十幾子,楊離見李元霸出手不凡,著著令她驚奇,忍不住訝道︰「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呢,楊離雖愚鈍,也曾得高人指點,我看你這幾著,大有名家風範。」

李元霸淡淡一笑,道︰「在下跟恩師在蜀山修行,平日得見恩師與來客對局多矣,不過偷學了幾手,小姐見笑了。」

楊離點點頭,笑道︰「道者,盜也。偷學來的往往便是絕妙之道呢,嘻嘻。」掩袖一笑,又拈棋下了一子,李元霸從容而對。楊離雖然對自己棋藝頗為自負,至此也不敢輕敵,當下端坐凝神,專注對弈。

實則李元霸並不擅此道,不過悟性奇高而已。他在布局階段,下出幾手高明之著,才令楊離不敢心生輕視,以為遇見高手了,因此處處小心應招。

李元霸意不在勝負,因此應對之際,常不暇思索,出手甚快,如此反讓楊離欽佩不已,應手之際,戰戰兢兢,瞻前顧後,未曾下出銳進之著。如此不覺下出了七八十手,兩個勢均力敵,竟然難分難解。大半個時辰過去,李元霸見楊離甚為專注,下到第九十二手,見楊離棋勢稍佔上風,便將棋子一扔,推盤而起,笑道︰「不用下了。在下輸矣。」

楊離正支頤而思下一步如何走,忽見李元霸起身認輸,大覺意外,自己正下得興起,意猶未盡,豈能就罷?情急之下,伸手攔道︰「哎喲,哪里就輸了。不許你走,下完此局再說。」說話之間,才發覺自己左手竟抓住了李元霸的右手,她自懂人事以來,縴手從未踫過哪個男子的手呢。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趕忙放來去,縮回手去,一時頰紅唇閉,低眉不語。

李元霸的手被楊離的手拉住,只覺其手柔若無骨,溫軟異常,不禁一呆。待她放開後,才回過神來,訕訕道︰「何必定又要分出勝負?」

楊離聞言,細眉一揚,抬眼瞪了李元霸一眼,月兌口道︰「既然對弈,必得分出勝負才罷呢。比如你在武林江湖之上,與敵對決,若不分出勝負,豈能罷休?」

李元霸听她言之有理,不覺點頭稱是,只得又坐下,繼續與之對弈。楊離下了幾手,心漸寧定,居然妙手層出不窮,兩個又下了幾十手,李元霸左支右拙,接應不暇。楊離趁勢而進,收官之際,大佔上風。一局下來,兩個竟下了近兩個時辰,最後楊離竟以半目險勝。

楊離生性好勝,見自己贏了,心中歡喜,含了一口茶水,望著李元霸,笑道︰「李公子,是不是你見我棋藝太低,又是女流,勝之不武,卻故意讓我?」

李元霸哈哈一笑,也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將茶杯放下,才道︰「楊小姐棋藝高妙,在下不堪其對。棋盤上更無分男女,既然爭勝負,我豈能讓你?是你技勝一籌,在下甘拜下風,輸得心悅誠服。」

楊離目中帶笑,道︰「李公子可真會說話。」頓了一頓,又道︰「嗯,公子口才甚佳,若有哪個女孩子跟你在一起,不到半日,多半都被你迷住了呢,咯咯。」

李元霸拱手道︰「慚愧!在下一無所長,善言之譽,更何足道,讓楊小姐見笑了。」

楊離更不答他,站起身來。走到石欄邊上,憑欄而觀,見山莊景色宜人,出了一會神,回過身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父兄外出,我一個小女子居此諾大山莊,無人共話,也久無人陪我下棋,早悶得慌。今日得與李公子一弈,其樂融融,多謝你了。」看著李元霸,意含感激。

又似想起什麼,忽面露憂色,道︰「父親和哥哥他們也不知何時歸來,也不知為何,這幾日來我心里總覺不安……」欲言又止,才道︰「李公子,你是說世間之事,其來或吉或凶,究竟有無預兆可言麼?」

李元霸見楊離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不禁意外,沉吟道︰「預兆之說,可恐有之。在下自幼隨恩師修行,也見過恩師對世間多有洞察,常常望星象而自言自語。他偶出一言,當時不知所雲,日後竟有應驗。我也經常為之驚駭,不能自解。」

楊離道︰「你恩師乃當今世外高人,定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他對你一定有所教示罷?」

李元霸點點頭,道︰「我雖常在恩師左右,可是他之能,也有許多不可測度的。他叫我習讀《周易》等諸經,說道但熟讀默誦,日後自有大用。可是我雖將三玄全背下來,至今也無甚大悟。」

楊離笑道︰「可不是俗話說的機緣未到也。我猜以公子秉賦造化,異日若得其時,將來必定大有作為呢。」

李元霸笑道︰「在下胸無大志,不過散逸不拘,隨波逐流而已。」

楊離嘆道︰「李公子何必過謙,我雖無識,卻也知道如今天下將亂,正是英雄用武之時。當此之時,男兒豈無志邪?我恨只恨自己是個女兒身,不然……」說到這里,目宇間竟顯一股颯爽英氣。

李元霸暗暗吃驚,心道︰「原來楊小姐看似柔弱容貌中竟有男兒豪爽之氣,她若是個男兒,功名不可限量。」看著楊離,嘆道︰「楊小姐識見過人,志氣高遠,相比之下,實令在下輩汗顏。」

楊離嘆了口氣,依舊一副嫻雅之態,笑道︰「李公子,你也不必出汗的。我不過是感嘆幾聲,徒自矜夸而已。唉,只是我從小便在山莊里長大,從未出過遠門,也不知外面世界若何。要是能像你這樣自由來去,到處走走看看,才不算虛度此生了。」

李元霸笑道︰「楊小姐雖足不出戶,可是讀書萬卷,胸襟已自不同。若再游歷閱世,恐怕更是巾幗不讓須眉了。」

楊離見他不住夸贊自己,不禁心喜,忍不住道︰「哎喲,總見你夸我,都令我飄飄然了。你既說我若能游歷閱世,便可與男人比肩,那麼等你養好傷後,也帶上我,我也像褒姑娘那樣扮成你的書童,讓我出去見見世面如何?」說著,看著李元霸,咯咯而笑。

李元霸听她這樣說,笑道︰「豈敢讓你這樣的大小姐扮作在下的書童,楊小姐若要出行,在下願為執鞭,听憑小姐驅遣罷了。」

誰知楊離听了,面露驚喜,問道︰「你說願意陪我出行,公子此話當真?」

李元霸見她居然鄭色以對,頗出意外,只好硬著頭皮道︰「自然當真。不過,以小姐尊貴之身,如何會遠涉出行,在下也知你不過說笑而已。」

楊離淡淡一笑,搖頭道︰「人生際遇,風波無定,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又能預料將來之事呢?」

李元霸聞言,不禁默然。他想起听她撫琴之時,時露隱憂,琴為心聲,她出此言,必有緣故。心中甚感好奇,可是又不便開口相詢,才要說出的話,又縮回去。

楊離見他欲言又止,笑道︰「李公子,楊離平生不曾與外人如此說話,可是我見你是個坦蕩蕩的男兒,因此出言無忌,還請公子不要見怪。李公子有話請說罷。」

李元霸道︰「在下得識楊小姐,幸如何之?楊小姐雖身為女兒,實有慷概灑月兌之風,令在下一見之下,深為敬服。只是有一事不明,楊小姐生得如此人家,富貴無以復加,何以猶有隱憂在心?」

楊離見問,卻不即答。沉吟片刻,抬手一指中天之日,嘆道︰「李公子,你是修道之人,當知物極必反、勢禁太盛的道理。你看這日影,過午而斜,正是日中而仄的現象。我們楊家富貴權勢就如這中天之日,盛極而衰,其勢不可免。當年秦代宰相李斯,家勢傾天下,而終不免腰斬于市,滅族絕祀。唉,你可知我這名原來卻不叫離,而叫梨花的梨……」

李元霸大奇,問道︰「為何又改叫這個離,不叫那個梨?」

楊離嘆道︰「你是學《周易》的呀,《周易》不是有一卦叫作離卦麼?跟你說罷,在我十四歲那年,父親要將我許給一位王子,幸好有一位老道士來我家,見到我後,對我父親說此女大異,非塵世中人,婚許之約,不宜早定。又幫我改名叫離,我一听之下,竟覺得好,你說奇不奇?我學的圍棋便是這位老道教的,他在我家住了半個多月,每天我都跟他學棋,他教了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李元霸笑道︰「我卻嫌這老道多事,要不是他,楊小姐如今豈不成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府娘娘了麼?」

楊離輕啐一口,嗔道︰「甚麼王府娘娘呀,李公子存心取笑楊離。我才不會嫁入什麼王府呢,那種地方可是人去的麼?我早想通了,富貴終屬煙雲,別說是王府,便是皇宮,楊離也不稀罕。有朝一日我……」說到這里,忽然住口,輕輕嘆了一口氣。

李元霸見她觸動心事,發出感嘆,自己頗有同感,不禁點頭道︰「人生所為何事?食不過三碗,居不過五尺,我見世人汲汲于功名富貴,疲于奔命,無有歇時,實在無趣得很。」

楊離笑道︰「你如今倒好,早早離了這塵累之世,真羨慕你呢。」

李元霸笑道︰「也不盡然。道俗雖別,各有其憂。我隨師傅修道,在他眼皮底下,從來不敢偷懶的。後來被恩師趕出山門,以為從此可以浪跡江湖,戲游風塵,誰知到如今也凡事來去也不由得自己。」

楊離點頭道︰「便做了神仙,神仙也有不盡如意之處呢。雖然,楊離卻寧願遠離這擾擾塵世,不戀此甚麼富貴清福。實則生在這樣的人家,在外人看來每日錦衣玉食,不知憂從何來。他們卻不知富貴如火如荼,如我楊家從祖父幾輩,皆為當今的重臣貴戚。可是伴君如伴虎,我祖楊素位高權重,向為當今所猜忌。我祖病臥在床,今上聞訊,不問恙否而問不會死了罷,令我祖憂懼而死。我祖楊素死後,今上竟對左右說道,使素不死,終當滅族。如此,另父親寢食不安,知道楊家已勢成騎虎……」

李元霸不禁哦的一聲。

楊離又嘆道︰「李公子,你我雖然相識不久,可是我看出你是個重義可信之人,我便將心中所想都跟你說了。你可知你恩師所命你送信給我父親,所言卻為何故?」

李元霸道︰「在下正為此疑惑。」

楊離道︰「唉,你師傅他也是用心良苦,父親若知,定然銘感。可是,我楊家被當今所逼,勢不能免。我擔心父親和哥哥他們終究會鋌而走險,可是,可是我知父親卻非其人。因此,心中憂慮……」

李元霸終于明白楊離心中所憂,心道︰「皇帝顧忌身邊重臣,古今皆然,良有以也。我也曾听恩師說,楊家勢傾朝野,今上深為猜忌,何況今上一向剛愎自用,不喜人諫,刻忌甚深。如今天下大亂,莫非楊家想……」心念及此,想起恩師讓自己傳話給楊府「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的深意,一時恍然大悟。

楊離見他神色有變,嘆道︰「公子聰明之人,乃師托你送信之意,現下你一定猜出了罷。」

李元霸道︰「恩師所托在下送來書信,楊公既不在家,如何讓他得知?」

楊離道︰「公子請放心,乃師盛意,楊離豈可辜負。你送來書信,我已派出信使,當夜趕赴黎陽,送與父親知道。父親獲信之時,默然無語,只讓信使回來轉告,多謝乃師和公子,又囑我要好好款待于你,留你多住幾日。」

李元霸月兌口道︰「在下是否來得遲了,耽誤了時候?」

楊離搖頭笑道︰「勢已至此,不過遲早而已。公子來得早來的遲,結果都是一樣。父兄將兵在外,只是我卻不知自己將來會到哪里,總之這山莊雖大,卻難久留……」說到這里,不禁黯然。

李元霸見楊離傷感,也不知如何安慰于她,只道︰「生于富貴之家,確有諸多不得已事,外人不知罷了。楊小姐也不必多慮,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將來之事,自有將來之計。」

楊離忽笑道︰「你卻好自在呢,從小離了家,隨師修道,終不受牽絆,不像我,家中上下竟有千人,豈能說走就走。」

李元霸道︰「離家修道,自在也有一些罷了。可是人在江湖,也身不由己。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我便是想逃避,卻也不能夠了。」

楊離奇道︰「你又想逃避什麼?」

李元霸笑道︰「我生性懶散,從來不喜重負,可是身負師命,不得不行走江湖。比如,如今天下皆以為有一部事關極大的秘笈在我身上,江湖之人,人人皆欲奪之在手。我若出了此門,定然風波不斷,從此不得安然。哈哈。」

楊離點頭道︰「既如此,那麼你就在我家住下罷,等到風頭一過,你再出去。」

李元霸拱手道︰「在下得在楚公山莊一宿,又得太醫診視,吃藥療傷,也是拜小姐所賜,真是多謝了。不過,在下若在這里住得久了,難免風聲流出,恐怕連累于你。今日在下正想告辭而去。」

楊離道︰「怎麼會連累我呢,我家高牆深院,即便是江湖人物想進來,也沒那麼容易呀。公子不必擔憂。」

李元霸笑道︰「江湖之上,處處藏龍臥虎,高人異能之士多矣。有志謀奪秘笈之人,若知我在此,楊家牆壁再高出幾倍,他們也能進出自如的呢。」

楊離驚道︰「哦,他們真有如此奇功異能,莫非世間真有飛檐走壁之人?」

李元霸點點頭。

楊離笑道︰「你也是高人之徒,能否演示一下給我看看?」

李元霸搖頭道︰「在下技拙,卻不能的。」

楊離道︰「你若不能,我卻不信。公子,不如你也教我幾招罷,說不定日後楊離流離失所了,也好有一技防身呢。」

李元霸笑道︰「好好的,楊小姐何出此言?」

楊離道︰「將來之事,誰又說得準呢。總之,我在山莊過一天是一天。你卻不知,自父兄外出之後,我一個在這里,簡直度日如年,幸而你來了,又陪我說話下棋,不然真要悶死呢。」頓了一頓,又問︰「嗯,對了。公子平時練武之余,喜讀何種經書?」

李元霸道︰「卻無甚喜好,恩師只要我將《周易》、《老子》、《莊子》三本書熟讀精記下來再說了。

楊離訝道︰「此非三玄之書麼?」

李元霸笑道︰「正是。也許恩師早有預見,他竟知日後我會是三玄宗的開山弟子呢。」

楊離道︰「這什麼三玄之書也能練成武功麼?」

李元霸道︰「天地陰陽,合二為一。文武之道,其理相通。不但是三玄之書,便是其他經書,都蘊含文武之道呢。」

楊離點頭稱是,道︰「說的有道理。那麼方才你在平台所練的扇子功也是三玄宗麼?我遠遠看見,覺得煞是好看,見你舞動扇子,飄飄若仙。」

李元霸笑道︰「哦,原來你早來了。今晨所練之功,乃是白羽扇法。這是另一個師傅所傳的功夫。三玄功主要在練心法。心法講究的是內功。」

楊離笑道︰「我也不知什麼內功外功呢,公子所學真是廣博呢。可惜,我從小知會讀書彈琴,所學沒有一技有用。」忽然眼楮一亮,拍手道︰「不如,我便拜你為師如何,我就學那什麼白羽扇法。」

李元霸忙擺手,笑道︰「豈敢,豈敢。在下拜師學武,至今尚未學成出師,豈能擅為你師?」

楊離笑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師。有一技之長,也足為師。公子只將白羽扇教給我就成了,我也只學一樣。」

不等李元霸答應,楊離又道︰「我就當你是我師傅吧,從今往後我便供養你在家,暫定一月,你就教我一個月好了。」

李元霸道︰「我尚未出師,豈敢收徒?何況不告師傅而自收弟子,師傅得知定然見怪哦。」

楊離道︰「哎喲,你偷偷教不就成了麼?只要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讓他人知道就成了。」

李元霸見楊離忽發奇想,竟要拜自己為師,大出意外,不禁愕然。

楊離又道︰「我一介女流,身無一技可用。如今亂世,日後恐怕淪落江湖,難道你忍心看我受人欺負、任人宰割嗎?」見李元霸不作聲,當即作勢要拜,李元霸忙搶過來扶她,她才未拜下去。

咯咯一笑,道︰「謝謝師傅,已受徒弟一拜!咱們且去掉甚麼繁文縟節,只拜你一拜好了。」

李元霸見她言語詼諧,也笑道︰「天下哪有如此強拜人為師的?」

楊離嘻嘻一笑,道︰「現下不是有一個麼?跟你說罷,你收我為徒弟,也不是白收,我卻有一樣貴重的拜師禮給你呢。」從懷里掏出一部書,正色道︰「這是我家珍藏的一部奇書,我看了幾年,卻讀不懂。現下干脆將它送給師傅罷,以為拜師之禮。」

李元霸哈哈一笑,驚道︰「怎麼,莫非你拜在下為師,竟是早有預謀?」

楊離掩袖一笑,道︰「我從小便想習武,也要做個江湖女俠呢。咯咯。」

李元霸接過書來看,原來是一部文字古奧之書,似為金文刻印,竟一個字都看不懂。奇道︰「這是什麼書?」

楊離道︰「這是一位和尚送給父親的。和尚說這叫一部孤本《妙多經》,乃是佛祖教外別傳之外的秘法,在佛藏里是找不到的。我見你真是個奇人,既然是奇人,奇書當贈奇人。」

李元霸聞言微笑,一時對經書竟愛不釋手,不住稱謝。

楊離見他歡喜,忽然眼楮一眨,笑道︰「徒弟有奇書拜師,那麼,師傅可有什麼見面禮給徒弟沒有?」

李元霸正要回答,只听身後有人說道︰「元霸哥哥,原來你卻在這里,讓我好找。」

回過頭去,只見褒姒笑吟吟的站在身後五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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