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九十二章 對月吹笛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擺舵將畫舫劃向岸邊將船近岸堤,一跳而上,將畫舫拴在岸柳樹上,回頭對王蟬兒道︰「小師妹,你在船上稍等,我去去就來。說著徑往附近人家走去。

王蟬兒坐在船頭上,眼看李元霸漸漸遠去的背影,不覺陷入沉思。她兒時曾隨爹爹王通到處游歷,一路悠閑自在,游山玩水,有爹爹在側,從未遇見什麼凶險,以為天下從來太平無事。不料自己一個才出江湖一個多月,便遭遇許多凶險,身心皆疲,尤其近幾日遭遇,著實令她驚心動魄。所嘆這幾日卻有個李元霸陪伴,雖然屢遭追殺,居然時時化險為夷,回想起來,反覺好玩有趣。自己心中竟有此念,更覺不可思議。她從白牛溪偷偷跑了出來,一直都是一個人,雖然一路被人追殺,因一心一意設法逃月兌,並不覺孤單。可自從遇見李元霸,她施放迷香,灌他吃藥,又逼他與己同行,一路上爭吵嬉鬧,兩個竟似冤家,一旦遇到凶險,又能同心協力,彼此照應,似已習慣有他時刻作伴。此刻見李元霸雖暫且離開,竟有孤單落寞之感。

今日是她滿十六歲生日,想不到陪在自己身邊的竟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江湖浪子。她呱呱落地之時,恰是夏季,又時近午時,有蟬鳴叫,爹爹王通便為她取了「蟬兒」這個名字。她天性活潑,從小到大,便如一個假小子,與師兄們廝混,成天嘰里呱啦、喋喋不休,從未有半刻安靜。平日大大咧咧,儼然沒心沒肺,更不知愁為何物。長到十四歲後,才漸漸有了兒女心事,跟爹爹王通習武之余,常獨自月下學吹橫笛。每當她笛聲一響,師兄們便都不約而同停止練武學文,遠遠的側耳傾听,為她的笛聲著迷。從她九歲開始,爹爹每年都為她過生日。每過生日,師兄們每人又都精心準備禮物送她,因此每過一回生日,她都快樂無比,只覺自己是世間最快活無憂的女孩。

面帶微笑,從懷里拿出那只碧色橫笛,輕撫之際,不禁勾起許多往事。又拿出那條繡有金蟬的白色手絹,想起大師兄程元,竟莫名的傷感起來。她一向性情豁達,不喜愁眉苦臉,可是今日心情居然如此纏an,不覺輕輕嘆息。

正自忘情,李元霸突然從身後冒出,笑道︰「喂,小師妹,你又嘆什麼氣,快看這是甚麼?」

王蟬兒竟嚇了一跳,忙揉了揉眼楮,回頭一看,站起身來,笑問︰「哎喲,你哪里找到這樣新鮮黃瓜的?」

原來李元霸手里捧了七八根黃瓜,王蟬兒一見之下,甚覺稀奇。忽見他手中再無別物,又問︰「你不是說要弄些酒菜回麼,怎麼只有這幾根黃瓜?」

李元霸微微一笑,將黃瓜放下,不慌不忙,伸手往懷里一模,竟然掏出一個鼓鼓的皮囊,足有兩尺來長,碗口般大。

王蟬兒瞪大雙眼,奇道︰「咦,這又是甚麼。莫非是酒,嘻嘻,是你花大價錢買來的罷?」

李元霸嘆道︰「唉,別再提錢啦。如今我才明白,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王蟬兒沖他作個鬼臉,咧嘴一笑,點頭道︰「嗯,你現下終于明白這個理兒,也不算晚呢。」

李元霸笑道︰「前頭我亂走了五六戶農家,總問人家有沒有酒,可是家家戶戶都說沒有。後來一打听,原來這一帶人家都信佛,從來滴酒不沾,也不吃肉,家中全無酒肉。我只好又往前走了幾里路,才尋見一戶人家掛有「酒」字旗號,急忙跑進去問有沒有酒賣,主人卻道我來得晚了,他釀的酒全賣光了,就剩這些酒娘啦。」說著將手中皮囊搖了幾下。

王蟬兒驚道︰「甚麼,原來你買了人家釀酒用的酒娘回來啦?」

李元霸道︰「有甚法子,你不是說今夜要喝酒賞月麼,有這酒娘總好過沒有,嘿嘿,聊勝于無,這可是甜酒娘呢。」

王蟬兒眼盯著他,伸出左手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忽道︰「我猜你是硬搶了人家的酒娘回來不是?」

「哈哈,小師妹,你又怎知道?」

「哼,我看你一副賊忒兮兮的樣子,就知你肯定沒干什麼好事。人家用來釀酒的酒娘怎肯給你,你便給再多的錢人家也不賣。因此你就硬搶......」

「誰叫他不肯賣給我,又出言不遜,我一氣之下只好用強了。不過我也沒要光他的酒娘,也留下些給他作本。我出來後,想想過意不去,回頭又拿了一片金葉給他,算起來他也不吃虧呢。」

「這些黃瓜呢,也是你偷來搶來的?」

「喂,小師妹,你怎麼竟把我看作強盜一般。酒是半搶半買的,黃瓜卻是我在農家地里順手摘來的,我也在瓜架子上掛了一片金葉呢,嘿嘿。」

王蟬兒嗔道︰「哼,你搶來偷來的東西,我可寧願不吃。」故意轉過身去。

李元霸見她這樣,甚覺無趣,大感沮喪,嘆道︰「既這樣,我將瓜酒還回去就是了。」說著,便要跳下船去。

「喂,你、你回來。」

「怎麼?」

王蟬兒嘆了口氣,笑道︰「你把人家的瓜都摘下了,又怎麼還回去?罷了,罷了,我們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既做了強盜,我也只好近墨者黑了,誰叫我和你都在一條賊船上呢。」

李元霸聞言,這才笑逐顏開。一時兩個又一起坐下,踩踏畫舫,往那連著運河的湖泊劃去。

到了湖中,任由畫舫飄泊。李元霸將一張矮桌移到船頭,以湖水洗淨黃瓜,找來一個木盆盛著,放在桌上。拿起一根黃瓜遞給王蟬兒,王蟬兒望他一眼,接過來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對著他微微一笑,竟是嫵媚動人。

李元霸見她展開笑靨,也自喜歡,從船艙里拿過兩個木制酒杯,將酒囊中的酒娘倒入杯中。

見王蟬兒遲遲不肯動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笑道︰「味道妙極!小師妹,你也喝一口試試罷。」

王蟬兒才拿起酒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咂了兩下,入口香甜,不禁點頭稱善。

李元霸哈哈大笑,又倒了一杯,仰脖而盡。

王蟬兒見他酒興又起,突然「哎喲」一聲,急道︰「你只顧喝酒了。冰兒生死未明,被你的什麼火龜叼去了,卻不知躲哪里去啦,我們快去找回才是。」

李元霸這才想起龜蛇二物來,心道︰「火龜和冰蛇皆為靈物,二物正是江湖傳說中的玄武秘笈。冰蛇似被青面老怪掌力震傷,火龜將其叼去,當隱于附近相助療傷。此時回頭去找,未必能找見,不如明日再回酒樓慢慢尋找不遲。」

如此計定,笑道︰「小師妹,你的冰蛇靈異非常,我瞧它雖被青面老怪震傷,料來也無大礙。火龜和冰兒已經是一對兒,火龜一定會助冰兒療傷的。這時候也不知黑衣白面人和青面老怪相斗結果怎樣,我們既逃月兌了,也不便重蹈險地呀,現下我們回去也不定能找見龜蛇的。它兩個一見如故,多日不見,說不定此刻冰蛇傷已好了,正與火龜幽會呢,嘻嘻。」

「呸,說的那麼難听,什麼幽會不幽會的……」突然想到自己和李元霸兩個這樣在一條船上,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租船時老艄公的眼神好古怪,他多半以為自己和李元霸是一對私奔幽會的小情侶。雖然自己沒甚麼私心雜念,可是仔細想想也難怪人家誤會的。如此一想,不禁有些害羞,瞪了他一眼。見他嘻皮笑臉的,便來了氣,一把拿過酒杯,嗔道︰「你不是說酒沒喝夠麼,你快倒滿酒,現下我便與你干一杯!」

李元霸見她如此爽快,不禁驚奇,忙自倒了一杯酒,不等拿起,王蟬兒將手中酒杯往他酒杯一踫,自己先盡了一杯,又將酒杯亮底,側過臉來,拿眼睨他。

他哈哈一笑,夸道︰「小師妹,夠爽快!好,我們干一杯。」舉杯盡底。

如此兩個一來二往,對飲起來,只拿黃瓜作下酒菜。兩個說說笑笑,渾然忘我,不覺天近黃昏,西邊湖上晚霞升起,絢麗多彩,波光瀲灩。

王蟬兒驀見如此景色,驚咦一聲,歡然而起。可是才站得起身,便感一陣暈眩,幾乎站立不住。李元霸見了,忙過去扶她,她將他的手推開,笑嘻嘻道︰「不用你、你扶,我又沒醉。」眼望晚霞,口中喃喃,欣喜異常。

悄立船頭,一把將發簪拔了,雙手往兩鬢一抖,一頭長發頓時散開。一陣風吹過,長發與衣袍齊飄,顯得清逸無比。

李元霸見她仍能站穩,便不去管她,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撫膝而坐。這時,忽從遠處傳來一陣牧童歌聲,又見幾個農夫肩扛鋤頭,正從田壟往家歸去。不覺心曠神怡,月兌口吟道︰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王蟬兒忽听背後有人吟詩,竟是晉朝詩人陶淵明的佳句,不禁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是李元霸喃喃有辭,奇道︰「怎麼,你還會吟詩麼?」

「哈哈,不敢附庸風雅,我見這景色很美,忽然想起這首詩來。陶淵明乃是我仰慕的一位古人呢。」

「嘻嘻,莫非你也想做隱士不成?哼,我瞧你隱士是難做了,若做個高陽酒徒還差不多。」

「提壺撫寒柯,遠望時復為。吾生夢幻間,何事紲塵羈?哈哈,若能逍遙自在的做個酒徒又有何不可?陶淵明平生也喜歡喝酒,他寫了許多喝酒詩,我獨喜歡這幾句。」

王蟬兒轉過身來,對李元霸微微一笑,道︰「嗯,不錯。自認識你來,我就和你喝酒到現下。雖然我不喜聞見酒氣,可是你喝了酒後竟能吟出這樣詩句,也算不俗了。」緩緩從懷里拿出那只碧色橫笛,低下頭來,輕撫笛身。

李元霸見了,不禁吃了一驚,笑道︰「小師妹,你拿出笛子做甚,莫非你又要放出天香。可是不用等你放出,我已喝得頭暈目眩了,嘻嘻。」

王蟬兒回眸望了他一眼,卻不答話,輕輕拿起橫笛,放在嘴邊。李元霸便听到一縷悠揚的笛聲響起,不禁怔住了。原來王蟬兒卻不是施放香,她的橫笛還可用來吹奏樂曲。

李元霸不由得放下酒杯,靜靜听她吹笛。其時,夜色蒼茫,月兒如鉤,低掛湖泊之上。四處靜謐異常,遠處有燈火點點。笛聲從悠揚之韻漸漸轉入低回,隱隱約約,不絕如縷,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令人听來,不禁觸動,黯然。

李元霸听得出神,思緒竟隨笛聲飄忽來去。不知不覺,眼前浮現顏萱的影子,仿佛看見顏萱一雙清麗無比的眼楮,正望著自己,似含無限幽怨。心中一陣緊縮,忍不住發聲喊道︰「小師妹,你別再吹了。再听你這樣吹下去,我可要肝腸寸斷了。哈哈,來,我們還是喝酒說話罷。」

王蟬兒的笛聲被李元霸突然打斷,她仿佛才從自己的笛韻中驚醒過來。笛聲嘎然而止,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橫笛放開。轉過身來,幽幽對李元霸道︰「喂,干嘛打斷人家吹笛?你這高陽酒徒,光會成天喝酒呢,哪里解得這笛中之意。也罷,我這樣吹,也是對牛吹笛,不吹也罷。」賭氣走過去,在李元霸對面坐下,眼瞪瞪的望他。

「哈哈,誰說我又不解你笛意了,我瞧你曲中之意,不過是犯了相思病罷了。」

「呸,甚麼相思病,你、你又懂甚麼,簡直胡說八道!」王蟬兒臉上一紅,見心思竟被他說中,不禁又驚又羞。將橫笛往桌上一拍,直起身來,拿過酒杯便往他口中灌,嗔道︰「叫你亂說話,罰你喝一杯!」

李元霸不及推拒,竟被她灌下一杯,酒水濺濕了衣襟。他已顯醉態,嘻嘻笑道︰「我、我幾時亂說話了,小師妹,你不用瞞我罷,嘿嘿,我知你心中想著程元大師兄,恨不得早日嫁了給他......」不等他說完,王蟬兒已起身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他衣襟,咬牙道︰「越說越混賬了。哼,我瞧你酒沒喝夠,嘴巴舌頭倒已經爛了...」伸手去撕李元霸的嘴。

李元霸猝不及防,被她一撲,竟然仰身而倒。王蟬兒滿臉嬌嗔,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雙手猶不住抓向他的臉。李元霸哈哈大笑,將她推開,轉身爬起,躲去一邊。

王蟬兒卻不罷休,雙手一圍,抱住了李元霸的雙腳,他一時站立不穩,被拌倒在船板上。

李元霸見王蟬兒如此與自己扭打,渾然忘了男女大防,自己不敢動彈,央道︰「小師妹,饒了我罷,原是我說錯了。」

王蟬兒氣道︰「除非你自罰三杯,不然不能饒你。」

「哈哈,再喝三杯,我豈不倒了。」

「嗯,我正要你倒了,然後才好推你下湖喂魚,省得你成天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哈哈,你要是推我下湖,我可不會水。我若淹死了,變成一個水鬼,上來把你拖入湖中,讓你也變成個鬼龍王太子妃......」

王蟬兒一听他說到「鬼」字,不禁打了一個機靈,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跺腳道︰「好呀,臭小子,你又來嚇我,看我把你......」順手拿過兩根黃瓜,一股腦兒塞入他口中。

李元霸一口將黃瓜咬了吞下,不想連王蟬兒的手指也咬著了。王蟬兒「哎喲」一聲,縮回手去,驚道︰「你、你竟敢咬我的手指,好痛!」

李元霸見自己手不能動,牙齒竟然有用武之地,一時性起,笑嘻嘻道︰「我喝了這半天酒,居然沒甚麼下酒菜。小師妹,連那瑯琊五鬼也瞧出你長得細皮女敕肉的,不如把你的手讓我吃了下酒罷,味道一定好極。」說著,竟然拿過王蟬兒雙手,便張口咬去。

王蟬兒哪想到他真會來咬自己的手,雙手被他拿到嘴里,竟然啃了幾下,慌忙將手摔開,轉身欲逃。可是李元霸酒醉任性,咬得興起,竟抓住她的手不放。王蟬兒見自己的身子幾乎挨在他懷里,自己的左手食指又被他咬在嘴里,不禁心慌意亂,頓時手足發軟,一時竟無力抽回。

李元霸笑嘻嘻的正要再咬一口王蟬兒的手指,忽見她沒了反抗,反而奇怪,抬起頭來看她。只見她滿臉嬌羞,正呆呆的看自己,才醒悟自己此舉過于唐突,心下一驚,不禁咧開了嘴。

王蟬兒嬌嗔一聲,將手抽回,突然用力將他推開,轉身跑進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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