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接，目光糾纏，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即便是在這樣月色深沉的夜晚。
夜，是那樣的靜謐，仿若黃昏的那場驚人魂魄的地動只在夢中。
唯有那生死一線的恐懼真實存在，如陰雲一般縈繞在心間揮之不去。
滿天的繁星，遠處的燈火，散出的淡淡光芒，灑照在她秀麗的臉龐上，一頭烏黑的秀發滑落在胸前，給她平添了一股小女兒的媚態。
避開他的目光，她微閉上了眼楮，口中輕念道︰「落日西墜，晚霞滿天。半天的雲層被無邊的霞光渲染得格外的璀璨炫目、金紅、嬌紫、嫣藍、蝦黃、粉紫，諸多霞色調和成幻紫流金的天空，如輔開的七彩織錦從九天玄女手中無邊抖落……」
「小昔……別這樣，好嗎？」。痛苦的聲音輕聲響起。
她輕笑著睜開了眼楮，望著他飽含痛楚的目光，「如若遇到同樣的天空，同樣的夕陽，同樣的人，那麼在我眼底映成的倒影便不再如此，不過就如一匹揉皺了的絲緞，再無動心處。我尊重你的選擇，房大哥。」
他的目光驟然幽深。
他低低地說道︰「來之前，我便料到你會如此說。」
「我很慚愧。」李昔譏誚道。
他慢慢的，慢慢地伸出手，撫向她的秀發。
「小昔。」
他的手很溫柔，很溫柔。
「是。」
「你在怪我。怪我危難之際選擇的是她，不是你。」
李昔噎了一下，才喃喃說道︰「沒有……我只怪自己不會游水卻還要逞強去救人。」
「是嗎？」。
「自是如此。」
這四個字剛剛吐出，房遺直突然從床榻上將她撈起，這個舉動，大出李昔的意外，她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向前一傾，結結實實地撲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李昔怔住，她瞪著他的衣襟，微張著紅艷艷的小嘴，身子僵直一動不敢動。
這廝……
房遺直把她摟在懷中，微微側頭，嘴湊近她的耳際，吐出的溫熱氣息，他低低說道︰「然後呢？你是不是想對我說，說因我救了她，從此你我兩人再無瓜葛。」
他的聲音，低低而來，絲絲而入，很溫柔，也很冷。如水那般優雅的音線中，夾著一縷冰般的冷。
「你還是我的大哥，是我……」
語音未落，他慢慢地轉過她的臉，雙手捧著她的雙頰，墨眸微彎，卻沒有笑意，「是不是那日雨夜，我沒有把話說清楚？或者，你一直都沒有明白我的心？」
她紅唇顫動︰「我，不……」
兩個字才出口，房遺直捧著她臉的雙手突然一緊，然後，他頭一低，鎖吻上了她的小嘴。
兩唇相接。
李昔瞪大了眼，呆呆地任他吮著自己的唇。
他的氣息瞬間霸佔了她所有的感官，強有力的身軀牢牢壓制著，她被來勢洶洶的氣勢驚得神智全飛，只感覺到滾燙的呼吸還有唇齒間霸道有力的侵佔。
幾乎是瞬間，吻得火熱的房遺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將唇移開，側過頭去。
他稍作喘息，咽了一下口水，試圖將喉間的燥熱熄滅。
然後，他把李昔輕輕一推，轉過身，便這般二話不說地長袖一甩，大步走到窗前。雙手便這麼輕輕一推，窗子豁然敞開。一股新清沁涼的空氣迎面撲來……
李昔已經癱坐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大腦里嗡嗡作響話都說不出了。嘴唇疼得很，似乎嘗到了血腥味，這個混蛋。力氣都在江中用盡了，所以雖然她還想再給他一個耳光，可是手卻怎麼都抬不起來。
房遺直扭頭看過來，深遂的眼楮里閃爍著憐愛歡喜的光芒。然而她的心里的憤怒卻是有增無減，在沒有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初吻便這般被奪去了。
他將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看在眼中，苦笑著，終于忍不住說︰「那時我想，與她相比，你至少還會武功可以防身。我回頭再去救你時，便看到魏王殿下將你救起，天碩那時也陪在你的身邊。長孫芷身邊無人照料，我只好返回去將她送回長孫大人的駐地。」
「我不會水。」李昔忍住氣，冷冷道。
他輕聲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知道呢？」
他就那樣凝視著她的眼楮，久久的……
「我也想知道自己的選擇。」
李昔的心中有些失落。
這並不是什麼完美的答案。
他走回床前，修長的手指輕觸著她的面頰，輕柔而冰冷。他漂亮的唇瓣淺淺勾起，堅定地說道︰「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更不想錯過這世上最美好的。」
她試著反駁，但聲音還沒發完整就又被他吞了下去。他的舌尖趁著她張嘴的時候靈活的滑了進去，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陣吸吮。她努力避開他來勢洶洶的侵佔，可他輕易的就解除她的躲藏，帶著她深深的糾纏到一起。
她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可因為唇上那人吻的著實不留情面，導致她入不敷出，于是乎，她兩眼一黑……
暈了。
她在昏迷中暗暗罵了一句。
FUCK
……
*******
李昔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桿。
侍婢服侍她穿戴整齊，御醫院的胡太醫便進來替她診脈。
但見他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眯起眼楮仔細將李昔打量了一番，又垂下眼眸，提筆寫下了方子。
「按上面的抓藥，早晚各一次，服用三日，便可痊愈。」
侍婢接過方子下去。
李昔起身，淡笑道︰「多謝您了。」
胡太醫的話得很是含蓄︰「都是些溫補的方子，放心。」
放心，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
她鎮定點頭，親自送他出了門。
李泰進來的時候，正見她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見他進來，她忙小心將紙折好，收進懷中。
「太醫來過了嗎？」。李泰佯裝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笑得風清雲淡。
她迎上前去，「已經來過了。開了一些溫補的方子。對了，胡太醫他？」
李泰輕瞥眼她微腫的紅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很快又笑道︰「他是父皇派來的，你不用擔心他會亂說什麼。」
胡太醫是御醫院的翹楚，略一診脈怎麼不知她是男是女。不過，畢竟是在皇宮中浸婬二十幾年的老太醫，什麼該說什麼該說，他自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有命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