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 第四章 悉心照料

作者 ︰ 章句小儒

他驅車不過拐了個彎就停在了另一個院子里,還是老式洋房,不過花園里竟然有一座玻璃的花房,里面開滿不當季的茉莉花,一朵朵潔白可人,好似隔著玻璃都能嗅得到花香。(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花房里架設著說不出的管道設備,總之是供暖的。

「漂亮?」他側頭問我。

「你家?」他點點頭,這里的地價恐怕是天文數字了!我滿不在乎道︰「奢侈!」

「您回來了。」上了年紀的管家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人到了嗎?」管家應聲說︰「到了。」

「還有別人嗎?」我有些疑惑。

「進去就知道了。」我隨他進去,一眼就看見了所謂的家庭保健護理員︰「你是讓我在這里掛吊瓶?」我的表情肯定是扭曲怪異的。

「看來你也有聰明的時候。」進了房子他就去換衣服。

管家領我到客房,資本主義的狂潮鋪天蓋地的襲來,家具擺設雖然樣式簡單,可是必定是高檔貨,我覺得我有些心里變態,我仇富了!

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盞黑釉的香薰座,下面的小閣里點著蠟燭,安逸得連一絲顫動也無,上面的小碟子里密密匝匝全是剛采擷的茉莉,滿室馨香。精致的床品極有手感,厚厚的被子卻極輕巧,仿佛是一種曖昧不明的重量包裹著我倦怠的身軀。

我躺在床上看著一滴一滴往下落的透明液體,好安靜的房子,靜的讓我忘了一街之隔就是極致的繁華。初春時節還是有些微涼,房間的暖氣開得很足,昨夜被舊夢困擾不得安睡,漸漸起了睡意,眼皮重得不行。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是黃昏,微弱的燈光泛著暖暖的橙色,點滴放得很慢,這感冒的藥水輸得急了就會疼,手掌下面溫溫的,掀開被子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暖袋,如果不是常換,恐怕現在早就涼了,資本家還真是會享受。

屋子里只有我,不一會兒剛才的護士就進來拔了針,我穿好衣服出去,懷里還抱著那個暖袋。

「醒了?」蘇瑾南輕手輕腳沿著梯上來,一身居家的打扮,可還是透著風度,天生的衣服架子。

「他們呢?」

「這里平時除了我沒別人,今天管家也只是帶護士過來,你睡著他就走了,現在護士也功成身退了。(.更新我們速度第一)」

「那暖袋?」我有些尷尬。

「護士只拿了看病的錢,你說呢?」他滿臉笑意,我暗道大少爺也會有細心的時候,暖袋貼著胸口,一陣陣的臉上燥熱。

他上下打量我道︰「孫伯父就是厲害,掛一次吊瓶就好得七七八八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不看他。

「下去吃點東西。」

「不了,我該走了。」

他笑道︰「吃了東西才能吃藥,听話。」我就像受了蠱惑一樣跟他下去了飯廳。

橢圓形的柚木桌子,上面插著一瓶鮮花,進門時管家剛換上的,听說是從雲南空運來的。

精致的骨瓷盛著一樣樣的粥品和小菜,清新的香氣勾得我食指大動。

「好吃嗎?」他坐在一旁看著我,我問道︰「千萬別說是你做的。」

「我哪能做出這人間極品,還記得小筐嗎?」

「記得。」小筐原名叫肖匡,是蘇瑾南的朋友,不過我喜歡叫他‘拖車’,真正是個紈褲子弟,身邊的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快,幾次見他都領著不同的女人,個個都長得驚為天人,甚至連新晉小花旦都在他的編制內。我更加驚訝了︰「是他?!」

蘇瑾南搖頭道︰「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我,是他媽弄的,他媽媽做清粥小菜的手藝比御廚都好,小筐一听你病了就讓他媽做了吃的送過來,他媽媽更逗,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還特意囑咐保姆要一滴不撒的送到,真有意思。」

小筐顯然是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幾次見面那情形就差沒一口一個‘嫂子’了。我訕訕道︰「不好意思,又是狐假虎威了。」

他瞥我一眼︰「那就補償我唄。」我有些不解,他又說︰「這粥真香。」我這才注意到他面前並沒有吃食,他瞧準時機賴皮的張著嘴‘啊’了起來。

我舀起一勺,沒有吹就直接喂了進去,他臉色頓時就變了,皺著眉向外呵著熱氣,還不停的用手扇著風,唔嚕說︰「你想燙死我啊?」

我看著他的窘樣,肚子都笑疼了。

吃過東西又服了藥,剛要出門卻又下起雨,我站在窗邊看著窗戶上密布的雨水,一條條像河一樣流淌,直直流到人心里。

究竟是誰的淚水,溺斃了整座城市的殤?

「我們步行。」我鬼使神差的提議起來,他好像並不驚訝,也不反駁,徑自上門房找雨傘,找了半天才找到,很老的款式,黑色的傘布,猜不出它在角落里靜靜躺了多少日子。

出入都有車子代步的人家怎麼會用得到雨傘呢?

他若有似無的看著傘笑了一下,在撐起傘的一霎我有些明白他那莫名的笑意了,這傘不大,我們只有緊緊的挨著才能避得了雨水。

漫步在雨中,任由雨點輕柔的濺在鞋子上,都不說話,難得我們有不斗嘴的時候。

「你知道我小時候在下雨天最喜歡干什麼嗎?」我看著腳邊雨點打出一個個時隱時現的圓圈。

「踩水。」

「你怎麼知道?」我有些詫異。

「因為我也喜歡。」他眼中閃著清亮的光彩。

「以前老是因為這個被我媽罵,當時覺得可有意思了,即便淋成落湯雞都還樂不可支,現在想想真是挺幼稚的。」我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以前家里只有我和姐姐,姐姐嫌我鬧不和我玩,下雨天踩水就成了我難得的娛樂項目,夠傻氣?」他的語氣有些自嘲,我听著卻著實心酸,家境優越又如何,從小在情感上就是缺失的,好多人游戲人間大概都是因為這樣。

「後來上學了,最喜歡的就是下雨天不打傘,然後和小留在雨里狂奔,就在大馬路上,也不怕被車撞,跟瘋子一樣。那時只覺得刺激,現在想想真是頑皮。」腦海里全是我們濕漉漉傻笑的樣子,不得不說那時還真是勇敢。

他看著我,眼中泛起一絲別樣的神情,繼而說道︰「我長大後就喜歡飆車,只有那樣的速度才能給我血液沸騰的快感。」

「你恐怕沒什麼機會像現在這樣散步?」

腳下的路積了水,雨點一滴滴在上面劃出圓圈,擴大後再消失,等待下一個圓圈。他搭著我的肩膀將我往傘中心拉了拉,又是無言,走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路燈都亮了,腳下的雨水反射著耀眼的燈光,恰如路燈的孤芳自賞。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將明將暗。

興許是還未痊愈,加上感冒藥本就帶點安眠的作用,腳上沒什麼力氣,我走著走著就蹲了下來。他趕緊隨我蹲下,用傘遮著我︰「累了?」

我點點頭,他將傘交到我手中,自己淋雨走向路邊,等他打了車回來時臉上已經布滿細細的雨絲。

進了出租車,那的哥很是好心,拿了塊毛巾遞給蘇瑾南︰「擦擦。」

蘇瑾南道謝接過,卻先擦起了我的長發,剛才蹲在地上,頭發披在背上,有些濕了,我心中隱隱動蕩,忙搶過來給他擦臉,這才發現他半邊身子早已經濕透,想來是一直拿傘就著我沒顧上自己。

他傻傻的笑,我說︰「大少爺,您要是壞了我可賠不起。」他也只是笑笑,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特別是酒窩,深得不過分,卻著實醉人,只看一眼就會忍不住陷下去。

藥力上來我就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在宿舍下,我竟然枕著他的肩膀,記得第一次枕著他的肩膀還是看電影那一次,我尷尬的笑笑︰「喲,這肩膀還是那麼的……跟枕頭似的。」

「我看你是病人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姑娘,這小伙子不錯,你可要抓牢了。」的哥多管閑事的提醒起來,我開門出去,他也跟著下了車,那的哥依舊不依不饒道︰「小伙子,不用急,我在這等你。」

「你下來干嘛,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你到底傍不傍我這個大款?」他突如其來的整出這麼一句,我險些招架不住,要不是這壞壞的表情恐怕我就當真了。

「我的理想是把自己變成大款,然後讓小白臉來傍我,你是小白臉嗎?」

「我說你怎麼就說不出句好話?堂堂一個大學生,受過高等教育,以後別說你是這學校的學生,跌份!」他假意嗔怒。

我笑道︰「要听好話回去看《新聞聯播》去,我又不是國家新聞發言人。」

最後他還是無奈地笑著走了,今天的蘇瑾南我只能用‘大開眼界’來形容了,本以為他是只溫室養育的花花蝴蝶,沒想到賈寶玉也還有副水晶心肝琉璃肚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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