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
月朔端著茶踱步到院子里的亭閣處側躺在擦拭得干干淨淨的木質地板上晾肚皮。今天晚上的飯菜全是奇穎下廚弄的，奇穎炒菜前問了句周蒙溪能吃麻辣嗎？周蒙溪說︰「超愛吃麻辣，不吃麻辣算什麼四川人」奇穎順著周蒙溪的口味把菜做得又麻又辣味道很足，吃的時候很過癮，但吃完過後……
月朔的雙唇辣得通紅，滿嘴都是花椒的麻味，幾壺茶罐下去還能難受，肚子里早就一肚子水。
周蒙溪來到亭子外，月兌下鞋子爬到月朔的身邊，一手端起月朔的茶把茶水喝個精光，說︰「奇穎炒的菜真咸。」往月朔的身上湊近嗅了嗅。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她總覺得月朔的身上有股極淡但卻十分好聞的氣息。
月朔瞥一眼周蒙溪，她都不想吐糟周蒙溪。論菜咸，誰有它周蒙溪弄的菜咸？她要不是吃了周蒙溪拌的那份涼拌花瓜能灌那麼多水？她問︰「你打算怎麼安頓她們倆？」她指的當然是奇穎和寧馨。她原本對這兩個陌生女鬼沒什麼好感，今天嘗了奇穎的廚藝，她開始嫌棄周蒙溪那炒菜只有油鹽味精再沒別的味道的廚藝。周蒙溪炒菜屬于能把菜煮熟吃了不拉肚子就成，奇穎炒的菜色香味俱全，導致她今天嘴饞吃多了——這會兒撐得難受。為了減輕胃部負擔，月朔把身子攤平，胳膊支著身體半仰半躺，她仰起頭，嘴唇半張，還是覺得嘴里好多花椒，嘴唇也火辣辣的。
「我剛才看了下，二樓走廊最里面那間偏陰，留給她們倆住。」周蒙溪答道，她的視線落在月朔的唇上，只見那唇紅潤泛著瑩光，分外誘人，真想湊上去一親芳澤。
月朔見茶杯空了，說︰「小蒙，去沏壺茶來。」
周蒙溪早就看出來她師傅吃不了太麻太辣的東西偏又愛吃，剛才吃飯的時候就已是一口茶一口菜，吃完後在屋子里已經灌了兩壺茶了。她看她師傅現在的樣子，估計還在被花椒和辣椒折騰。她說︰「師傅，你這樣喝茶沒用的。」
「我已經刷過牙漱過口。」月朔淡淡的應道。她愜意地閉上眼，突然明白為什麼之前周蒙溪在那麼困難的絕境還要掙扎著求生。活著，能吃飽喝足再晾在院子里曬肚皮比封在棺材里或在妖靈空間里幸福多了。
周蒙溪貼過去，含住月朔的唇瓣吮吸輕輕吸吮，柔軟冰涼的唇像豐脂膏腴，唇瓣上還帶有獨特的幽芳。周蒙溪的心髒「呯呯」地跳動，十分激動。她沒有和人接過吻，也沒想過要親月朔，只是看到月朔的唇就特想，然後做了。她沒有感覺到月朔的抗拒，對只是輕輕的親吻吮吸覺得不夠，她逐漸加重力度，讓月朔的唇在她的唇舌攪動下被她揉動碾壓。那種感覺極好，她從沒覺得和月朔有這麼親近過，就像是把月朔整個擁入了懷抱中，佔有的滿足感在她身上擴散。她的動作逾發放肆，舌頭探入月朔的口腔，很想更近一步地佔有月朔。
月朔的頭一揚，避開周蒙溪放肆的舉動。她冷眼睨著周蒙溪，冷靜得有點過分。
周蒙溪看著月朔被她蹂躪得逾發紅潤的唇，再看到她師傅那冷冷的目光，有種偷竊得逞的小得意和緊張心虛，她咬咬唇說句︰「師傅，你現在不辣了吧？我去沏茶。」她說完爬起來準備跑開。
月朔抬起腿，一腳踹在周蒙溪的月復部，把周蒙溪踹飛出去。
「啊」周蒙溪驚叫一聲，「咚」地一聲掉入亭子下方的水池中，一坐在水底淤泥上，髒水灌入她的口鼻中，周蒙溪趕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噗噗噗」地把髒水往外吐。她連吐幾下髒水，把貼在臉上的頭發抹開，抹去臉上的水，抬起頭喊︰「師傅」只看到一襲白袍的月朔用冷清的背影對著她——走遠了。
周蒙溪從水池里子爬起來，滿身濕漉漉地回到房里。她進門看到月朔在屋子里，小聲地喊句︰「師傅」溜進浴室把一身又濕又髒的衣服月兌下洗頭洗澡。
周蒙溪洗完澡，發現自己沒拿衣服進來，她只好用毛巾裹了濕頭發，光著身體從浴室出去找衣服。
月朔坐在陽台上，外面天空漆黑，遙遠的地方傳來鞭炮聲，能隱隱看到遠處有煙花在綻放。新年了，萬家燈伙，家家戶戶都很熱鬧，就她這里，一室冷清，還有一個光溜溜的……
月朔回頭，只見周蒙溪穿著條小褲叉站在床邊翻騰著新買的衣服。在地底呆了幾年，周蒙溪的皮膚和她一樣有著缺少陽光的異樣白，不過她的情況好一點，沒周蒙溪那麼瘦。周蒙溪瘦得像塊排骨，就連胸前女人最多肉的地方也沒有肉。一頓飯吃兩碗飯也沒把周蒙溪身上的肉養起來。
周蒙溪翻起件白色外套看了半天，覺得自己本來就皮膚白，再穿上一件白色的，估計就成白無常了。她趕緊塞回去，又找了件黑色的衣服出來。慘白的衣服配上漆黑的衣服？是棺材還是吸血鬼啊？趕緊又塞回去，翻出件喜慶的大紅色的穿在身上奔到鏡子前。月朔看到上面套著件寬大的紅色外套，下面……兩條牙簽腿光潔溜溜的周蒙溪，只覺格外不協調，她真想連周蒙溪的內褲也扒了，省得看著這麼別扭。
蒼白的臉配上鮮紅的衣服，比起寧馨和奇穎更像鬼，而且是紅衣厲鬼。她趕緊把紅衣服扒了，又回去翻衣服，只有一件淺灰色的外套了她沒得挑，穿上。褲子好辦，都是牛仔褲，不用挑，胡亂挑出一條穿上。
月朔實在看不過眼，說︰「小蒙，就算你沒胸也該穿件內衣或背心吧？」就這麼直接掛空檔？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那身衣服很適合周蒙溪，或者說周蒙溪的骨架很襯衣服。雖然月兌下衣服是一身皮包骨，但讓衣服一裹，像多了層皮似的整個人立即多出一種她說不出的韻味。不只是多了股精氣神，更像是把那身神氣都裹在了衣服里，多了層內斂，而外在又自有股沉穩的鋒芒。
周蒙溪沒注意到月朔的眼神，很干脆地回答月朔︰「沒有了全濕了。」
月朔知道周蒙溪里面沒穿衣服，她反復地把周蒙溪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周蒙溪身上這件衣服礙眼，月兌了光著比較好。她說︰「這屋里就你和我，你可以不穿衣服。」
周蒙溪拎起那件她嫌棄穿上像白無常的衣服和一條牛仔褲來到月朔的身邊，說︰「朔兒，今天大年初一耶，不出去逛逛？過年的時候，人間的煙火味是最重的。呆在家里多冷清呀，走，出去多吸吸人氣。」
「我有衣服。」月朔說完，起身，去開衣櫃。
周蒙溪朝衣櫃里一看，眼楮都直了。衣櫃里滿滿當當的全是衣服，一半是漢服，還有一半全是現代服飾。她忙擠過去一瞅，全是沒拆牌子標簽的。周蒙溪略微清點了下衣服，從內衣到外套，從襪子到鞋子，款式多得可以開一家店子。她得出個結論︰月朔有衣服收藏癖。不過話又說回來，好像女人多少都有點，當然，她這號不講究這些的人例外
月朔沒周蒙溪那麼多挑剔的，手指從衣服里捋過，很快挑出自己要換的衣服。她月兌下漢服，朝周蒙溪的頭上一丟，把周蒙溪的腦袋罩住。
衣服里有一股月朔身上的幽香，聞到這股香味，周蒙溪恍然大悟，她師傅居然還用香水吶她說句︰「師傅，你真騷包」三兩下把罩在頭上的衣服拉下來，就看到她師傅已經換好衣服。「呃，好效率噗，呵呵哈哈」周蒙溪沒忍住，捧月復大笑起來。厚重的白色羊毛長罩衫籠罩配上雙長長的白色綴有粉色小花的皮靴——噢耶耶，我從雪里走來，我是可愛的雪公主……噗哈哈哈哈我冷艷又傲嬌，我可愛又囂張周蒙溪抱著月朔的漢服坐在床上，整個人都笑翻了。女王大變身啊
月朔對著鏡子照反復打量自己幾遍，沒看出異常，問周蒙溪︰「你笑什麼？」不好看嗎？她剛要把衣服月兌下重新換一身，周蒙溪趕緊撲過來止住她說︰「不用換，挺好，挺好看。師傅很美。」她從來沒有想到一身古典氣質的月朔換上現代的衣服竟也能穿出時尚風情。冷清靚影，比穿漢服時更添意境。
月朔嗔怪地瞥一眼周蒙溪，坐在沙發凳上露出自己鋒利的指甲把靴子上的粉色小花挑了。她站起來，跺跺腳，說︰「現在看起來沒那麼好笑了吧？」
周蒙溪剛笑完的笑意又涌上來，她「噗」地一聲趕緊抿緊嘴鼓起腮幫子憋笑。師傅耶，你能不能不這麼可愛？哈哈哈哈她隱去笑意，很認真地說︰「了斷仇恨化去煞氣的朔兒很可愛。」
月朔頗不自在地別開臉，想想，又有點不甘心地問︰「我以前就很……不可愛嗎？」。眼眸里掠過一絲黯然。
周蒙溪指指月朔那長長的指甲，說︰「別用這個隨便戳人就可愛。」
月朔說︰「你不是說要出去多吸點人間煙火嗎？」。她轉身把衣櫃門關上，暗嘆口氣。做人？好遙遠也好難，不是穿上一身現代人的衣服就可以的。縱然她學了不少凡間的東西，可她埋在仇恨里一兩千年，那些歲月如今回頭看去也不過是一剎那的事，她在很多方面還停留在兩千年的狀態。閉上眼，還能看到曾經的城池模樣。她想，也許她永遠也學不回做人的樣子，即使走在人間，她也不過是一縷穿越時空兩千年的幽魂。「小蒙，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