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原諒我 相親相到一見鐘情

作者 ︰ 楓葉流丹

起初,這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婚戀故事。

***

桐城的四月,天碧雲薄、陽光明媚,城市的街頭被忽然四溢而出的花香綠意給佔滿,來來往往的行人好像也不復平日的匆忙和冷漠,臉上多了些鮮亮的笑容。

裴殊城望著窗外青桐樹冠上一掠而過的飛鳥,微微愜意地眯起眼楮。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悠閑地四處逛逛了,他低頭看了看腕表,如果再等一刻鐘不來,那麼他就趁著這個絕好的天氣四下走走。

正想著,他的目光被街對面一個年輕女郎吸引。

只見她穿著優雅簡約的米色薄外套,內襯浪漫可人的印花連身裙,在街道上虎虎生風地奔跑著,身後揚起的衣角如風中的桐葉瀟灑翻飛。

女郎揚頭望了望路口的紅綠燈︰正好變綠。腳下立刻更是加緊準備搶著時間過人行道。突然「 」一下,腳底的細鞋跟被卡住了!偏偏她的人還在依著慣性往前沖,一個收不住,又是「 」地一下——鞋跟整齊利落地斷在了磚縫之間!

女郎郁悶地看看地上的鞋跟,又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表,表情更加郁悶了。

裴殊城突然有種預感,自己今天的相親對象恐怕就是街對面這個蹙著眉頭一臉頭痛狀的傻妞。

***

連初躊躇不決地盤算著如今的狀況,按理說她應該先去弄雙鞋,不過現在已經遲到了,介紹人劉姐再三強調對方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最好不要遲到。她記得自己當時咧咧嘴笑著說︰「知道,了解,紀律隊伍出身嘛。」

現在就算打個電話解釋也會減分不少吧?已經到門口了,要不親自去打個招呼?

片刻之後已有決斷︰為了我的「基努.里維斯」,拼了!

連初昂起頭挺起胸踮起腳地大步朝街對面的咖啡廳走去——她有一個預感︰對面那個咖啡廳里坐在她的夢中情人!

這種感覺很大程度來自于對方的職業︰一個特警。

其實這不算一個吃香的職業,掙的錢不多,陪老婆的時間又少,不過由于對警察這個職業的偏好以及對方那個富有韻律的名字,連初自動把相親對象想象成《生死時速》里基努.里維斯的模樣。為了這,她還專門破天荒地精心收拾了一番,結果這下弄巧反拙了吧?

「他一剛從特種兵復原的特警,成天關在男人堆里,看母豬都是粉色的,何況我這花樣年華的美女。掉個鞋跟算什麼,加油,沒問題!」

她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內心懊惱外表沉著地走進咖啡廳,結果一進門就對上了一雙微微含笑看著她的眼楮。

祁連初的腦門突然一下子就嗡了︰這麼好運氣?難道真有這麼好運氣?就是這個!肯定!

這時,對面的人已經站起身來,微笑著說︰「祁小姐是嗎?」

祁連初暗暗嘆了口氣︰聲音也這麼好听,心想事成的事總算也給老娘遇上一回了。

她偷偷樂成這樣,不是真遇上了中國版的基努.里維斯了。其實這個男人和基努.里維斯長得不沾邊,容貌也算不上特別出色,不過剛毅的眉、清澈的眼,隆鼻皓齒,高量身材正好都是連初喜歡的型。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種現在男人少有的朗朗英氣,可眉宇舉止間又流露著極為自然的沉峻內斂,兩者相輔相成、相互調和,形成了一種正好誘發連初身內荷爾蒙的味道——簡而言之,祁連初活到二十四歲,有生以來第一次發*春了!

不過祁姑娘心里雖然翻江倒海,表情上還是很蛋 的,她露出一個得體大方的微笑︰「是的,抱歉,臨時遇到點事耽誤了。」

那男人溫和地點點頭︰「我看見了。」

連初不由一愣︰看見了?看見自己在街上凶巴巴地訓那兩個小鬼頭了?都怪那兩個混小子,在哪打架不好,偏偏跑到她面前打!都是自己的學生,想不管都不行……正懊惱著,只听那男人醇厚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先去買雙鞋吧。」

連初又是一愣,片刻後反應過來,臉上不禁微微發紅,原來他看見的是剛才那一幕了啊。

裴殊城走過來,極其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微笑道︰「走吧。」

于是,我們的祁姑娘在短短時間內第三次傻住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據她對男性豐富的研究經驗,這一型的男人應該是非常有距離感、非常不容易接近的啊?怎麼會總共沒說到二十個字就有身體接觸了呢?!不過他的表情那麼坦蕩,應該就只是單純的紳士風度吧?如果自己就這麼甩開,會不會顯得太小家子氣太別扭了?

裴殊城瞧著她那雙清亮的大眼楮里瞬息之間豐富多彩的變化,心中不由大樂。他放開手,臉上露出了然又有些無辜的神情︰「知道啦,是我唐突了。」

只見連初果不其然鬧了個大紅臉,吶吶道︰「不、沒什麼……」

裴殊城哈哈大笑。

祁連初惱羞不已,心中暗暗恨道︰教條主義害死人啦!

連初閑來無事時愛做一些有深度有意義的研究,比如各色男人的優缺點和劣根性的,不過那些研究資料全都來源于影像書籍和道听途說,她自個的實戰經驗完全是乏善可陳。

按說像她這樣長相性格都不差的姑娘當初在校園里應該是很受歡迎才對,可惜她偏生了個極懶散龜殼的性子,喜歡躲著一人自得其樂的玩,提不起勁頭與人交往,是標標準準好相處難接近的「森林型」女人。如果不是出了名的溫和脾氣,幾乎都要被冠上孤僻清高的帽子。所以大學幾年里除了兩三只曖昧的阿貓阿狗在她身邊轉了轉,一段提得上台面的風流韻事都沒有,回頭想想真是蹉跎歲月。

不過奇怪的是畢了業走上婚姻市場後,連初一下子變得熱門緊俏起來,霎時間有桃花遍地開之勢。那些曾經和她朝夕相處卻視若無睹的男同學們好像突然開竅似的發現身邊還有這麼個宜家宜室的美人,紛紛對她伸出了橄欖枝。連初最輝煌的戰績是參加了一次同學聚會順道收獲了四個追求者。

她有時會疑惑地瞧著鏡子︰難道是女大十八變?不過這變得也未免太晚了點吧?

實際上變化大的不是她,而是男人的心態。上學時,男生們更傾向于光鮮耀眼或親近可人的女孩,但是擇偶卻不同,男人們會考慮更多現實的因素。連初長得雖不頂漂亮,可帶到哪兒都會不丟臉,性格隨和好相處,男女關系風評極佳,又有一份體面穩定的好工作︰市內某重點中學的教師,綜合起來可不正是宜室宜家的典型。

等慢慢悟出問題所在,連初不禁稍稍有些失落,原來不是自己突然煥發了某種奇妙的女性魅力,而是自己的職業加分不少哇。不過她一向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倒也不大在意這事,唯一可惜的是在這群想吃回頭草的男人們里沒一個讓她覺著「宜室宜家」的。

好在在這樣適婚女青年的周圍永遠不會缺少熱心的媒人,連初有時會盛情難卻地去見見,不過大都提不起什麼興致。但是這次卻不同,光听到這個名字和職業,她就沒來由地生出一種奇特的暗自期許。

沒人知道在連初極其隨和的外表下有一份極不現實的幻想,她期待著一個古典式的俠骨柔情的男人,不一定有權有錢,可內心強大笑容溫柔。這樣的幻想在而今看來簡直是滑稽可笑,以至于她沒好意思同任何人講。

不過有一點她猜得的確沒錯,她的職業確實給她加分不少,至少是在未來婆婆那里。

昨天,裴殊城的老媽趙舒雲再三在電話那頭叮囑︰「明天見面你給我認真點,你劉姨說了,她留心了大半年才幫你相中這姑娘,性子模樣都沒得挑,你也老大不小了,別再那麼漫不經心的了。」

裴殊城淡淡地「知道了」了一聲。

「知道,就會口里說知道!你說你這都多長時間沒正正經經談個對象了?你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裴殊城不禁啼笑皆非︰「媽,你能不能不要瞎操心,我保證三年內給你娶回個媳婦回來總行了吧。」

「三年!你想急死我啊……」

趙舒雲在電話那頭發飆,裴殊城知趣的閉了嘴。他知道他媽一門心思想給他找一個教師媳婦,她覺得那是文武互補、天下絕配,就和她和老爸一樣。

不過這姑娘是教什麼的?瞧她剛才那風風火火的樣,不會是體育的吧?哦,對了,好像是數學,這倒也挺少見。

裴殊城默默看著在鞋架前猶豫不決的連初,臉上露出莞爾笑意。背對著他的連初卻滿頭暗冒黑線,現在這種情形怎麼想怎麼別扭,第一次見面一起買鞋……

算了,速戰速決,她取下一雙淺灰色的半高跟單皮鞋,上腳一試,果然不錯,樣式秀致穿著也舒服。

裴殊城從後面走過來看了一眼,「很漂亮。」

她微微一曬,對一旁的售貨員道︰「請幫忙開票。」

售貨員一會便開票過來,還沒遞給她,中間的裴殊城便長手一伸截住發票。她一驚,連忙反射性地奪過來,那速度,迅速地跟閃電似的。

裴殊城微微一愣,連初也覺著自己反應太過了,有些尷尬地說︰「謝謝你,不用啦。」

裴殊城不以為意地又伸手過來取她手中的發票,微笑道︰「沒關系,我來吧,又沒多少錢。本來就準備請你吃飯的。」

連初死死捏住,堅決地說︰「不行,絕對不行!您還是請飯吧。」哪能第一次見面就收別人東西呢,這也太影響她剛正不阿的形象了。

裴殊城忍俊不禁,輕輕一松手,「好吧,那我就請飯吧。」

連初欲哭無淚,這話繞得,好像她逼著頭次見面的相親對象請吃飯一樣。

不過,憑良心說,這頓飯還是吃得極其愉快的。在連初以往的記憶里好像很少有過如此輕松愉快的時刻,另外,她還覺得有一絲奇妙微醺的情韻在彼此之間里飄蕩。

不知道對面笑容溫柔從容的那位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呢?嗯,沒準是的!連初微笑著想。

等她回到家,同屋的八卦姐妹鐘靈毓立刻跑過來興奮地問︰「怎麼樣?怎麼樣?那個特警到底怎麼樣?」

連初沒搭理她,徑直走到自己床邊慢悠悠躺下,然後緩緩嘆了一口氣,「這個哥哥我怎麼像在夢里見過呢?」

鐘靈毓一個枕頭砸過來︰「瞧你那春風得意的樣!你還真當自個是林妹妹啊,還給我多情善感上了……」

那一邊,裴殊城剛回到宿舍,屋里的電話就響了。

他接起。對面的八卦老媽緊張地問︰「怎麼現在才回了?怎麼樣?應該還不錯吧?」

裴殊城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由微微的笑了。

趙舒雲半天沒听到他回答心都涼了,「怎麼?又不行?!裴殊城,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

裴殊城打斷快要抓狂的母親︰「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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