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狹間的幻想鄉 物語廿篇 【跨越種族的友誼】

作者 ︰ 蘿莉絲的魔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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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她走出咖啡店之後,風見幽香的腳步就加快了不少,顯然是很清楚想要帶我去的地方。]

路上,我們沒有一個人開口。事實上,就算開口了,也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當做話題來說的事情。

而我的個性偏向沉默,而幽香則是很少開口說話……這樣的原因造就了如此的結果。

但是,此時我卻是完完全全地想錯了。

「愛麗絲的朋友,很少。」

驀地,她開口了。不加一點修飾的話直白地揭露出了愛麗絲的狀況。沒等我回話,她又接了下去。

「所以,不要讓她失望。」

怎麼可能?背叛或者是放棄一個朋友這樣的事情對于我來說,還是太過奢侈了。

「幽香小姐,說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嗯。」

「我呢,在來到幻想鄉之前……一個朋友都沒有的。」

「你的魔導書不算?」

依絲?不,對我來說,她是更加特殊的存在。她像是照顧我的大姐姐,又像是細心給予建議的長輩,更像是……時時刻刻都關心著我的,戀人。

沒錯……大概是從我認識她的5、6年前開始,她就一直是這樣。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一天中大約只有半小時的時間會出來說話,其余的時間都在沉睡。」

「你想要朋友的初衷,就是這個?」

「是的……依絲對于我來說雖然重要得遠超于我的性命,但我想要的,是日常分界線中的朋友啊。」

「幻想鄉中沒有日常。」

風見幽香的話讓我為之一怔。她的意思是幻想鄉中時時刻刻都是非常識的事情?

「對我來說沒有關系……我很喜歡和愛麗絲一起喝下午茶,也很喜歡陪著魔理沙到處亂晃——不用再去多想什麼,因為那並沒有意義。」

輕松、悠閑、怡然……這不正是和朋友相處時會帶來的嗎?

「現在的我真的非常享受這樣的日常,因為這正是我過去十幾年中所缺失的——我絕對不會丟下愛麗絲的。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走在我前面的風見幽香回過神來,無言地凝視著我,然後,又轉過身去。

「是嗎……」

「那就,不要辜負你的誓言。」

……啊啊。我會用行動證明給你看的,風見幽香。

「到了。」

當我從沉思中緩過神來,眼前出現的建築讓我頓時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里是那幢在我咖啡店的斜前方還有好一段距離的,被無數妖怪和人類所忌憚著的,「屬于大妖怪的屋子」。

『看到那邊的那個小屋了嗎?那里可是一個幻想鄉中最頂級的大妖怪所留下的屋子。而且那位的性格據說十分凶暴……一言不合就會出手!』

先前當我在夜盲之道為咖啡店選址時被那個鴉天狗告誡的話一下子蹦了出來。

「一言不合就會出手、」「性格十分凶暴」……原來他形容的人就是你嗎,幽香小姐?

走在下午陽光中的她已經撐開了薄櫻色的陽傘。縴細的十指籠著傘柄,將其緩緩地旋轉。

長過那柔美雙肩一點的淺翠色發絲隨著秋風飛揚著,那連衣服都籠罩不住的妖嬈曲線從高高隆起的上方開始向下緩緩收縮,又在抵達那縴腰下的一刻爆發式地擴張開來。

這就是「儀態萬方」的感覺吧。每走一步,那足以讓所有男性失去理性的腰臀都會恰到好處地輕輕扭動,讓人浮想聯翩。

總是望著她的背後似乎很失禮,于是我將視線轉向了四周——就是這樣一個標準的冰霜美人,讓幻想鄉中無數的妖怪聞風喪膽?

我終于知道了「不可貌相」的真正含義。在幻想鄉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這里的常識就是「非常識」。

『也算是我很少的友人中的其中一個啦……全名叫風見幽香,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是種花。只要不激怒她,她其實挺容易相處的哦。』

初次見面是听到八雲紫提起風見幽香的時候,愛麗絲是這麼介紹的。

最喜歡做的事情是種花……站在她的角度來說,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她最喜歡的花朵們,應該絲毫不亞于和熱戀的男友分手吧?

那麼在她的眼中,花就是她的朋友、她的陪伴者、她最重要的寶物嗎。

這樣一來,我多少理解了她為什麼會使用幻夢核晶和我達成交易——在她的眼中,我將其視為可遇不可求的幻夢核晶說不定只是一塊漂亮些的石頭而已。]

用這樣的一塊「漂亮石頭」換取以後每個冬天幫忙照顧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這還不值得嗎?

風見幽香推開了小屋的門。伴隨著開門的吱軋聲,拂面而來的是溫暖潮濕的氣息還有清幽的香氣——那是,花的香氣。

「這是我的花店。」

「以後的冬天,幫我照顧它們。」

看到屋內的景象,我僵住了——展現在我面前的,是四季。

屬于一年四季的各種花朵,居然在這個屋子中同時地盛開著。

屋子里的布置不算華麗,但是簡樸溫馨。木質的家具上,到處都有著懸吊式或者是嵌入式的小花壇,窗台上和桌子上也更是擺著不少花盆。

因為我在以前居住的地方也在花園中種一些花,所以這里有不少種類我都認識。

春天開放的桃花、紫丁香、百合、風信子、郁金香。

夏天開放的紫薇、梔子花、木槿、夾竹桃、向日葵。

秋天開放的桂花、蝴蝶蘭、月季、秋海棠、萬壽菊。

冬天開放的梅花、君子蘭、水仙、山茶花、一品紅。

除此以外還有許多我從沒見過的品種……這個屋內就是一個小小的花海,讓我有種置身于別的世界的錯覺。

但奇妙的是,屋子中的向日葵佔有著壓倒性的比例。不論將視線朝向那邊,所見之處必然會有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在那里盛開著。

「幽香小姐,你很喜歡向日葵呢……」

「嗯…………最喜歡了。」

用力地點頭、認真的話語。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她卻意外地有著一份率直的可愛。

糟了……我在想什麼?對方可是幻想鄉中的最強妖怪之一……

『不論是實力和性格都是超S……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完全被她壓著打呢!』

這是來自八雲紫的現身說法……但說她是超S這一點,我卻是完全沒有感覺到。難道是她身上過強卻也從不收斂的威壓所致?

這一刻,我仿佛看見風見幽香的身邊出現一個寫著「抖S(親切)」的標簽,下面的白箭頭指著她。

說起來,S還會有親切一說?難以置信啊……

當我從這個意外地具有探索價值的奇妙問題中抽身而出時,風見幽香已經挽起袖子,套上了園藝用手套。

「過來。」

「呃……有什麼事嗎?」

「松土。」

這麼說道,她將手上的小鏟子遞到了我的手中——這麼快就開始考驗我的園藝水平了?

算了,既然從今以後都要幫她在冬天照顧這里的花,今天姑且就熟悉一下這里到底有多少種不同的花,我也好查到與其對應的培育方法。

這麼想著,我來到門口,望向右手邊的一盆小向日葵……說起來,一般的向日葵有這麼小的嗎?

「這是……特殊品種。」

「啊……是這樣啊。」

說起來,她怎麼知道我在好奇這麼小一株向日葵的事情?困惑不解中,我將園藝鏟插進紅色粘土制花盆的邊上。

給這樣的植物松土,要從四周開始。先將上面的土壤弄松,再逐漸深入。在接觸到根部的時候,需要輕輕提拉植株,使其下方結塊的泥土月兌落。

按照如上步驟依次照做的我在完成到打散根部結塊的泥土時,察覺到了異常集中的目光。

「………………」

什麼話都不說,風見幽香那猩紅色眼眸直直地盯著我的手……不,準確地說,是握著向日葵睫干的那幾根手指。

「請放心,幽香小姐。不會對它造成任何傷害的,我用的力度很輕。」

「…………嗯。」

點了點頭,如同實質刀刃一般的凌厲目光總算是緩緩收回去了,呼……如果再不停下來的話,我就要產生手指被切斷的錯覺了。

既然這麼喜歡花,卻還開花店?這里面的花肯定都是非賣品吧?

完成了這最麻煩的一步之後,我從擺放著園藝工具的角落中找來了一根小木棍,在已經變松的泥土上戳出一個個小洞。

這樣做的好處主要是可以讓澆下去的水分以最快的速度被根睫吸收,與此同時還能讓其透氣。

好了,接下來就是澆水了……看這干燥的葉子,大概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喝到水了吧。

不過說起來……這些植物在沒有水的狀況下,到底是怎麼保持如此充沛的生機的?

「愛麗絲沒有告訴你?」

「什麼……?」

「我的能力,是操控植物。」

大妖怪都會讀心術嗎……八雲紫是這樣,現在風見幽香也是這樣……哦,還有那個古明地覺也是。

不過這麼一說,我所有的不解就全部明晰了。為什麼她能在短短數息時間里就讓鈴蘭在我的咖啡店前生長、開花;為什麼這里的植物沒有水也不會枯萎而死——恐怕這一切的來源,都是風見幽香的妖力吧。

「用妖力維持它們,很簡單。」

「但是我不喜歡。」

因為你更加享受養育這些花朵的過程所帶來的樂趣嗎?這還真是讓我覺得意外。

松土結束之後就是澆水了。正當我想要去找一個水壺的時候,一個向日葵模樣的花灑頭已經湊到了花盆前。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拿到的?先前和我講話的時候,聲音的距離顯然只有一兩米遠啊……幻想鄉的大妖果然不是徒有虛名。

「你松土,我澆花。」

「啊、呃……好的。」

就這樣,異常浩大的工程就在我和風見幽香簡短的對話中開始了。

每當我為一盆植物松好土,她手中的花灑就會在下一刻澆水……雖然似乎很有效率的樣子,但其實需要的時間比我預想的要多不少。

完全進入的狀態的風見幽香自從負責澆水開始,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似乎非常集中于手上的工作。

既然這樣的話也沒必要出聲了,盡快完成吧。

整整一屋子的花啊……在完成之後能不能吃到晚飯,看來都是個問題了。

但我無從拒絕,唯有以最高的效率完成。

小屋里的整理工作就這樣井然有序地進行著。當我滿意地環視被打掃一新的小屋時,夜色已經遮住了能看到的一切。

「你完成得……很好。」

「承蒙夸獎。」

雖然被風見幽香這麼說了,但這種上級俯瞰下級般的語氣讓我多少感到有些不快。

「跟我走。」

想到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就結束,從下午開始就憋在心底的煩躁感又開始翻涌起來。

今天晚上我無法主廚的話,就要違背先前和愛麗絲的約定了……明明說要做幾道拿手菜的。

幻夢核晶果然不是這麼容易拿啊……不,與在危險的次元裂縫之間不斷翻找,僅僅是幫風見幽香照顧花要輕松和安全得多了。

算了……既然答應了承諾,那就做到底吧。心中暗嘆,我再次跟著風見幽香的步伐離開了小屋。

這一次,風見幽香的目標似乎是遠處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夜盲之道。

說起來……像她這樣絲毫不收斂大妖怪的氣息,沒問題嗎。

倒不如說,我走在她這樣的存在身邊,說不定會受到更多驚愕目光的洗禮。

就這樣,我們一路來到了夜盲之道的入口處。接著——

「風見……幽香————」

「是花之暴君啊……!」

「四季花之主居然出現在這里了!」

「媽咪,那個漂亮的大姐姐是——嗚?」

「快走,要是被她看見了,會死的!」

面前熙熙攘攘來逛夜市的妖怪們在察覺到了風見幽香的下一瞬間,就像沙灘上退去的潮水一般猛然向著兩側分開,留下了中間寬敞的道路。

身為當事人的風見幽香本人卻像是視若無睹一般,依舊邁著同頻率的步伐直指某個地方。

「喂、喂……那不是那家咖啡店的店主嘛……!」

「他怎麼和風見幽香在一起……他不怕死的時候連灰都不剩嗎?!」

要是讓你們知道我幫她打理了一下午的花店,你們是不是會直接被嚇暈過去?我無奈地嘆氣。

風見幽香腳步的終點,是一個賣章魚燒和關東煮的小店。在那里忙碌著的,是一個面目慈祥的老婆婆。

看到到來的大妖怪,原本聚集在這里的客人們全部拿起手上還沒吃完的東西,如同約好了一般全部逃了出去。

但意外地,面對這種狀況,這個老婆婆卻沒有激動,依舊保持著和藹的笑容。

「好久沒有看到這光景了……是幽香啊。還是和以前一樣?」

「要兩份。」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風見幽香開口了。

老婆婆先是一怔,隨後才注意到了站在她身邊的我。

「哦哦……!真是帥氣的年輕人啊……幽香,你終于找到伴侶了嗎?」

我全身上下都開始冰涼起來了——老婆婆,這種話不能隨便說啊!

幸好風見幽香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舉動,僅僅是搖了搖頭。

「他是朋友的朋友。」

「啊啦……那你們難道還不是朋友嗎?朋友的朋友,既然認識了,那就已經是你的朋友了哦。」

手上忙著用鋼 戳著飽滿的金黃色章魚丸子,老婆婆繼續慢悠悠地說道。

「我知道了——還有,惠子。」

不,從你的表情我完全感覺不出你有理解——就在我如是想道的時候,風見幽香說出了老人的名字。

「稍等一下就好啊——嗯,什麼事?」

「好好休息吧。他會代替你。」

听到這句話的瞬間,老婆婆的手暫時地停了下來。隨後,她維持著那慈祥的笑容,注視著風見幽香。

「已經58年了啊……記得最初認識你的時候,我還是一個17歲的女孩子呢。」

「你的手中捧著一束花。」

「是啊……然後我不小心摔倒了。」

「但懷中還是,緊緊地抱著花束。」

「當我看到花睫已經因為摔倒的緣故而折斷的時候,你出現了。」

「我用妖力,治好了你懷中的花。」

「我真的很感激你,因為那是祭掃我家人用的花。」

「然後,你告訴我你喜歡花。」

「你告訴我,可以幫忙照看花店。」

「然後你在第二天的清晨就出現在了那里。」

「早晨去澆水、中午開窗通風、下午剪枝……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著。與丈夫相戀、結婚、有了孩子、撫養孩子、不再能夠勞作……但我從不曾忘記花店。」

「惠子……一直以來,謝謝你。」

仿佛是听到了最令人喜悅的消息一般,老婆婆的笑容變得更加安詳了。

雖然她垂垂老矣,即將塵歸塵、土歸土……但我依舊覺得她的笑容是那樣的美麗。

像是在夢境中一樣。我仿佛看見了一個懷中抱著花束,站在那幢小屋前對風見幽香微笑著的,17歲的清新女孩。

我已經不再驚愕,僅僅是為了這份跨越種族的友誼而祝福著。

大妖怪風見幽香有著一個普通人類的朋友。這听起來或許十分不可思議,但現在我已經絕對不會去質疑。

「年輕人,將我與她的友誼傳遞下去吧。」

「我會的——」

「那我也就安心了——給,這是兩人份的秘制章魚燒和關東煮……歡迎再來啊,幽香、年輕人。」

離開惠子老婆婆的小店,我和風見幽香漫步在幻想鄉那沒有一絲遮掩的星空之下。

「給你。」

手邊突然遞來一杯關東煮還有一盒章魚燒……那手的主人,自然是風見幽香。

我以為她要吃兩人份來的……沒想到她居然是想分給我一般。

「很好吃……不要嗎?」

微微地歪了歪頭,風見幽香將那兩份小吃又向前遞進一點。

「啊、哦……謝謝吶。」

隨後,我們便隨意找了路邊的一截圓木,坐了下來。

「都是惠子最擅長的小吃。」

感受著盒子里的熱度,我嗅到了飄散在空中的丸子的香味。

「那時候,我們就這樣做了。」

舉起一串魚丸子,我將其中的一個塞進嘴里。

爽口彈牙的口感、沒有一點腥味的魚肉滿是香味,和關東煮高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真是一場小小的味覺盛宴。

反觀坐在我身邊的風見幽香,她依舊是那樣地縴細,如同什麼小動物般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軟乎乎的章魚丸子。

「真的很好吃……」

長出了一口氣,我在享受美食之余仰望起頭頂璀璨的星海來。

「我是妖怪,她是人類。」

「但我們……是朋友。」

「我喜歡她的笑顏。」

「17歲少女時的純真笑顏。」

「20歲少婦時的幸福笑顏。」

「21歲人母時的恬淡笑顏。」

「70歲老者時的滄桑笑顏。」

「就算她即將進入輪回。」

「她的笑顏。」

「我也……不會忘記。」

風見幽香,寡言少語、有著絕大的力量。

但就是這樣的她,此時的言辭卻是那麼地縴細。這個瞬間,我甚至忘記了她的身份,僅僅是看見了一個在追念友誼的普通女子。

試問,有誰曾經看到過這樣一面的風見幽香呢?

她是如此地尊敬著友誼、如此地執著于此……她是一個如此恰當的摯友。

「幽香小姐。」

「嗯。」

「讓我來繼承你們之間的友誼……可以嗎?」

將又一個丸子咽下月復中,風見幽香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開口了。

「我中意……你認真的樣子。」

「你認真的模樣,就像她的笑顏那樣。」

「那……很耀眼。耀眼得,如同長夜中的明燈。」

被她稱贊了嗎,這是。如果這就代表著她的想法、她的態度……

那一間小小的花店,就將不再意味著交換幻夢核晶的必要道具。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你們之間的友誼。」

「嗯。」

隨後,我們便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僅僅是回味著齒頰留香的小吃,遠眺著無垠的星空而已。

——這一天,我的朋友又增加了一人。

她的名字是風見幽香,是一個無比喜愛著花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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