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來嘛，英雄——
「困嗎？」。箜篌掌了燈，轉頭看著翎滄。
「還好，你有沒有不舒服？」翎滄自去桌邊取了茶杯倒一杯水喝了。
「咿，真是，方才燈會上竟然少了你吃喝麼？回來就去尋水喝。」箜篌攏著燈火笑嘻嘻的問，一面走去把窗門掩好。
「五味雜陳，喝杯清水淨淨口。」翎滄坐下來，拿了昨晚上剩的蓮蓬撕開，扣了一把女敕蓮子在桌上。
「挑剔。」箜篌放好燈火，懶洋洋過來坐了，半趴在桌上伸手拈了顆蓮子就要往嘴里丟，卻被翎滄一手截了下來。
「你都不覺得苦的嗎？」。翎滄將一粒剛剔好的蓮子塞進他嘴里，微微有些埋怨的輕聲斥他。
「蓮葉清香，蓮藕清甜，蓮花清雅，蓮子清脆，蓮花啊，把所有的好都拿出來給人看了，然後把苦藏在心里，所以蓮心——清苦無比。」箜篌輕輕笑著說，然後伸手捻起來翎滄剔在旁邊的蓮子心對著燈光慢慢的轉著看。
一點鵝黃，是根子，一縷女敕綠，是葉兒。
「這麼苦的東西，卻依舊是盡了全力的讓人看著溫潤舒心，不含進口里，又有誰知道它其實裹著蓮花一生一世，所有的苦？」箜篌笑吟吟說完，隨手將那一點蓮心拋進口里，用牙齒慢慢搗碎了，一絲一絲的抿下去。
翎滄停了動作，定定的看了他很久，終于又開始繼續做著之前的事——拈一顆蓮子，捏破，剝除外殼，揭掉薄薄的膜，然後細細剔出那一點蜷曲著的蓮心放進一邊的白瓷小碟，將淨白的蓮子放在另一邊，間或拈幾個送進箜篌嘴里。
「我不管蓮心里包著的苦是不是蓮花的一生一世，我只是不想再讓你把自己弄成一根蓮心。」翎滄低著頭，一邊細細的剔著蓮子，一邊低聲說。
然後伸手，蓋住裝著蓮心的小碟子，恰恰好就擋住了箜篌伸去拿蓮心的的指尖。
「如果一定要吃，我替你吃。」翎滄抬起頭，墨黑的眼楮直直的看過去，然後端起小碟子，就這麼一邊將眼神凝在箜篌身上，一邊將碟里的蓮心全部倒進口里。
「你……何苦。」箜篌並沒有攔他，只是安靜的看著翎滄一口吞下所有蓮心，然後面色不改的將那些清苦的小東西慢慢嚼了咽下。
翎滄咽淨了蓮心，不發一語的繼續給箜篌剝著蓮子，只不過，這一次，剝出來的蓮心都被他直接放進了口中。
箜篌一邊看著翎滄將那些細小的鵝黃女敕綠吃下去，一邊拖過裝著蓮子的碟子，一粒一粒的將碟子里的蓮子拾進口中，吃的很慢很慢。
「夠了，」箜篌抬手壓住第四個蓮蓬，「這些，足夠我吃了。」
一顆蓮子被送在翎滄嘴邊，翎滄抿著嘴執拗的看著箜篌。
「你剝了這麼久，自己不吃一個？」箜篌將那顆蓮子挨在翎滄唇上。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吃蓮子的？」翎滄略偏了頭，問。
「一定要知道？先吃顆蓮子清清嘴里的苦味。」箜篌半個身子俯過去，將蓮子托在掌心。
「吃了，你就告訴我？」翎滄不看那蓮子，而是直望著箜篌問。
「嗯。」
箜篌看著翎滄微微低了頭，就著他掌心用舌尖一舐，一點溫熱在掌心掃過，蓮子已經被翎滄餃進口里。
「不許吞啊……」箜篌轉過來從後邊攏著翎滄肩膀，貼著他耳朵低聲呢喃。
將雙手貼在翎滄頰上，感受著翎滄咀嚼時兩腮微微的蠕動，和輕微的吞咽，箜篌忽然將臉緊緊貼在翎滄頸側，聲音里帶一點啞︰
「是從……遇見你之後……」
果然如此……
「佛說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求不得最苦。」箜篌在翎滄頸邊喃喃著，「我以為，我以為我窮其一生，你都終究是我求不得的那份苦……」
所以那時候你就每一天，每一天都用那種愛到絕望的眼神看著我嗎？那種恨不得將我拆吃入月復，又生生壓抑下去的眼神，每一次都讓我看的從心底里泛著寒，那種幾乎是毛骨悚然的寒意讓我在面對你的時候，可以感激，可以心疼，可以不舍，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人還有一種表情，是笑。
所以你後來被我壓在身下的時候，帶著滿心滿眼的不甘，卻終究沒有將一直游移在我幾處要穴的手指發力按下去，而是讓我最終，對你隨心所欲，即使你每一次都受傷，每一次都在第二天在我懷中發著高熱，因為你怕，如果拒絕了我，你就連這些都得不到。
我真傻……
你……也，真傻……
「所以，你寧可折辱自己在我身下，也不願再嘗那種求之不得的苦，是嗎？」。翎滄把箜篌從身後一把抓了過來。
「嗯。」相比之下略為修長縴細的萬花弟子並不是很重，在軍人的蠻力下跟一個孩子一樣被輕松的抓抱在懷里，新上身的衣服卻發出輕微的「嗤啦」聲，卻是在受力的位置被翎滄扯月兌了線。
「唉……？」翎滄看著箜篌身上那小小一處裂口里露出來的白色里襯，尷尬了一下，訥訥的說，「你們萬花這衣服也忒不結實了吧，輕輕拽一下就開線了……」
「是你力氣太大……」箜篌不在意的在破口處提一提，「等下縫上就好了，你當這是甲的麼？」
翎滄滯一下，卻也不再去管它，只抱著箜篌有一口沒一口的輕輕啃。
「你怎麼不說？你怎麼什麼都不說……蓮心苦，你自己心里呢？難怪你說你不覺得苦……」
難怪你像是毫無感覺一樣吃下去那麼多帶著蓮心的蓮子。
翎滄只覺得剛才吃下肚去的蓮心又全部都翻了起來，那一縷苦苦的滋味一直順著咽喉泛進嘴里。
「我說什麼啊？」箜篌好笑的揉揉翎滄頭發，「我說，你就會接受嗎？」。
「我現在會……」翎滄埋在他頸窩咕噥。
「哦哦，那好啊，自己月兌了衣服躺到床上去。」箜篌一手解了翎滄發辮，感到正摟著自己的身子猛然就僵硬了。
「不願也沒事的，我願意等。」他勾起翎滄的下巴，迫著翎滄抬起臉來，然後慢慢吻了上去，舌尖探進翎滄唇瓣，一點點舌忝淨了他口里剩下的苦味。
「我……願……」翎滄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僵硬的回答。
「你都變成咱房門外的那棵樹了，還是算了吧。」箜篌貼著他唇邊笑了，真好玩，一說這個他就僵硬的像塊木頭，他當然知道他願，但是這怎麼就能僵成這樣啊？
「我，我可以！」翎滄咬了咬牙，很有一點壯士斷腕的意思。
「就這樣子可以？」箜篌支起身子，挑著翎滄下巴上下左右的審視一遍，「你讓我抱著一根木頭做那種事嗎？」。
「我……我……」翎滄幾乎要咬了自己舌頭吞下去，「你……你有沒有，胭脂……」
箜篌瞬間瞪大了眼楮。
不是吧？這天底下還有主動要求給自己下藥的人？
「給我吃？」他不可置信的出聲去逗翎滄。
「不……是，」翎滄別過頭掙開箜篌的手，聲音小如蚊蚋，「我吃……」
吃了那個……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僵硬了吧……
「你上次也吃過胭脂，」箜篌長長嘆口氣，起身走去鋪床，「但是就算是吃了胭脂，你一樣本能性的拒絕我，所以給你吃什麼都沒用的。」
「你不想？」翎滄巴巴的跟過去，從動作別扭到語氣。
「想啊，」箜篌直起身，眼楮亮亮的盯著翎滄，「我想死了，我做夢都想著把你一分一寸的吃下肚去，一根骨頭都不剩。」
翎滄頹然坐在床上，幾乎是沮喪的嘀咕︰「那你拒絕我干什麼……」
你以為我說這幾句話容易啊？
「是你拒絕我啊……」箜篌「噗」的一聲笑開，撲著翎滄就倒在床上，「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麼對你的，讓你就算心里願意，身體卻本能性的恐懼到控制不住的躲閃。」
翎滄被箜篌撲著壓在下邊，一時覺得身上重重的壓迫了下來，一時卻又從心里滿滿的充實起來，好像是終于找到了心口一直丟失的東西。
箜篌翹起後爪，互相一蹬就甩了軟靴蹭到床上去，擺了個嬌滴滴的姿勢沖著翎滄捏著嗓子喚︰「來嘛，英雄——」
翎滄全身上下所有汗毛在一瞬間揭竿起義集體造反！連一個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唰啦啦」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這他娘的是跟誰學的！！
「你，你給我正常點！！」我當初就應該一棍子悶死這妖孽！
老天爺怎麼就沒一個雷收了你這禍國殃民的東西啊啊啊啊！！
翎滄在心底里哀號，這死玩意就不能跟他說正經事，不給你鬧出點ど蛾子絕對是天下要紅雨，太陽要從北邊出來！
「你好沒情趣……」箜篌咬著手指作哀怨狀，轉身拱一拱，拱一拱的就要往被子里鑽。
翎滄氣的簡直要吐血，剛才費那麼大勁下的決心，眨眼就變成了一場笑話，早知道這樣，自己剛才還糾結個什麼勁兒！直接把這家伙扒完了往被子里一塞蒙頭睡覺不就完事了嗎？
這兔崽子為什麼活到現在都沒讓雷劈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