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十四章 赴純陽

作者 ︰ 霜冷華月

看天上星辰,果然已是子時,箜篌卻沒有像昨日一樣覺得寒氣刺骨,只是微微覺得有些涼意。

「這是為何?」箜篌盤膝坐下,垂目凝神。

翎滄伸手貼了他背心,身上漸漸泛起紅色光暈,傲血戰意一重重熾烈起來,又沿著他掌心緩緩流進箜篌體內,游走奇經八脈。

曲風也不再戲謔,自顧在岸上坐著,看著水中行功的兩人。

漸漸的,箜篌額頭見汗,身上透出傲血戰意特有的紅意。

「天策心法,至陽至烈,果然名不虛傳,倒是正克了你這寒毒。」曲風微笑。

箜篌眉梢一挑,卻不敢做聲,只全副心神都引著體內那一股熾烈如火的真氣在經脈中緩緩而過。

「小周天便可,」曲風看著,提醒,「師兄說天策心法與我們自幼修習的,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若是被侵入太過,反而有害。」

箜篌正慢慢導引了翎滄真氣到丹田壓下,一個小周天運轉完畢。

翎滄收回手自行調息,箜篌卻張了眼看著曲風笑道︰「他的真氣又不會在我體內留著,只慢慢消散罷了。方才不覺寒冷,想來也是因為真氣未曾散盡的關系吧。」

曲風皺了眉,伸手過來搭箜篌腕脈,箜篌只是笑,懶懶的把手搭在岸邊。

「你不好除了護腕?」曲風嘟囔,「你當人人都跟裴師兄一樣,隔著護腕便可準確判斷脈象?」

「不好,」箜篌笑,「你大可在我頸子上號脈,只要你不嫌丟人。」

「嘖,嫌。」曲風看一眼箜篌頸項,那上面還有昨天翎滄迷亂時噬咬的紅痕。

「師弟啊,昨晚上你是不是正趕上寒毒發作了?」曲風拈起箜篌的孤心筆拋了兩轉,「芙蓉並蒂才只做了個勢子就用不出。」

「嗯。」箜篌看一眼翎滄,應了一聲。

「要不,師兄現在幫你定了這小子,隨你享用?」曲風笑得不懷好意,手里孤心筆緩緩從翎滄眉心畫下去。

「我就這麼沒用麼?」箜篌劈手奪了筆。

「要不你就現在動手,他此時正運功暢行經脈,如亂動一分必定引致血氣逆沖,經脈錯亂。你做什麼,他都不敢動的。」曲風笑嘻嘻的說,「這次,我保證,不看。」

「你若是再偷看一次,我就把素天白的里衣掛到凌雲梯上去。」箜篌把玩著孤心筆,沖曲風眯了眼笑。

「喲,學會威脅師兄了?」曲風掐掐箜篌臉頰,「怎麼,身子叫人要了去,就知道護著奸夫了?」

「凌雲梯上還會出現你倆的床單了。」箜篌半趴在水里,仰著臉看曲風。

翎滄在一邊差點氣得經脈錯亂,什麼叫奸夫啊!

「別這麼看我,嘖,當心我甩了天白把你壓了去。」曲風嘆氣,箜篌在月光下沾了水就不似真人,他們師兄弟私底下常議論說,裴師兄別是撿了個水妖回來,一舉一動都跟常人不那麼一樣。

「不是我說你們,」箜篌不甚在意的垂下眼,「知道的說你們那是歡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擰了床單拔河,那個慘烈的嗯……」

「行了,打住。」曲風瞄一眼翎滄,伸出一指抵在箜篌唇上,「揭過,揭過。」

箜篌緩緩笑開︰「那你……?」

「算師兄我錯了,明日里,許你一壺百花釀如何?」曲風敲敲他額頭。

「好走不送。」箜篌向後仰身,滑進深水里。

曲風看著他的身子漸漸沒在幽深的水底,怔了一會,轉臉見翎滄已經調息完畢,正看著他。

「燕將軍,萬花上下,都不願箜篌隨你。但是他自己執意留你下來,我們也做不了這個小師弟的主,他日若你傷他一分,我們必將替他千倍討還!」曲風緊盯著翎滄眼楮,緩緩說。

「在下只請先生當箜篌是師弟,不是別的什麼人。」翎滄冷哼。

「哈,所有人都說得這話,唯有你燕翎滄說不得。」曲風忽然笑了,「箜篌留你下來,是在賭命。你還有什麼資格佔了他身子?現下,倒威脅起我了?」

「此話怎講?」翎滄剔一下眉,賭命?那寒毒並不致命。

「師兄?」箜篌的聲音從翎滄身後傳來,一雙黑玉一樣的鳳眼冷冷的看著曲風,「我以為,你回去了。」

「你好自為之吧。」曲風甩手丟顆藥丸過去,擰身一個扶搖躍起身形,「這是今夜的藥。」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箜篌,你還瞞了我什麼?」翎滄皺了眉看曲風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回身將箜篌摟進懷中,修長的眉微微皺起。

「我還能瞞你什麼?」箜篌笑。

如果,如果你知道了,也許我就再也抓不住你的手。

與其這樣,不如騙你一世。

輕輕掙開翎滄懷抱,箜篌轉身潛下水底,溫泉呢……暖暖的……像姐姐的懷抱。

翎滄遲疑一下,跟了下去。

人眼在水中不是不能視物,只不過像隔了一層霧氣,模模糊糊。

好在溫泉雖深,水卻是極清澈的,今晚月色又好,翎滄潛下去就看見箜篌的身影。

箜篌安安靜靜躺在水底,像是睡著了……更像是,死了。

黑而長的發絲在水波中散開來,一絲一絲纏卷著,像水草。

翎滄心里一寒,急著潛過去一把抓住箜篌手腕,急切間手指勾住了護腕上的束帶,竟然就拽開了箜篌打的活結。

箜篌翻身起來,先是一把抓了自己手腕上束帶抽緊,然後才抬眼看向翎滄。

隔著水,看不真切,箜篌心底微微嘆口氣,這家伙怎麼哪里都敢跟著?

一手勾了翎滄頸項,唇貼上去,從口里緩緩渡了粒丹藥進他口中。

淹死了,我卻拿什麼救你回來?

翎滄含了丹藥,覺得身子忽然輕松起來,想也不想就扯著箜篌快速向水面游去。

潛下來用了很久,浮上去卻出奇的快。

水面上忽然翻個浪花,翎滄扯著箜篌破出水面,攪碎了一片月光。

「你怎麼了?」箜篌悄悄把自己手腕從翎滄掌中抽回,迅速系好束帶。

「潛那麼深,也不怕淹死你。」翎滄憶起剛才在水底看見的景象,心里依舊一陣一陣發寒。

「不是有飛魚丸麼……怎麼會淹死我。」箜篌說的是方才渡給他的丹藥。

「你給了我,自己怎麼辦?」

「我怎麼想到你會跟下來……」箜篌糾結,雖然他用不用那玩意都是一樣,做了純粹就是因為好吃。

翎滄語塞。

「那個我做了很多……」箜篌游到岸邊,在藥囊里翻翻找找,丟出一個錦織小囊給翎滄,「這些給你,下次跟著我的話,下了水含一粒。」

「我們,回房。」翎滄再也不想在這溫泉里呆著。

「哦,好……」箜篌戀戀不舍的從水里爬出來,赤了腳走上小徑。

「你衣服呢?」翎滄從後邊拉住他。

「掉進溫泉了,夜里找不到,明天來撈就是。」

萬花谷中,時間往往溜的比水更快,等到裴元放了信鴿叫箜篌去純陽宮的時候,已經入了秋。

「叫你去純陽干什麼?」翎滄攏著箜篌一起看那小小的紙條兒。

「去找小五。」箜篌模著鴿子,打不定主意是烤了吃還是放了飛。

上次吃了大師兄的信鴿……結果被氣的冒火的裴元捉去當了一個月信鴿……箜篌打個冷顫,伸手把鴿子放了。

信鴿可以飛到師姐師妹們沐浴的地方不挨打,箜篌不行……那一個月,裴元讓他替鴿子送信,收信的人不是在沐浴就是在更衣,萬花弟子們又耳聰目明,往往箜篌還不知怎麼回事就被劈頭打了出來。

弄得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本門的女弟子有心理陰影。

「小五?」翎滄很不滿意箜篌走神,扳著他肩膀晃了兩晃。

「五靈歸宗……」箜篌思索,「他道號好像是叫這個……麻煩得很。」

「你那個青梅竹馬……?」翎滄想起來在曲風口中听過這名字。

「啐,你怎麼也跟我那不正經的師兄學。」箜篌糾結,不就是一起把後山的猴兒酒偷空了換成水嘛,又不是什麼髒水,至于讓他記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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