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醉 第三卷 151步步驚心

作者 ︰ 游魂紫夜

進城的時間是定在黃昏時候,這也正好與傳統的出嫁迎娶時辰符合,他們想那時守城的士兵都會有些疲倦了,檢查的時候或許會放松些,那麼能安全通過的機會也會更大。

花轎上的青離有些緊張,她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衣角,那火紅的新娘服都被她拽得皺皺的了,由于還沒有到城門口,所以她也沒有戴紅蓋頭。

青離不住地吹著氣,給自己心理暗示,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不會出事的,自己也會表現得很好的,她不能讓大家因為自己而受傷,不能讓計劃因為自己而失敗,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這是一支算得上龐大的迎親隊伍,抬轎的有八人,紫苑就在其中,這時的她已是一身男裝,發髻高高豎起,皮膚黝黑,額頭顯眼處還多了一顆痣,當初青離將紫苑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連冉夜乍看一眼都沒有認出來。

另外還有媒婆兩名,鈺彤自是其中之一,她穿上了青離為她準備的大媽服,衣服很是寬大,色彩綺麗,臉上涂了濃濃的妝,在唇邊也多點了一顆痣,完全就是一個花枝招展的大嬸模樣,和之前的形象大相捷徑,估計對著那畫像不仔細看也是認不出來了的。

再說那些一路的奏樂者,因為大家都是士兵出身,所以多半都是在濫竽充數,或是有些懂得些皮毛在其中擺擺樣子,真正會的人很少,不過還好經過白天的練習,大家稍稍配合下,還是能夠听得過去的。

冉夜此時正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高頭大馬地徐徐前進,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了,面對一路看熱鬧觀眾的熱情,他的目光有些應付不過來,但他擔心的還是後面花轎的青離,他最想看到的也是她,他們只在之前有過匆匆一瞥,青離便被推進了花轎,只因為實在緊急。

但只有那一瞥也足夠了,他從沒有見過那樣的青離,她的臉也許是因為擦了粉的緣故,紅撲撲的,格外可愛,而她的笑容澀澀的、甜甜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他有些感激上天了,竟然讓他遇到了她,竟然還能讓他享受這麼幸福的時刻,那麼即使下一刻是地獄,他也願意墜落,即使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他也無法控制自己那喜悅而忐忑的心。

青離都能听到轎子外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聲音,也許還有很多是正在駐足觀望著自己這邊,也許他們在想這是哪家的姑娘出嫁了,這麼大的陣仗,想到這里,青離竟然不由笑了起來,雖然是假的,但也是她第一次成親,怎麼樣也得興奮一下啊,她不由輕輕地撩起了花轎窗戶的一個角,偷偷地往窗外望了望,她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可那些陌生的面孔此時都在望著自己這邊,他們的表情似乎很高興。

「青離,」一聲急促的呼聲打斷了青離的興奮,紫苑抬轎的位置就在青離的窗戶後面一點點,所以青離的小動作她自是看的很清楚,「快到城門口了,將腦袋縮回去,戴好蓋頭,不要出聲時便不要出聲。」

紫苑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青離忙縮回了頭,還不禁吐了吐舌頭,左右找了找那不知被自己扔到哪里的紅布,听到前面一聲喝令「站住」,她忙將紅布蒙在了自己的頭上。

偃城內離城門最近的一座高樓處,樓的屋檐頂尖處正坐了一個人,或者說躺,他的眼楮斜斜地眯著,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青離這邊,他未被遮住的臉上似乎顯露出一絲惱意,好似被人吵醒了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睡意般,在他的那個地方,竟然能夠完全地將偃城內外看得清清楚楚。

冉夜在離守門還有兩米處停下了,青離的花轎頓在了更後面,不過花轎並沒有放下,因為若是新娘的花轎在去往男子的家中中途被放下那是被認為不吉利的。

「站住停轎檢查」守衛的士兵硬梆梆地重復著那一句話,就連他們自己都有些厭煩了。

奏樂聲戛然而止,這時從冉夜身後跑過去了一人,白發蒼蒼,「這位小兄弟,今日是我家公子的大喜之日,這轎子停下來是不吉利的,而且你看時候也不早了,家里人還等著回去拜堂呢,再晚就誤了吉日了,小兄弟,你就行行好吧,讓我們過去吧,這點碎銀子就算請小兄弟和朋友們喝喜酒好了。」說話的人是寧死也要跟著冉夜的兩位長老之一古長老,說著他就從袖口模出了幾錠銀子直往那說要檢查的士兵懷里送,秉承著見者有份的原則,他給在旁邊的另外一人也塞了點。

那士兵听言長矛撐地,伸長了脖子往迎親隊伍看了看,又著重盯著新郎冉夜看了看,也許是隔得有些遠,他仰著頭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而這三天檢查下來,他們對畫像都已記得滾瓜爛熟,自認不用看畫像就是畫像中的人化成灰他們也是認得出了的。

冉夜對他報以儒雅的一笑,但那笑與他現在的形象還真是有些不符,因為他此時臉上滿臉胡渣,濃眉大眼,面相粗鄙,與畫像中氣質翩翩的冉夜完全就是兩個樣,誰能想得到是同一個人呢?

「好吧,進去吧,這喜酒我也代兄弟們都收下了。」守門士兵說道,面上似乎還有些不大樂意,心里卻早已樂開了,這想進城尋通融的人並不是一個兩個,但像出手這麼闊綽的可今兒就遇著這一個。

听言,眾人暗暗在心里舒了一口氣,奏樂重新響了起來,青離的花轎也重新動了起來,她想真沒料到事情這麼順利。

就在一行人重新要進城的時候,才剛走了兩步遠,從城內突然騎馬來了一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男子大約三十左右,往冉夜這邊掃了一眼,目光炯炯有神,顯得很是精練、冷峻,然後往守門士兵看去,並沒有要讓道的想法。

「大人」守門的士兵們紛紛朝他這邊喊道。

「檢查得怎麼樣了?」男子高聲問道,在奏樂聲之中那聲音也顯得格外刺耳。

「回大人,沒有什麼問題,我想那群逆賊也不敢進城,進城無疑是自投羅網嘛。」之前說話的那個士兵回道。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掉以輕心,皇上下令各個大門都要嚴加防範,要是出了什麼差錯,賠上你們的腦袋都抵不了。」

「是」吩咐完後,那男子又看向了冉夜這邊,騎馬往花轎處徐徐走去,不由問道,「這花轎檢查了沒有?」

那士兵听言開始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男子冷哼一聲,責怪地看了底下的一群士兵一眼,便朝花轎處走去,對其他人說道,「把每個要進城的人都仔仔細細搜查一遍,以防逆賊想蒙混進城,意圖行刺。」這個時候奏樂聲也早已停止。

男子停在花轎前後,冷冷地命令道,「將花轎放下,打開花轎。」

冉夜將馬兒掉了一個頭,眾人迅速地互相眼神交流。

「這……這可不行啊,大人,新娘子還沒過門呢,怎麼能在途中就下了轎呢?這……這不合規矩啊……」這時,一旁的正牌媒婆上前嚷道,拉著男子的衣服開始勸說阻攔,鈺彤則漸漸移到了花轎的窗戶邊。

感覺到有人到了外面,青離小聲地喊道,「鈺彤?」

「沒事的。」鈺彤低低地說道。

青離覺得心里突然被什麼震了一下,這是在擔心自己嗎?她一直以為鈺彤是不喜歡自己的,甚至是怨恨自己的,可是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她在擔心著自己,她用那麼簡單的三個字來安慰著自己提起的心,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了,她不怕,可是這一刻她那麼感動,為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感動,她感激著他們,為能夠遇到他們而感到那麼的幸運。

「廢話少說,進城的每一個人都要搜查,新娘也不能例外,還請各位站在原地別亂動,引起什麼誤會就不好了,檢查過了沒有問題,自然會放你們走。」男子依舊鐵面說道,說著又朝近處的幾位士兵說道,「你們去把後面的物品檢查一遍。」

「誒,大人,那都是姑娘家的嫁妝,弄花了可不好……」媒婆繼續不遺余力地勸阻,盡管只是無濟于事。

「一邊去。」士兵們怒氣沖沖地將擔嫁妝的人趕開,眾人皆是不言,其中一人低著頭默默地退下,隱入了人群,正是化妝後的秦方。

由于那男子的話,花轎被輕輕放下,一瞬間,大家的目光都暗暗朝那頂花轎望去,而某個屋檐處的男子也不由對這邊的喧鬧有了那麼一分興趣。

男子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其他的人,然後手毫不猶豫地向花轎的簾布伸去,簾布被掀開,花轎內的青離一動不動地低垂著頭,怯怯弱弱地往後面縮了縮,似乎可以想象到蓋頭下的她該是一副緊張而驚恐的模樣,然而事實上青離盡管有一點緊張,卻並不驚恐,她在想若是那人強行將自己的蓋頭掀開,自己要怎麼來維護自己的權益質問他,她不能離開花轎,更不能讓他踏進花轎一步,因為由現在發生的事情看來,這個男子處事干淨利落,為人冷峻,保不定他會在里面發現些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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