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你這次了，這個事故，說大很大，說小，也可以很小，煤礦那個生產基地，本身就是一個高危產地，死傷的概率是我們難以想象的，不過是上面搞新聞的人沒有新鮮材料了，拿來充數提高自己的閱讀亮點！」
他又說︰「不過呢，我這話是不能拿到桌面上說的，只是和你私底下討論一下而已，你說，當年秦始皇修建萬里長城不知白白犧牲多少民眾的生命，現在國人只欣賞長城的宏偉，如果我們請外國人來登賞長城時，提到當年壓死在城牆里的人民，你說，這件浩大的工程，究竟應該稱贊的是中國人的勇氣呢，還是譴責為官者的殘酷呢？」
他居然抬出長城來做比喻，我的思路差點被他引走，確實，他說的也有道理。
他又說︰「煤炭生產，一個道理，看到K市的儲煤量和開采能力，都贊揚聲聲，並且享受著其中帶來的能量，可是一出點事呢，就一棍子打死。」
我听著，感覺他傾向于包庇何墨城了，看來，昨晚的那一仗，原本就是一出苦肉計罷了，我還是不語，且听他的繼續。
「我說這麼多，都是私下的一番話，提到和你單獨的正式討論，都要先劃上句號，然後再開篇兒，趙市長一向都是秉公執法，讓你做督辦，是對你非常之信任，陳玉樓，你可不能在工作中出點差錯，那可是對不起他老人家啦，不光是你，連我在內，都一樣，面對黑幕，一定要查到底，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要提醒你這件事的。」
他話鋒一轉，我真模不到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張鳳陽又說︰「小陳，劉萬成沒找過你什麼麻煩吧？」
我心里一驚，難道，他知曉劉萬成找我的事嗎？
我說︰「沒有。」
張鳳陽迅速掠過的眼神像要表達很不經意的意味，但是我卻似乎反而捕捉到了他那份密切的關注之意。
他又向鼻梁上方推了推眼鏡，似乎，每當他在深思之後要發言之前，這個動作就是一個必做的項目，沒有去研究過行為學和心理學，但我想，人的肢體行為一定和心理有著密切的關聯，想必他心中一定是如坐針氈般地關注這件事，而且，關注程度不僅僅因為他這個分管煤炭的副市長職務，一定另有隱情。
他說︰「那就好，不過我想，他們這些人很狡猾，一定會找你的，我就是怕你不能處理好，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更主要的是，我們不能沒了原則，所以我昨天就強調，一定要公安和檢察一起出動，再加上你做督辦，如果那劉萬成罪該萬死，那我們市委決不能姑息養奸！」
他這些話，真是一會兒向東指炮，一會兒又對西發箭的，我想，我也不能在他面前把自己的立場表現的太過明確，等看清楚他究竟要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之後，再說也不遲。
于是我說︰「張副市長，我剛剛接觸這樣的工作，一邊做一邊模索，有難處，我及時向你請教！」
他立即微笑地說︰「沒問題啊，你說的太對了，這麼復雜的事情，都壓在你一個人肩上，確實有點對你用的太狠了，你放心吧，有問題，及時來找我，我絕對是客觀地幫你出主意分析。」
「那我先謝謝張副市長了。」
「呵呵，別客氣，不僅這件事我願意幫你，別的如果生活上，或者任何需要幫助的，我都很樂意幫你。」
他說著，帶有一種游說後的勝利之態，盡管隔著眼鏡，我依然覺得，那一雙鏡片之後，隱藏著一汪深不可測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