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對手 牽心帶肝(三)

作者 ︰ 殷無射

顧疏下了山就接到一個電話,號碼不熟悉,想了想,還是接起來︰「您好,我是顧疏,哪位?」

對面是一把蒼老的聲音︰「顧少爺您好,我是殷府管事,不知道您是否還有印象。」

對于這個殷朝暮心中堪可比擬父親的角色,他印象非常深,連帶著口氣也恭敬起來︰「嚴叔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對了,暮生剛剛帶領殷氏官府菜贏了三月揚州,恭喜你們。」

「是,我和夫人在家中都看到了。少爺表現得非常出色。」提起兩人都記掛的殷朝暮,嚴叔刻板的口氣也緩和下來,「不過今天冒昧打擾您,並不是為了少爺,而是夫人她想與您見一面。您看約在哪一天比較合適?」

殷夫人沈倦?顧疏皺眉,想不出這種情況下沈倦為何要找上自己。按照常理,沈倦根本瞧不上他,估計這會兒更是理都懶得理自己這個拐帶她兒子的罪魁禍首。

「最近兩天都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殷伯母不急的話,周五下午可以嗎?」

那邊嚴叔的聲音有點點焦灼︰「不好意思,但是夫人想要跟您談談關于少爺的病,希望能盡量早一些,畢竟少爺的病已經拖了不短的日子……」

「暮生?那……就明天上午9:30,我親自過府拜訪。」听到和殷朝暮的肝病有關,顧疏心里一震,語調仍保持平穩,暗中將最近的雜事往後挪了挪,當機立斷定下日子。

「……是不是暮生的病情又有了變化?」他這些天一直等醫院消息,四方找尋適合的肝源,遺憾的是一直沒有什麼樂觀的進展。

「抱歉顧少爺,這件事明天夫人會親自跟您談。」顧疏到底年少,語氣中的絲縷變化即便有所克制,卻還是被久利風雨的嚴叔听了出來。對兩個孩子之間所謂的感情,這位管事開始並不看好,但顧疏所作所為他也看在眼里,對兩個人的波折非常感慨,竟軟下心腸安慰了一句︰「顧少爺不必太擔心,並不是壞消息。事實上就某種程度來講,對于我家少爺還是個好消息。」

顧疏听了,隱隱有些預感,心中一松。他相信沈倦在對待殷朝暮的病情上,絕對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

「那好,麻煩您了,明天我會準時拜訪。」

掛上電話,顧疏一想到這事兒,就忍不住擔心。他同自己老父說得自信,但真挨到心上人,哪還有必勝把握?索性也不繼續晾著殷朝暮,直接開車往殷氏官府菜趕——那位剛取得勝利,必定會在自家酒樓舉辦慶功宴。

再說殷朝暮這邊,直到晚上慶功宴散伙,目送東子跟著沈真陸維幾個把喝醉的三位大師傅送回家,才發現手機上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再翻開短信,除了一些狐朋狗友的祝賀與顧禺約他明天見一面,大半兒竟都是顧疏發來的。點開是清一色的短句,諸如「回電話。」「我去找你。」「在外面,等你忙完出來。」等等。

他心頭一動,把手機合上,小跑兩步出了殷氏官府菜,馬路對面停著一輛馬六。

顧疏倚著車門低頭站在那里,看不出站了多久,似乎正陷入自己的沉思。殷朝暮看他眉心擰著,幾步走過去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沒多久,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殷朝暮點頭,坐上副駕駛,之前沒見到顧疏的失落慢慢散去,平靜安定的感覺慢慢充斥了胸腔。

「去哪里?」

這個時間點,兩人明顯都吃過飯了,他想不出顧疏會帶自己到哪兒去玩。

「海邊吧?」

「好啊。」

顧疏語氣一直都是淡淡的,路上也不怎麼說話,殷朝暮知道他肯定心里又裝了什麼事,要問也一定問不出來,不過卻意外地不是很擔心。兩個人在一起,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干擾,他只是忽然覺得能坐在一起,就算只是沉默,也踏實的多。

大概這就是談戀愛和過日子的差別。自從兩人確定心意,就比從前那些激蕩的日子平淡了許多。即便遇上肝病這樣的大事,也好像不那麼難以承受。反正身邊總有一個人陪著,等著,反正再如何,這件事都得面對,都得熬。

車窗已經能夠看到夜幕下黑壓壓的海水,硬朗的海風中傳來浪花沖擊海岸線的「唰唰」聲。

顧疏找了個空曠偏僻的空處把車停下,這里沒有路燈,顯得格外靜寂。黑暗中只有兩人的呼吸在淺淺起伏。

他的眼楮還沒適應黑暗。醫生查不出來這是不是跟肝病有關,也給他開過維生素,但事實是,每次進入偏暗的環境,還是需要很長的時間來調整視野。

完全看不到顧疏的表情,只听到那個人沒有說話,坐在車廂內,感覺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安穩的氣息。

最終還是殷朝暮輕嘆一聲,模索著拉過他的手覆上自己的。

「嗯?」沙沙海聲中,低沉的鼻音冒出個疑問詞。

殷朝暮沒解釋,雙手比了個手勢讓他模——右手四指握在左手虎口上,左手四指分作兩組,兩下開合。

顧疏聲音有點沉︰「小狗。」

殷朝暮點頭,然後意識到對方可能看不見,接著兩手握拳對在一起,兩根大拇指輕點。顧疏低低的笑出來,伸手在他發頂溫柔地揉了兩把。「乖。」

然後趁著逐漸明朗起來的視線,他模模糊糊看住那一個黑色人影,用戴著戒指的左手屈起中指與無名指,拇指、食指、小指豎起。

顧疏沒說話。

「那這個呢,再猜對就有獎賞。」

黑暗中干燥溫熱的掌心順著他的左手慢慢模了輪廓,然後雙手都被顧疏輕握住,大拇指一點點滑在他手背處的皮膚。殷朝暮側身去靠在對方胸口,听到了那一聲攜帶著難過的悲嘆,隱約猜到對方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幾個手勢,你給我比過一次,在京都,記得嗎?」

「嗯。」

「那最後這個,代表什麼?」

顧疏的聲音听著正常了許多︰「愛。這個手勢,代表手語中的愛。」

「是。那還記不記得我在京都那次,說過些什麼?」殷朝暮心中出奇平靜︰「我說我愛你,我不會輕易放棄。還記得嗎?」

這回等了很久,才听到顧疏的回應。

「……嗯。」

「對這一點,你也很有信心是嗎?」

「是。」隔了一會兒顧疏終于抱住他,悶悶地說︰「一直都很有信心,可一直又都沒有信心。今天老頭子還說起這件事,我覺得把握還是有的,但你家里打來電話說要找我談,說是關于這件事,我又開始害怕。」

「你說我家?我母親找你?」

「嗯。」

殷朝暮正覺得奇怪,母親有了肝病的消息,怎麼不先通知自己反而找上顧疏,就被扶正了身體,接著顧疏打開車門,他也跟著下車。

臨近過年,從這個寂靜的角落走出去,夜晚街邊小吃特有的味道就飄過來。顧疏看著他,眉宇間有點晃神,帶著靜寂安寧的美好。

殷朝暮笑笑,走過去簽了他的手︰「發什麼呆?」

顧疏牽著他,目光很認真地看。

「還沒有祝賀我贏下何玉成那小子呢。」殷朝暮換了個話題,總覺得顧疏對待自己得病的事,心態之沉重,遠超過自己預估。

「是,我的暮生終于從小少爺向負責任的男人轉變了。」顧疏輕笑,順著他心意轉了話題,逗他開心。

「不好意思,但我早就成年了,謝謝。」

「是是是,殷大少現在是殷先生了。」顧疏的笑容還是很軟,也很溫柔,狹長的眼眉微彎,平常的冷漠都融化在這個暖暖的微笑中。

「所以你賺了。我自己都羨慕你,能靠死纏爛打拐到我這麼一個伴侶。」

「自戀的殷大少,真想讓你的阿禺瞧瞧你現在這副臭美樣兒!」

殷朝暮合身撲到他身上,亂叫道︰「阿禺是死哥們兒,你當他不知道?啊不對,哪里自戀了?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顧疏把他抱個滿懷,一邊繼續撩撥︰「唔,那就讓什麼東子什麼小維看看,道貌岸然啊殷先生。」

殷朝暮拽著他胳膊,一口隔著衣服咬在了肩膀上,顧疏配合地喊痛,嘴里說︰「知道麼,我當初第一次見到你時,真被你的審美驚到,一個男孩子,穿的那麼講究……嘖。」

「那怎麼了?」殷朝暮也知道自己確實有點小臭美,光去大陸就帶了N多箱衣服,顏色也花哨得厲害。微紅了臉爭辯︰「誰規定男孩子就不能穿華麗點,我也記得剛認識你那會兒,動不動就是白襯衫、藍襯衫,那才叫真-自戀好嗎!」

顧疏抱住懷里扭來扭去不安分的人,再次揉上那顆腦袋,語氣微微惆悵︰「嗯,沒有說你不好。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我真希望你還是幾年前那個樣子。」

「被你耍的團團轉的傻少爺?」

「不,是健健康康的天真少爺,而不是現在你生了病。雖然在一起,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幾年後,是不是到老、到死,都還能像這樣抱著你。」

殷朝暮無言以對。如果沒有肝源,單靠做手術最多撐個三五年;即便有肝源,移植也成功,仍不好說能不能挨得過十年。上輩子之所以選擇那種結局,一個是為了留下大額保險給嚴叔,另一個原因也在于他察覺到自己的移植肝並不妥當。

他只能干巴巴地說︰「沒事的,我母親不是找你了麼,沒準她已經有了好消息。」

顧疏抹了把臉,振奮精神,親了親他的眉間,「嗯,嚴叔說是好消息。」

「是嗎?」殷朝暮臉上也露出喜色,「那太好了!明天見了我母親,回來告訴我啊。」沈倦行事向來避著兒子,何況這回他又是病人,很難得到確切消息,只能從顧疏這里找安慰。

「好。如果是好消息,就一定告訴你。」

臨近新年,一束煙花升起在空中,綻放的瞬間點燃了顧疏閃亮閃亮的眼楮。

「暮生,讓我再抱抱。」

顧疏一直以來的恐懼,隨著時間步步加深,但他卻沒辦法安慰對方,只能微垂著眼簾埋在那個溫暖的懷抱里。

「嗯。」

明天帶回來的,可一定要是好消息啊。

作者有話要說︰說一個通知︰因為最近忙瘋了,每一天都能發現有論文沒完成,還有一個電子賽要參加,好在這篇文快完結,我只能慢慢把結尾碼上,前兩天斷更情非得已,下面盡量不斷支撐到完結,但評論幾乎可以肯定回復不了,大概某個周末能補上?

所以我的意思︰評論千萬慎重,因為正常情況下不大可能回復了,所以別被打擊到啊。要不就不評了,很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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