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對手 半月軍旅(四)

作者 ︰ 殷無射

等到腦子混沌地清醒過來時,有大約近一分鐘的時間反應不出自己是什麼情況,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重生,沿著上一世的路子踏進大陸,並破天荒地跟著去參加軍訓。這期間以一種沖動不理智的方式結識了陸維陸帥和王冬晨王二愣子,之後呢……

之後,就在軍訓的倒數第二天,他在拉練途中跟著陸帥和王二愣溜去了鎮上軍事博物館。

殷朝暮想起來後,臉色就難看起來。他上輩子再如何落魄、甚至在大陸栽了跟頭,說到底還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從沒有被最底層的混子流氓糾纏過。之前他和陸維被王冬晨拖出來,七拐八拐最後進到軍事博物館旁邊兒一條小巷子里才知道,王二愣根本就是借著看軍事博物館的幌子請好假,跑這兒來逛網吧的。

一個衛星城鎮,那時候能有什麼正經規模的網吧?找個犄角旮旯,黑糊糊滿是油泥的破門簾一搭,擺幾台二手機,連牌照都不需要就是一個小網吧。本來鄉鎮的環境就比不上城市,還是這種門面,想也知道里面什麼情況——

滿屋子煙味兒,沒有燈,烏漆麻黑一團搞黃賭毒的架勢,泡吧的男人罵罵咧咧,還有幾個干脆光著膀子,殷朝暮一進去就掩住口鼻,味兒太沖!

他是不怎麼抽煙的,就算抽,也是一些尼古丁含量極低的高級煙種,做樣子的成分明顯大于實用價值。而劣質煙全靠刺激感提升銷量,味道特別重,殷朝暮本能就有些受不住,何況角落里還有個男人老往他臉上掃,目光很讓人不舒服。他斂著眉說︰「王冬晨,你該不會是想在這地方待一上午吧?」

王冬晨一臉興奮地領著兩人走到前台,胡亂點點頭,「沒事兒,咱下午兩點才集合呢,能玩兒四個小時。嘿,今天哥帶你們見識見識,省的連網吧都不知道說出去給哥丟人!」

陸維也有些不習慣,他之前也不知道王冬晨一臉賊兮兮說的「好地方」竟是網吧,看了這里魚龍混雜的復雜環境,又看殷朝暮根本就不可能待下去的樣子,猶豫著說︰「王冬晨你找的什麼破地方,別是干什麼不正當的經營。環境也太差了吧?」

王冬晨也就只去過一兩次網吧,哪里就門兒清網吧都什麼環境,只是這時候當然不能說出來,便隨口搪塞︰「陸帥露怯了吧,網吧都這樣兒,什麼不正當經營,陸帥這麼乖,是不是你媽還教育你跟女孩子說話人家就懷孕啊?哈哈——」說完還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兒。

陸維被他擠兌得臉紅起來,畢竟王冬晨說得也有道理。上了大學的男孩子,都是要看看網吧的,這就像一種慣例,就算自己家里有電腦,網吧經驗還是必須得有。哪有18、9的男生還沒去過網吧沒打過游戲的啊~這麼想著,陸維脖子一 ,硬撐︰「玩兒就玩兒,還能讓你小子囂張不成?這樣吧,有沒有休息室,殷少看上去不太舒服,讓他去歇著,哥今天陪你殺到爽。」

前台的服務員是個斜眼楮年輕女人,听了嗤笑一聲,冷冷淡淡地道︰「我們這里可不像大城市,哪兒給你們弄休息室去,要休息就跟我來。」

殷朝暮皺皺眉,他直覺這地方不熟悉,最好跟著陸王兩人,只是那兩人明顯打算在吞雲吐霧的惡劣環境下大殺四方,他是不可能留下一起玩兒的。還沒想出法子,王冬晨已經一把推他過去跟上前面的女人,笑嘻嘻喊︰「殷少別急,等到了點兒我們去找你啊。」

那女人領著他一路從後門兒拐進另一條走廊,黑漆漆的,又上了兩層樓,殷朝暮慢慢從剛才被煙味兒燻得昏沉中清醒,頓時警惕起來。又走兩步,之前站在角落里看他的男人過來和那女的說了兩句話,那女的就把他放下自己往回走,留下干瘦男人一個勁兒沖著他笑。

干瘦男人出現在走廊的時候,殷朝暮就感覺不對了。只可惜他大少爺身嬌肉貴的,太不經用,被煙燻一下就頭昏腦脹懵懵懂懂的,等他完全清醒過來,那男人已經用成年人的身體把他堵進角落里了。

「你……」話沒說完,大少爺就被人敲暈了。

殷朝暮想伸手揉揉頭,發現自己雙手被捆住躺在一間破舊賓館的單人床上,窗外已經全黑下來,看樣子早過了下午兩點集合時間,大致估計在晚上六點到七點左右。他身上沒什麼力氣,感覺手也使不上勁兒,不知道是被注射過藥物的影響還是單單昏迷過後的慵懶在起作用。現在事情大致已經清楚,他被之前在網吧遇上的男人敲暈帶過來,十有**那家網吧也不干淨,就是不知道那人綁架他要干什麼。不過萬幸似乎那些人對他是不怎麼用心的,隨便一綁,就扔到了房間里。

要說那些人沒將他怎麼放在心上,也還是小心了,捆的很緊,嘴里給塞了布,門上也上了鎖,估計是看他秀秀氣氣一個弱書生,就算醒來,也難出去。

但,殷朝暮並不是一般的弱書生。

雖然從沒被人綁架過,他對這些卻有過接觸,港島的世家子,很容易招來這些事。雖然說殷夫人百分百無死角控制下,絕不會讓他在港島獨自面對這種事,但,要有萬一呢?

他再草包,也還是提前做過一些準備,此時便派上了用場。

當時大陸的技術發展還不算完備,而殷朝暮被教育的又都是如何面對頂尖科技水平下的犯罪——照殷夫人的手段能力,有腦子的綁匪都不會相信普通的尼龍繩就綁的來殷家繼承人,這樣的話殷氏不需要對手打壓,早就死于非命了。這些大陸人雖然做的還算仔細,又怎麼可能難得住殷朝暮——像這種什麼牛筋繩、密碼鎖的,對于他來說,六歲開始就作為游戲玩兒剩下了。

殷朝暮也連帶著知道一些怎麼避開看守、怎麼成功逃生之類的紙上談兵理論課,但相較于解綁、撬鎖等有過實踐經驗的技術活兒,他大少爺的花瓶屬性又起了作用,竟然看著四下無人就模了出去。這要是一般情況下,等于選了條最危險的途徑,然而也不知是殷大少三十年霉運否極泰來,還是綁架的人業務不熟,竟讓他渾渾噩噩大搖大擺出了賓館走到外面。

他不知道的是,王冬晨帶他們來的這家網吧本身還算干淨,只是網吧老板與隔壁賓館老板是連襟關系,互相幫著攬攬生意也是常事。通用步驟是,在網吧玩兒累了的顧客,就會被前台小姐以帶往休息室的名義帶到隔壁賓館,反正兩家連著,神不知鬼不覺!等顧客休息夠了,賓館小老板就親自出面,把這個客人談下來。小地方,哪怕是京都腳下,這些不合規矩的骯髒事兒多了去,反正客人也就吃點兒小虧,所以長久以來,哪怕旁邊兒就是軍事博物館,兩家店也屹立不倒。

然而這一次賓館老板狗血地欠了一筆錢,這種地方被欠錢的不是放高利貸的地下賭場,就是表面從事聲色服務暗地里走黑路的江湖幫派。

賓館老板欠了錢,小館子名義上還是他的,實質上早被黑幫接手。這幫人沒見識也就沒顧忌,窩在小城鎮還真自封了土皇帝,零星拐幾個皮相出眾的年輕男女為自己產業出把力,也不算太過不是?

何況進網吧光膀子的,又有幾個正經人?他們綁人那是半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更有幾個少男少女的,服務過幾次覺得出價合理,因為經濟困難再回來找也不是少數,一來二去,黑幫兄弟們就當自己這生意公平、公開、公正,簡直是利民惠民啊。于是他們專門指派了個審美還過得去的兄弟去這兩家盯著,這兄弟眼光兒也高,寧缺毋濫,一年半載才「介紹」進來一個,反倒沒惹來警方的特別關照。

也是合該殷大公子倒霉,誰讓他衣食住行那麼挑,偏偏出來拉練都是穿便服,要他還穿著慘綠慘綠一身標準挑糞套裝,也就不會如明珠一般散發著閃亮閃亮的騷包光芒。

當然這些事他大少爺統統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有人竟敢對他打這種念頭。他本來想著,只要他跑的快點,能先趕到大路上就安全了。但沒想到王冬晨之前七繞八繞早進了胡同,這窮鄉僻壤的連路燈都滅了好幾盞,小路上堆滿雜物極不好走,轉來轉去,別說轉到大路上了,反而越來越向死胡同里跑。

殷朝暮對被綁架做過準備,那也是上輩子的事兒了,當然他也玩過什麼野外生存之類的游戲,但那時候是指南針、GPS、衛星電話一應俱全。他還記得殷婆拖了一箱子備用的衣物和各類洗漱用品陪著他在山里住了幾天,那幾天雖然也叫「生存」,但吃的是殷婆親手烹制的粵菜,住的是大型多功能帳篷,無聊了還可以釣釣魚賞賞景,順道感慨兩句人生、寂寞之類不著邊兒的。

他真不知道怎麼看星星認路。認毛啊認,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才是王道!

就在他準備默默在心底抽死王冬晨這個惹事兒的禍害,順道盡量優雅地對付一夜等明天再找路的時候,忽然听到了一陣兒急過一陣兒的犬吠。那聲音混雜著男人的呼喝與腳步,氣勢洶洶直奔這個方向過來。

而他之前跑過來時,這里方圓一百米都不曾有雞犬相聞。

殷朝暮只听得到自己胸膛內   的心跳聲,猛地轉過一桿水泥砌的電線桿,向最黑最偏的那條路跑去,一邊奢望著後面只是普通的路人,而不是來抓他的。

這樣想著,突然听到狗叫消失了幾秒,緊接著就是更猛烈地狂吠,隱隱還有人再喊。

「這邊,快追!」

「是個二十左右的男孩兒,都TM給老子注意著點兒,再讓人跑了回去抽死你們!」

殷朝暮停住了腳,眼前的路被一大廢棄石料堵住了,這時候顯然已沒有時間再爬過去……就在他準備先跟那些人回去再想辦法的時候,突然身後有人按著他肩膀將他推進了石堆空處,然後又不由分說的把他按到地上蹲好,殷朝暮錯愕了一下。

「是我,有人來了,你在這里躲著,我去看看。」

那人趴在他耳邊說,殷朝暮就感覺到一陣熱氣,再之後,就看到那人身手矯捷地跳了出去。

是陸維。

因為獨自一人而感到的輕微不安終于消散,緊接著又有些擔心︰「陸維,你要干什麼?」

時近八點,夜色下陸維的側臉被月光映得格外柔和,殷朝暮隱約看見他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里帶著夸張的笑意︰「當然是大展身手咯~我身手很好的,我是陸帥嘛,你好好躲著,千萬……別出來。」

很安靜,除了細微的風聲,仿佛並沒有什麼聲音。

殷朝暮蹲在石料堆後面漸漸的有一種古怪的感覺,他不知道陸維怎麼會出現,也不知道陸維為什麼會這樣護著他。外面光影晃動,是一些人影。其實他分辨不出來誰是誰,但那麼多人圍一個,猜也猜得出,哪個是陸維。

一片雞飛狗跳,他抱著自己膝蓋腦子亂亂的,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陸維所謂的身手,其實並不像他說的那樣樂觀。因為有狗。

陸維打架的本事不錯,要說一個人對兩三個應該還是能湊合的,但要說一個人對四個外加一條狗……這不是拍電影。何況為了不讓狗越過自己去找殷朝暮,他幾乎每打一下,身子就晃一下,看得殷朝暮完全不敢確定他還能撐多久。

陸維用上了匕首操,這類軍用教學操是非常實用的,攻擊重點不是太陽穴就是下盤,有效而簡明。雖然他每一次出手都能讓一個人喪失戰斗力,但最後剩下的那條狗卻完全用不上現成的招式。

狗和人結構不同,也沒有人的智力,他不會過多的閃避,陸維被逼的沒辦法,只能硬踫硬。那條狗是只德國大黑背,凶得很,被陸維一腳踹在腦袋上竟也不躲,反而扭頭狠狠咬在他腳上。陸維腿一軟,幾乎站不住。殷朝暮本來想出去幫忙,卻看到陸維索性不管那條腿,一拳一拳不間歇地往黑背鼻子上死勁兒砸。

因為考慮到要抓人回去從事特殊服務行業,誤把他當做殷朝暮的養狗人一直沒有指揮這條狗去咬他的脖子,硬是讓陸維凶性上來,紅著眼從地上亂模出一把樹枝□那狗的眼珠子。

溫熱的鮮血濺在殷朝暮身前的地上,大黑背松了口癱在地上,抽搐著四肢哀哀嚎叫。

「天吶……」

那幾人被陸維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驚住,本來只是想賺錢,如今為抓個人反折損了一條狗,前面陸維一身是血地從地上爬起來,不管不顧自己腿上撕裂的大口子,終于讓幾個人起了懼心。對視一眼,發一聲喊,齊齊轉身狂跑。

殷朝暮趕緊走出去,只見陸維慢慢的轉過身,咧開嘴虛弱地笑了笑︰「你沒事吧?」

「沒事。」

「哦,那就好。」說完這句話,陸維便身子虛軟地靠在殷朝暮身上,吃力地抓著他臂膀,還想要開玩笑︰「沒事兒,哥是誰啊,就是腿有點兒軟。」

殷朝暮慢慢問道︰「剛剛那條狗……你怎麼不閃?」

陸維隨口說︰「怎麼閃?我後面是你。」他調整了個姿勢環上殷朝暮胳膊,又開始洋洋得意︰「嘿,哥這水平,就是看著慘了點兒,其實……」

殷朝暮終于控制不住吼了一句︰「閉嘴!」他的褲腳都是冰涼涼的濕感,不用看也知道是陸維的血流到了他腿上。這樣的傷,殷朝暮不知道如果不盡快救護會不會有問題,他只是看不下去陸維明明很累,卻還偏要咧嘴笑的樣子。

很難看。

「殷朝暮,有手機,剛剛那個人的。」過了一會兒,陸維遞了個手機,語氣有些遲疑地加了一句,「不要撥110。」

他大概知道為什麼陸維不願撥110,嘆口氣道︰「那先送急救吧。」

陸維淺淺地笑了笑︰「先和學校聯系上……我沒事,還能撐一會兒。」

殷朝暮也不想這時候違逆他,想了想,一個號碼出現在腦海中——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人在大陸一直都用的這個號碼。

空曠的胡同里靜悄悄,蟬鳴聲襯得周圍更空,話筒里傳出的「嘟——嘟——」聲音此刻被放大了無數倍,殷朝暮撥出去後就有些後悔,可是他只記得這一個能聯系上校方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掛斷。殷朝暮和陸維都有些呆。他不信邪地接著又按了一遍,陸維在旁邊咽了一口吐沫,「殷少,你有沒有注意……」

「嘟嘟——」的待機音清晰地回蕩在空氣里,殷朝暮有些煩躁,「注意什麼?」

「呃,手機快沒電了,剛剛有提示。」

殷朝暮頓了頓,接著,听筒里傳出一聲冷清的應答︰「我是顧疏,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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