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除夕。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傍晚時分,我帶著牧野流冰回家。天色未晚,家里已經擺好了甜橘、年糕和春飯在案頭。牧野流冰好奇地看著盛得尖尖的米飯上插上剪紙的春字,再看看門後豎放的兩根連須帶葉的甘蔗,我便給他解釋︰「這個是春飯,喻意‘歲歲有余糧,年年食不盡’。那個是甘蔗,喻意長年甜蜜吉利。」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爸爸和媽媽迎了出來,老媽一臉慈祥親切,老爸的臉色雖然不是太好看,但也做了樣子,不枉費我之前的一番叮囑。
牧野流冰向他們微鞠躬,道︰「我是牧野流冰,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家里難得熱鬧。」老媽迎上前,只差沒抓住他的手了。
我微咳。
「牧野流冰……」我听到父親喃喃地自語,一臉深沉。
把牧野流冰帶到大廳沙發處坐下,茶幾上早已布滿了甜橘、色彩繽紛的糖果、紅瓜子和各式甜點。頂級龍井茶葉在茶杯里舒展盛開,碧如春水,氳氤之氣裊裊而上。老媽一刻不停地拿東西讓牧野流冰品嘗,我心里暗暗嘀咕︰電視台沒找她拍電影真是觀眾的一大損失。
面對老媽的熱情,牧野流冰幾乎招架不住了,一向冷漠淡薄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無措。他可以堅強地面對別人的冷漠,卻無法自若地接受別人的溫情。
我拉起他,說︰「帶你去看些東西。」
他跟著我繞過後花園的假山流水,站定在山櫻花前面,山櫻花的花期快過了,昏黃的小射燈下,看不出顏色的櫻花簇只剩稀少的一些。
「雖然不是在日本,但我希望這些櫻花能給你帶來……」
他忽然抱住我,緊得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和溫暖的體溫。我全身僵直,不知該作何種反應。
「謝謝你……」第一次,听見牧野流冰略微哽咽的聲音,竟在此時此刻。
他松開我,別過臉去。眼眸在黑夜里折射出微微的閃爍。
「牧野流冰……」我怕嚇著他,輕輕地喚。
「沒什麼,只是,一時不習慣……」
又有誰,會真的不需要別人關懷呢?他的心只是裹著一層稍微堅硬的殼罷了,而里面也不過是一顆渴望溫暖而柔軟的心。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
一時激蕩,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大聲道︰「兄弟,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心里備覺豪情滿懷,一時英雄主義極度膨脹。
「看不出你個子小小,力氣那麼大,動作那麼……」粗魯是吧?牧野流冰側了側肩膀。
一時只覺頭頂上飛過一群烏鴉,黑雲罩頂。好想背過身去尖叫。
垂著頭把他拉回屋子。
老媽看見我們從後院走了進來,連忙招手。
「剛好開飯,來。」
父親早已入了席,母親走過去坐在他的左手側,我坐在他的右手側,牧野流冰坐我旁邊。一桌豐盛,還有特別為牧野流冰準備的日本料理,他似乎也沒料到,眼楮一閃。
「好了,今天是除夕,圍爐前每個人都說一句吉利話。嗯……吃紅棗,身體好。」父親挾起一顆紅棗,放在了我的碗里。
「吃年飯,年年賺!」毫無疑問的,每年這團飯都會落在父親的碗里。
我撇嘴。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挾了一大紅蘿卜放在牧野流冰的碗了。
「天藍,又胡鬧。」礙于除夕,父親沒拍桌而起。
牧野流冰卻笑了出來,只是輕輕的,冷俊的臉卻因為這個微笑而柔和下來,不覺大家都看痴了。
「這孩子,笑起來這麼好看。」老媽半晌說道。
父親看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笑什麼笑。」我撞他的手肘。
「你真是個怪胎。」他用僅有我倆听得見的聲音說道,還向我眨了眨眼楮。
我指著他的鼻子,你……你……了半天,硬是擠不出半句話。
「牧野同學,恕我唐突,不知牧野英雄與你……」父親報出了一個名字。
「是我先父。」牧野流冰露出詫異的眼神。
「啊,原來是這樣啊……」父親對他的態度較之以前有雲泥之差,我心里警惕頓生。
「我祝願莫家年年有余。」牧野流冰將面前那盤三文魚刺生向飯桌中間推了推,並未挾菜,卻更顯大方,父親撫掌大樂,頻頻點頭。
飯後,心里警鈴大響的我正想立刻把牧野流冰帶走,老媽卻在這之前把我攔了下來。
「妹妹,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角瞄到老爸把牧野流冰帶到會客廳去了,糟了。
「你明明和非揚在一起的,怎麼忽然和那個什麼牧野的抱在一塊了?」
啊?
「你看到了?」皺眉。
「是的。」
我聳肩︰「我和他只是朋友。」不想解釋。
「朋友……朋友需要這樣的嗎?」老媽做出一個摟抱的姿勢,我忍不住發笑。
「媽,他心里有喜歡的人,你就別瞎操心了。」
「我是擔心你年紀小,不懂得什麼樣的人最適合你。」
「難道你知道?」看得出來的嗎?
「起碼非揚和你在一起,我放心。牧野那個孩子,太冷了。」現在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早?
「我才十八歲,你很想把我嫁出去嗎?」做西子捧心狀。
「我只是希望你比我過得幸福。」媽媽拉著我的手道。
心里一凜。
「媽,新年不談這些。我想帶牧野流冰去看花市。」搖搖她的手。
「好,好,去吧。」媽媽道。
我轉身直沖會客廳,只差沒臨門一腳。顯然,我來遲了。老爸一臉笑容地和牧野流冰一起走了出來,邊走邊道︰「真沒想到你年紀小小,就能管理整個‘牧野組’,而且還那麼有經商天分,唉,現在的年輕人吶,真是不可小覷,日後你回國定要與伯父多多聯系。」都改口稱伯父了?我分明看見父親的眼里閃過深思的神情。
「一定。」牧野流冰向他微鞠躬。
我一把拉過牧野流冰的手,疑惑地看著父親,他不是在打尹非揚的主意嗎?怎麼……
「爸,我和牧野流冰去逛花市。」我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
他笑著揚手說︰「去吧,玩得開心點。」
火燎般地跑出大門,我才松開牧野流冰的手,問道︰「你們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你父親好像曾經與先父有過生意上的來往。」他道。
「這樣啊……」有些奇怪。
「而且……他好像有撮合我們的……意思。」他忍著笑。
什麼?太離譜了!我掩面長嘆。
「你沒暗示他你有意中人了嗎?」
「他好像認定了我們彼此……有意。」他的唇角揚起了。
真是晴天霹靂。
「你怎麼不解釋清楚?」我不解地問。
「為什麼要解釋?」
「你們兩個真是活寶,一個有心誤會,一個無意解釋。」最終苦的還是我。
「沒有人能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他頓了一下,「況且,你嫁給我也沒什麼不好。」
我的大腦在收到這條信息後整整一分十二秒,才吐出一個字。
「你……」
他在我面前站定,整個夜空在他的背後橫亙著,而他像下凡的阿波羅神,英俊而邪魅。
「除了小茜以外,娶任何人都一樣。而你……我恰好並不討厭。」他雲淡風輕地道。
「嗯哼,你真會打擊我。」一張臉臭臭地越過他。
「你不想嫁我?」他跟了上來。
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尹非揚的臉。
「誰要嫁日本沙豬?」沒好氣地說。
「是嗎?我看你是想嫁給他吧。」
他?誰?我抬起低垂的眼,看見牧野流冰的手指向前方。
而對面馬路,赫然站著的是尹非揚。
喜悅又帶點激動的情緒忽然從心底噴薄而出,我直直就想向他跑去。
「藍!!」我听見尹非揚激動的怒吼。就在那一剎那,身子忽然一輕,一輛連喇叭都沒來得及按的車子飛馳過我的身邊,而我,狠狠地撞進了牧野流冰的懷里,他的手還緊緊地,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
我在嗅到牧野流冰的氣息後心髒才開始劇烈地跳動,牧野流冰的手在我的後背輕輕地拍撫,低聲說︰沒事了。尹非揚飛快的腳步聲傳來,我才從牧野流冰的懷里掙出,就被輕扯進了另一個更寬闊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從他的胸膛里暖暖地傳來,我的鼻子酸澀得麻疼,而他抱著我的手緊得幾乎讓我窒息,緊繃的身體在確定我無恙後才緩緩地松弛下來。我從他的懷里抬起頭,看到牧野流冰背著我們已經走了很遠,隱隱的,他揮出一個再見的手勢,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