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趁著敵明我暗

作者 ︰ catia

我這一叫,程錚和無色俱都趕來查看,無色手中的油燈被兩人飛速而來所帶起的勁風吹得搖搖晃晃,映得絹面亦是忽明忽滅,我連忙伸手擋住︰「又看不見了!大師且先將油燈拿得遠些!」

無色急忙用手罩住燈火,注目再看,卻見地圖上又現出一點熒熒之光。

我似有所悟,忙舉著地圖躲到陰影處,又用身子擋住窗外余暉,轉頭向二人招手喜道︰「有了!」

布帛的空白處慢慢現出幾行蠅頭小楷,其筆畫細如發絲,又只能發出微弱如螢火蟲似的光芒,是以只能憑著字形猜個大概,辨認起來十分困難。

我趴在地上,眯著眼楮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道︰「吾生,魔教乃吾手中劍,吾歿,則為吾女頸上刃矣。吾雖與其永不相見,然回護之心不變。無論生死,俱保吾女長樂太平。」

程錚展開另一張地圖,卻見上頭也有幾行小字。然而想是沒曬足陽光的關系,筆畫較第一張更加黯淡,我們三人連蒙帶猜地討論了許久才約略拼湊出個大概︰

「旗下蕭氏,烏頭苗家。塤山巧言,塞外寒鴉。」

「吾之死士、魔教分舵暗樁咸錄于是,候能者御之破之,了吾所願。」

我哼笑一聲,諷刺道︰「成也蕭何敗蕭何,魔教有這樣一個教主,卻不知是福是禍。」

他從來就沒有什麼天下為公的心思,除了他所在乎的那幾個人,其他的人向來只是分為兩種,他能夠利用的,他不能利用的。所以他奪天下是為了自己,將魔教發揚壯大是為了自己,咽氣之後,授意毀了魔教卻還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獨生女兒。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可以預見的無數死傷,卻只是為了保護一個人而已。

這樣的愛,轟轟烈烈而又沉重可怕,卻又有哪個正常人能夠承受得了這樣的感情?東方儲將自己親生女兒的幸福放在了無數人命堆起的骷髏塔上,卻忘了問她一聲,願不願意待在上面,開不開心。

程錚又細細將地圖檢查一遍,方小心折起,向無色道︰「這圖中也許還藏有其他字句,現下毀了未免稍嫌倉促,不如仍是存于藏經閣之中,也好留待以後查閱。」

無色沉吟片刻,點頭道︰「也好。只是那木板已毀,現下又該將地圖藏于何處?」

程錚重新點燃油燈,在藏經閣中轉過一圈,將地圖拋給我,指著閣中供奉的達摩金像道︰「煩勞大師助我一臂之力。」

無色知機上前,與程錚分立左右,一同將金像抬起約一寸高,待我將地圖妥帖壓在金像下面之後,又慢慢放回原位。

程錚道︰「書架上的木板,還需大師著力隱瞞一段時日,再行修補。」

無色點頭道︰「好說。」

我拾起東方儲做過手腳的那本經書,雙手交給無色︰「請大師將這本經書轉交給廣濟大師,若能‘不慎遺失’,卻是更好。」

無色將經書放進懷里,道︰「小僧明白。我定會與掌門師父好好商量,如何才能‘不慎’得不露痕跡。」

我笑道︰「如此,便有勞大師了。」

三人就此離開藏經閣。

出了側門,卻見下午看到的那個掃地的小沙彌還在外面,低頭弓身地在找什麼東西。

無色當即沉下臉,仿佛極力克制才沒有露出殺氣︰「了因,這麼晚了,你還在此處做什麼?」

了因聞聲抬頭,眼中似有水光︰「師傅,弟子的佛珠散了,怎麼找都還差兩顆……」

無色皺眉看他,半晌壓著怒氣低聲道︰「那你就繼續找!」說罷一甩袖子大步而去,我和程錚連忙匆匆跟上。走了幾步,我又趁著轉彎時偷眼看他,卻見那小和尚雙手捧著佛珠低著頭不斷抹淚,眼淚卻仿佛怎麼也抹不完一般。

還有愧疚之心,又是如此聰慧,這孩子是個反間的好苗子啊。

我長出一口氣,快走幾步拉住程錚的手,程錚了然地瞥一眼我,用唇語問道︰「放心了?」

我嘻笑著做口型︰「知我者相公也!」

無色急著去廣濟大師那邊復命,因此半路便與我們分道揚鑣,換上一名小沙彌客氣為我們引路,道說屬于我二人的兩間廂房就安排在藥先生和向靖聞的旁邊,現已收拾妥當,這就帶我們過去。

程錚卻平平道︰「我們是夫妻,一間房即可。」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小沙彌從善如流地表示隨你們的便,我們這兒住宿不用結婚證。

我一邊皮笑肉不笑,一邊用指甲在程錚手心掐出幾個月牙來。

程錚伸掌包住我拳頭輕輕婆娑,看著我無聲道︰「我自有考量。」

我長嘆一聲,心說我當然也知道相公你不會是由于欲.火焚身才做出如此要求的,然而藥先生和向大哥的八婆之魂燃燒起來卻是個大麻煩,待會不定要怎麼取笑咱們呢!

然而出乎我意料,兩人的取笑之辭十分的內斂含蓄,向靖聞只殷殷囑咐說給我們留了飯,都累了一天了快些吃了睡去,別耽擱得太晚,反誤了明天的正事。

他的那個「睡」字咬得格外字正腔圓。

藥先生則握著茶杯,輕描淡寫地說老年人睡得淺,你們年輕人動作輕些。

頓了頓才補上說,我是說洗漱說話什麼的,你們可別想歪了。

哼,這擺明了就是叫我想歪麼!

我被憋到內傷卻無法反擊,只得狠狠瞪了兩人一眼,胡亂塞了半個饅頭便轉身進屋,將門板狠狠關上。

過得片刻,程錚也推門進來,鎖好門翻身上床,仍舊如往常一般在床尾打坐,低聲向我道︰「睡。」

我歪在床上哼哼︰「有名無實,貨不對板,我憋屈得睡不著!」

程錚無奈地看我一眼,把我抱到身邊,將我大頭枕在他腿上︰「這樣可以了麼?」

我笑眯眯地點點自己嘴唇︰「還差點。」

他不理我,低聲同我商量︰「到得明日,若是向靖聲仍不能趕來,我們便不等他,就此啟程前往烏頭峰,為你祛除體內蠱毒。」

我眨眨眼楮,無聲問他︰「烏頭苗家?」

程錚點點頭︰「可能,總要去了才能確定。」

我想了一會,也點頭道︰「也好。如今我身份尷尬,在中原待得久了,恐怕正邪兩道都要來打我的主意,倒不如先南下避避風頭,理清頭緒之後再回來。」

程錚微微頷首︰「正是此理。」說罷低頭在我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吻,又迅速以手掌覆住我雙眼,沉聲道,「累了一天了,睡。」

我抓著他手笑道︰「最後一個問題,相公你跟我住一間房的那個‘自有考量’,是怕我出事麼?」咱們在少林寺的地盤上還要這樣小心謹慎,是因為地圖的緣故?

程錚頓了頓,輕聲反問︰「我三次眼睜睜看著你離我而去,如何還能再容忍第四次?」

我卻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回我,不由一怔,而後亦覺得心中酸澀,連忙拿開他手,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低聲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再不會離開你,我保證。」

他搖頭道︰「不必你來保證。從今以後,由我護你周全。」

我笑著抱住他︰「好啊。我早就說過,三從四德我還是懂得的,以後若有人欺負了我,就全靠相公做主啦!」

也是我烏鴉嘴,第二日,向靖聲就專程欺負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20號考試日,請祝我好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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