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往日的伏筆

作者 ︰ catia

我大吼一聲︰「我不是東方儲的女兒!」一邊說,一邊緊盯著墨潛不放。

魔教中人慣于翻手雲覆手雨,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若能讓他愣得一愣最好,就算不能,被抓住了我也可以矢口否認,左右不過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墨潛伸長右手,對著我凌空抓下。

他一起一落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然而就這片刻的功夫在我眼中卻仿佛拆分成了一格格的慢鏡頭,我看他手掌一點點靠近,看我將刀尖慢慢對準他掌心,也看見他面色凌厲,仿佛畫里的門神,堅定得仿佛磐石一般。

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懷疑。

「嗤」的一聲,墨潛手掌貼著刀鋒劃過捏住我脖子,萬物恢復原有速率,他另一手扭住我胳膊將我反剪住,拎著我足下輕點,踩著馬背又是一躍而起,幾個縱躍沒入官道不遠處的密林之中。

我在他手下掙扎不休,大怒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假的!」

如果他對我是東方儲的女兒深信不疑,那他必定會對我的喊話露出不屑的神情;如果他對此存疑,則臉上多少該帶一些遲疑或是恍然。

只有他本來就知道我是假貨,才會將我說的話當成放屁一樣!

我冷嘲熱諷︰「枉你還自稱東方儲唯一的朋友。身為朋友,就是這樣陽奉陰違,幫著東方厲騙他的?——是了,我倒是忘了,魔教中人哪有什麼道義可言,誰出的價錢高,誰就是主子,朋友又算什麼?縱是父母也是可以出賣的。」

墨潛嗤笑一聲︰「東方厲?你竟然到現在還認為是東方厲騙了所有人?」

我一愣。

他淡淡提點我︰「你不是說你是個遺月復子?自家爹爹死而復生,你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我隨著他的提示想下去,半晌不由手腳發冷,失聲叫道︰「那不是我爹爹,是……是你!?」

墨潛最擅長的,是易容術!

程錚踫上的本不是我爹謝霜,而是他!

墨潛低頭看我一眼,桀桀笑道︰「無相公子的穿花飛葉手又有多難學?——那塊玉佩?你爹就是我殺的,若不是有心留你,你焉能活到現在?玉佩自然是我存心留下以作憑證的。」

我滿腔怒火︰「峨眉那個阻我們上山的女道長也是你?!」

他笑︰「區區小事,又哪輪得著我出手?劫了她的同伴要挾一番,那丫頭自然就說什麼做什麼了。」

我壓著怒氣追問︰「若是我們再去別的門派,你是不是也要一路阻撓到底,直到程錚帶我回青陽,叫我見到韓荀為止?」

「你們早就知道夏涵星將楚修竹托付給了韓荀,所以也設計讓我投奔青陽派,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魔教裝模作樣去找人的時候,韓荀能夠將我當做替罪羊推出來!」

墨潛微笑點頭︰「不錯。韓荀老兒頗有慧根,倒不用多加點撥。」

我怒極反笑,若不是被他反剪著胳膊,我倒是頗想給他鼓鼓掌︰「是啊,頗有慧根!若不是他身為正道掌門在先,魔教長老早就非他莫屬,又哪還輪得到你!——那麼敢問魔教長老,你們是如何安排我的結局的?是現在就捏死我,還是待回到魔教之後再將我剁成肉醬,讓東方大教主吃好他最後的晚餐?」反正已經撕破了臉,我也懶得再裝,說話盡撿著犀利刺耳的來,只盼能出盡胸中積郁的惡氣。

墨潛呵呵低笑︰「你也不必陰陽怪氣地激我。關于你,教主早有安排。你現在不管是大罵還是求饒都是于事無補,咱們周圍另有死忠的樂堂和烈堂弟子跟著,且若不是上次我有意放你,你也不會那麼容易便逃了出去。因此你不必再想著逃跑的事,若你當真想見程錚最後一面,不如乖乖配合,咱們快馬加鞭去往青陽,然後便趕回魔教。」

說話間我們已經出了林子,墨潛拎著我在樹干上一蹬,借力躍上一匹黑馬解韁扣靴。片刻之後,後頭也是一片上馬解韁之聲。他雙腿一夾驅馬前行,問我︰「你就再沒什麼要問的了?」

我想了想︰「尉遲翎怎麼樣了?」

墨潛一笑︰「不過受了點小傷。柳葉山莊家大業大,咱們又何必跟他們染上過節?你把魔教看得太過血腥了。」

我微微諷刺︰「難道不是?」

他反問︰「怎麼會是?」問完自己先笑,「唔,對你來說,也許當真如此。罷罷,就算是魔教虧欠于你,我替東方儲許你三件事,你好好想好了,一件件說給我听。」

我閉了閉眼楮,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第一件,在回魔教之前,我問什麼,你就得答什麼。」

墨潛想了想︰「關于魔教的不能說,其余隨便。」

我沖口問道︰「我爹和我娘是怎麼死的?是不是都是被你殺了?」

「你爹是我殺的,你娘當真是難產而死。」

他沉默片刻︰「十四年前,東方儲與夏涵星隱居山中,夏涵星臨盆時熱毒發作,東方儲早知夏幼儀體質特殊,因此趁夏涵星痛得神志不清時將她擄了來,給夏涵星療傷。」

「山居中人手不足,夏涵星生產時,東方儲無暇顧及你娘,竟讓她趁亂逃了出去。後來夏涵星醒轉之後便一直追問夏幼儀下落,東方儲只得推說不知,也被牽制得不能及時下令讓教眾尋她。直到夏涵星帶著東方情遠走他鄉,東方儲才著我加緊調查,誰知一尋才知道,她竟已快臨盆了。」

「夏幼儀體質特殊,東方儲擔心她臨盆之後體質改變,再做不得橋梁傳功,于是與我帶著個孕婦快馬加鞭趕去找她。誰知謝霜竟懂得狡兔三窟之計,拼著自己性命將我們騙去另一處地方,又為保護一個不相干的人而與我們血戰至死。我們竟直到殺了他之後才發現弄錯了人。這樣一耽擱,你便出生了,你娘也因為難產死了。」

「東方儲自然大怒,本欲沖去將你殺了泄憤,後來听說是個女孩兒才改了主意,說,畢竟和情兒只差了一歲,就留著,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些用場。」

我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捏著馬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墨潛將流血的手掌在馬脖子上擦了一把,笑著勸我︰「你和你爹娘素未謀面,無謂養恩,又何必介懷過去?而且這一年來,難道教主對你還不夠好?他當真是將你看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的。」

我盯著他滲著黑血的手掌冷笑︰「長老這話說的倒是當真十分有趣。若是我有朝一日將你殺了,在殺你孩子之前也將他伺候得十分好,你是否就不恨我了?」

墨潛舉手看看手上傷口,一邊撕衣襟替自己止血,一邊漫不經心道︰「若我有孩子,若你能殺得了我,為免後患,斬草除根也是應當應分。我孩兒本是必死,你卻仍肯讓他在死前享受一番親情滋味,那便是你心懷仁慈,我自然是要感激你的。」

包扎好手掌之後,他又從懷里模出個瓷瓶,抖出粒藥丸來囫圇吞下,深吸幾口氣才繼續道︰「依我看,正道那些標榜不濫殺的人才是真正虛偽有病。殺人就是殺人,只要殺了人,就是不將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又哪還有什麼好壞之分?那些所謂的壞人難道就沒有朋友家人?那些說什麼為民除害的大俠,也不過是出于這樣那樣自私的理由罷了,又何必再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說到最後時,竟有些氣力不濟的意思。我不由轉頭看他一眼,竟看到他臉上青氣隱隱,仿佛內里有烏雲翻滾,頃刻便要落下暴雨一般。

我一愣,繼而冷笑︰「如此精明的魔教長老竟也被人下了毒?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卻不知究竟是哪位高手?」

墨潛慢條斯理道︰「你在魔教一年有余,難道就沒听過朔望散?這毒是咱們自己服的,讓小姐失望了。」

听說過。听說是跟日月神教的三尸腦神丹差不多的東西,解藥只有教主一個人有,連藥何渙都解不出方子。

不過我沒想到,連墨潛這樣的身份都會服用。

我哼一聲︰「那長老為什麼不多吃一些?吃到足以致死的程度,不是讓別人和自己都少了許多煩惱?」

墨潛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原來你不裝相時,竟是這副不討喜的樣子?」

我冷笑︰「你難道還希望我對自己的殺父仇人有說有笑?對不起,我不是賣笑的,縱然我是,爺還就不做你這份兒生意了!你若是看我不順眼,何不將我就地殺了,讓魔教弟子都看看咱們長老是如何威風?」

他當然不敢,他還需要我擔著教主之女這頂大帽子。

我只要還活著,東方儲就有治愈的希望,我若是在外面死了,便等于給東方儲宣判了死刑,東方厲那一派便會抓住時機迅速逼宮。就算東方儲並不稀罕用親生女兒換多活的那十年八年,他也必須要給親教主派一點時間,讓他們找好退路。

墨潛嘿笑一聲︰「你腦子轉得倒快!」于是沉默不語,再不招惹我。

一路無話,魔教眾人帶著我日夜兼程,不過一日半的功夫就趕到了青陽鎮腳下。墨潛吩咐眾弟子在郊外等候,自己變作一名老翁帶著我進城,而後又拎起我直奔青陽山。

他帶我進城時已是紅日西斜,待得我們上山之後便是夜幕初臨,青陽派房中點起點點燈火,墨潛帶著我潛入林中,低聲道︰「韓荀死了之後,程錚便主持大局,令馮蒙繼任掌門,自己雖仍是閑雲野鶴,然而誰都不能小瞧了他。」

我哼一聲︰「你倒知道得清楚!」

墨潛笑道︰「那是自然。——你可知道程錚住在何處?咱們遠遠看他一眼就回去了,你不能同他說話,不能與任何人傳遞消息。若你一意孤行,我一定會將同你接觸那人殺了。」

我冷笑一聲,點頭表示知道,心里卻說,你該殺那人卻剛剛在你手下逃過一劫,這你卻是沒想到了。

他亦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卻突然伸手將我擄上樹叢藏了起來,捂住我嘴巴叫我不能出聲,又用另一手捏住我脈門在我耳邊低聲道︰「楚修竹來了。」

我垂眼俯視,果然見著楚修竹迎面走來。

她走進青華殿,站在堂下肅手而立。

過得片刻,但見另一人也從遠處走來,那身姿動作無不是我在夢中數次勾勒過的熟悉身影。

程錚。

我眼睜睜看他負手走進殿中,越過楚修竹在堂前停住,轉身向著門外站定,臉上無悲無喜,仿佛戴著層面具。

墨潛在我耳邊笑道︰「喲,好巧。」

作者有話要說︰都先把刀放下,程錚和楚修竹還啥話都沒說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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