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往日的藥王

作者 ︰ catia

東方厲在藥園非禮我之後,便再沒做出什麼不符合身份的舉動。他好好地牽著我手將我送到一段岔路口,指著前方笑道︰「藥何渙的書房就在前頭,你去叫他將你帶出去,我卻是不方便和你同行的。」

我點頭表示理解,順便操縱意念中的一萬頭草泥馬轟隆隆地撞倒他壓過他然後倒車再來一遍,神獸軍團所過之處,白煙蔽日,片甲不留。

呼,終于爽了。

東方厲目送我走到藥何渙房前敲門,我說明來意之後,堂主大人便轉身鎖了門帶我出去,而堂堂少主大人竟還站在原地目送我們,仿佛生離死別。

轉過兩個彎之後,我側頭以口型問藥何渙︰「他听得到嗎?」

藥何渙點點頭。

我眨眨眼楮,一邊像螃蟹一般橫著走一邊不出聲地問他︰「我可以問你幾個和藥先生有關的問題嗎?」

他目視前方,並不理我。

我當他默認,趨前一步問他︰「藥先生本名叫什麼?他之前是否也曾在魔教待過?」

藥何渙抿著嘴不說話。

我拉住他袖子。

藥何渙拖著我繼續往前走。

我哭笑不得,只得出聲叫他︰「堂主!」

他猛地站住,一甩袖子將我帶著以他為圓心畫了個半圓把我掄了出去。我猝不及防,整個後背砰地一聲撞在石壁上,又貼著牆劃了幾步才穩住身形。雖然穿得厚沒撞疼,但還是嚇了我一大跳。

藥何渙看我一眼,突伸手拉住我手腕扯著我疾步前行,我被他踉踉蹌蹌地帶出洞口,又帶進附近的松林,走進齊膝深的雪中才停下腳步,猛地松開我。

我一下失去平衡仰面倒在雪上,藥何渙低頭看我,無聲道︰「你家藥先生與我有二十年的同門之誼,我慣于叫他燕然。」

他沉默一會,慢吞吞地做著口型︰「不過叫什麼並沒什麼意義,我和他都是孤兒,名字不過是隨便起了玩的,用膩了便再換一個。」

他道︰「燕然與我生于鬼先生門下,從小一起修習岐黃機關,二十五歲時鬼先生壽終正寢,我們便也分道揚鑣。然而我們雖是同門,性格卻大相徑庭。他抱殘守缺,得過且過,恪守本分,我卻並不滿足于所學,只要能解我心中疑惑,他人是死是活與我並不相干。」

我耐心地看著他嘴巴。這就是話嘮的好處了,問他一他能回答你十,內容從來都是連本的,都不用追加問題。

他緩緩道︰「所以數年之後,他便有了妙手藥王的名頭,我卻不能見容于正道,只好投入魔教門下,卻反而如魚得水。魔教規矩少,我縱是拿活人做試驗也沒什麼稀奇,日子越久我越是得心應手。漸漸的,我自認醫術早已超出燕然五成有余,然而偏安于北地,我這一身醫術便仿佛錦衣夜行,曲高和寡。一日我終于忍不住向他傳信炫耀,誰知一個月後,他竟喬裝成布衣前來投奔我了。」

「他說他忍不住想要來瞧瞧,究竟我是在吹牛還是確有其事,左右現在江湖正亂,別人也不會知道藥王谷中早就沒了藥王。後來他見了我的研究,雖不贊成,卻亦是心醉神迷,所以便索性藏在我這兒看我做事。因他生性懦弱,明明求知若渴,手上卻不敢沾血。」

藥何渙一直是垂著眼楮說話,說到此事卻突然抬眼看我,雙手握拳一字一頓︰「他騙我!他是正道派來的細作!我原以為他確是醉心于研究,誰知他竟是來替正道偷傳消息的!世上我只信他一人,他卻利用我們二十余年的同門之誼來騙我!」

他雖然沒有發聲,然而卻氣息急促,目眥欲裂,與嘶吼無異。

我也十分震驚,往日在藥王谷中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閃而過︰藥先生教我說謊,教我如何解開身上所縛繩索鐵鏈,教我如何辨別他人話語真假……

這可不就是間諜的必修課麼!

我忙追問︰「那他在魔教待了多久?是你發覺之後趕了他出去,還是他自己離開的?」

藥何渙深吸幾口氣平定下心神,恢復了慢吞吞的語調︰「自然是我發現的。他養了只雪雕與正道暗傳消息,被我發現之後,便殺了那扁毛畜生,廢了他武功,拗斷他一只手一只腳,將他扔在蛇窟里自生自滅去了。——也是他幸運,當天晚上正道便發起攻擊,我們匆忙撤出中原,竟讓他逃過一劫。」

我听得渾身發冷,不由怒道︰「他是你師弟!你們二十年同門情誼,你怎能這樣對他?」

他看著我冷笑︰「他出賣我時,怎麼沒想到這二十年的同門情誼?一到處于下風倒顧念起舊情來了,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我替藥先生辯白︰「他向來宅心仁厚,你也說他尚不忍陌生人喪命,你又是他師兄,我相信縱是魔教當真覆滅了,他也會拼了性命保你不死!」

藥何渙冷笑不已︰「事情已過去十二年,你自然說什麼都行。若是我告訴你蛇窟中沒有見血封喉的毒蛇,燕然的同伙發現雪雕被殺便會趕來救他,你信麼?你若不信,我便也不信他會保我不死!」說罷仿佛惱羞成怒似的,一甩袖子就要回去。

我急忙出聲叫他︰「是真的,是不是?」所以他之前才說,數年前已經饒過藥先生一命?

藥堂主轉眼看我,目光中滿是嘲諷,嘴唇緩緩翕動︰「是真是假又有什麼分別?他總歸是撿回一條性命,也總歸是纏綿病榻一年有余,武功盡失,且余生囚于藥王谷不敢出來。像他那樣喜好熱鬧自由的人,這不是比殺了他更有趣?」

他輕哼一聲,鄙視地將我望著︰「人家說什麼你都照單全收,朽木不可雕,合該你被別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說罷又是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向山洞,將我扔在雪地上。

我苦笑一聲站起身來,拍拍身上雪花,自己慢慢走回東方儲的地盤。

走到二層,將要下三層的甬道時,我發現甬道入口竟沒人把守。

我愣了愣,在不管不顧闖進去和等在外面兩個選項間猶豫了片刻便立即選擇了後者。我退到街道中央,向樂堂的掌櫃借了把椅子,猴子似的窩在里頭想心事。

我不停問腦中那個代表藥先生的小人兒︰師父師父,藥何渙是純心想致你于死地呢,還是對你網開一面了呢?

小人兒擠眉弄眼地問我︰有區別嗎?反正灑家還活著。

我氣急敗壞︰當然有區別!我還想從你這里吸取經驗,看看你那師兄到底有沒有人性呢!要是他當真連你都殺,我還怎麼相信他給我的建議?落在他手里怕是更難熬,我還不如自己給自己突突了呢!

他大笑︰我當你怎麼突然又有了八卦的心思,原來是想以我為參考!

笑完之後又沖我眨眨眼楮︰嗨,他怎麼也是我師兄。要是他信不過,我干嘛要廢那麼大的勁繞那麼大的彎子要你去求助他?

我恍然大悟,在心中抱拳遙祝我那有實無名的師父身體健康,常有人陪。

一個重大問題順利解決,我不由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當即一躍而起,卻見對面一個陌生面孔的人笑看著我,看那架勢,似是已經看了我許久了。

說也奇怪,我竟第一次在魔教見到這樣不引人反感懼怕的角色。他的面相雖然普通,鼻不高眼不大,但五官都十分積極向上,一看就滿是正道人士的風範。

在魔教待久了,見到這樣一張臉仿佛在黑暗中見到一點燭光,看著尤其親切且感激涕零。

但又心生疑惑。

這貨哪來的啊?

我疑惑地看著他,那人仍是不錯眼地笑眯眯地看著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半晌,終究還是我定力稍差些,移開目光清清嗓子,搶先開口笑問︰「請問您是?」

那人笑道︰「我是墨潛。」

墨潛又是哪位啊?

我想了又想,終于在記憶的角落里發現了他的蹤跡。

藥何渙曾在評價時典時順口提到過,說東方儲最信任的兩人,一個是我已經見到的他的伴樂心兒,另一個就是墨潛。

他亦是四大長老排名之首。

我立即站起,恭敬地向他行禮問好︰「墨長老!」

墨潛笑道︰「叫長老卻是生疏了。我和東方儲是過命的交情,你既是他女兒,叫我一聲墨叔也不過分。」說著又沖我眨眨眼楮,「攝心他們還等著我去湊一桌牌九,你叫我幾句,也叫我討個彩頭。」

我只得笑著叫了他幾聲,又祝他財源滾滾,大殺四方。

他哈哈大笑︰「你這丫頭嘴倒是甜!好啊,今天墨叔我高興,給你變個戲法玩玩!」說完便用袖子遮住頭面,片刻後,只听他袖子後頭片刻後發出輕微的 里啪啦的聲音,听起來和微波爐里的爆米花十分相似。

 啪聲越來越密集,我嚇得不行,睜大雙眼盯著他微微顫動的袖子,雙手不自覺地舉到胸前,隨時準備抱頭掩護,生怕他腦袋一會當真像爆米花一樣砰地爆了。

還好他腦子里的爆米花只是響了一會兒便偃旗息鼓,他也終于重新露出頭臉,看著我咧嘴笑道︰「好徒孫,還記得我嗎?」

韓荀!

他竟從相貌到聲音,都變成了韓荀的樣子!

我嚇得尖叫一聲退後一步,「韓荀」忙拉住我笑道︰「別怕別怕,這是易容和縮骨。你不是青陽派的小弟子?青陽派我統只認識他一人,只能變他出來逗你開心啦。」

我苦笑連連︰「長老沒听說?韓掌門已經在我追隨魔教的當日以身殉派了,我看見已故之人重現人間,自然嚇了一大跳……」開心?我心都快吐出來了!

「韓荀」听了竟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剛剛從西邊回來,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嚇到你卻是不好意思!」一邊說一邊用手抹臉。

說也奇怪,他臉上仿佛不是皮肉而是橡皮泥一般,只來回抹了幾下便變回了原先的模樣。墨潛又笑道︰「東方儲與我甚是親厚,他的女兒我自然亦是視若己出的,你以後有什麼事只管同我說。你墨叔別的本事沒有,逗樂的本事卻是一頂一的!」

我扯扯嘴角禮貌道謝,心說逗樂的本事沒見著,嚇人的本事倒的確是一流。

墨潛順利完成了嚇人任務,又抬手模模我發頂,笑眯眯道︰「進去,你爹早就听見你回來了,見你一直沒下來,還跟我笑你這孩子太認生呢!」

我訕笑著嘿嘿嘿。

廢話,闖空門見著教主大人和人啪啪啪還算好的,要是撞見他正虐人怎麼辦,我是義正詞嚴地和他討論正邪問題還是假裝看不見啊?這可是涉及三觀的大問題,在這個以三觀變態為常態的魔教里,我和魔教頭子討論三觀問題,我不是閑著蛋疼麼?

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還是認生點好。

墨潛又同我說了幾句便道說要去大殺四方,于是就此告辭。我目送他上了二層的甬道才轉身往回走,下台階時突然琢磨過來︰墨潛擅長易容術,深受東方儲重用,應該是個資深情報工作者,而且他貴為長老,就算是剛剛回來,耳目閉塞,其他魔教中人又怎能不把我來了、我如何來了當做頭等大事,第一時間告訴他知道?

他故意易容成韓荀給我看,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逗我玩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些,我畢竟不是三歲小孩了,看著變戲法也能高興半天。

而且他故意找我搭話,又刻意強調和東方儲的交情也有些奇怪。莫非……他也打著和攝心一樣的主意?

還是不太像……

我百思不得其解,沒留神竟已快到甬道終點,急忙以手搓臉撇開雜念,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想的空白面孔來。

出了甬道,正看見東方儲蹲在園中除草。他看到我便扔下鋤頭起身笑道︰「情兒回來了?方才見著你墨叔沒?」

我早已習慣他一身鄉土扮相,于是神色如常地笑道︰「見著了,墨叔還給我變了韓荀看,嚇了我一跳。」

東方儲大笑︰「他這個老小子!天生就愛欺負小孩!」笑罷又嘆道,「不過我這一輩子,也只得他這麼一個朋友。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托付給他,所有重要的事,也只有交給他辦我才能放心。」

我點點頭,隨口道︰「教主和長老的情誼令人羨慕。」

東方儲卻不接茬,而是一徑盯著我看。我不明所以,也飛速瞥他一眼,竟看到他眼中似有失望一閃而過。

失望?

東方儲笑著垂下眼皮,輕輕搖頭︰「看來這一聲爹還得再等等了!——給你留了碗湯圓放在桌上,快去趁熱吃了!」

我一頭霧水地點頭答應,轉身進房,卻總覺得他方才的失望不是因為我對他的稱呼。

是因為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太早起床,現在好困……

發完文就呼呼去,明天再回復留言……

看了本章就知道,我想吃湯圓的怨念是超越次元的!嗯!

吃貨真心傷不起啊!!

媽的jj又抽!偽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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