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相依 第二卷 今生漠看綿綿情 第五四章 陪 葬(2)

作者 ︰ 夜旖旎

「王爺,請寬心……」御醫擔憂的聲音,在若賢耳邊響起,同時,幾根銀針,刺入了他的身體。

冷汗順著若賢的額頭涔涔而下,他胸口處有說不出的痛楚難挨,他緊咬牙關,苦苦支撐,不為別的,就為能再看她一眼,看她的美,看她的笑,只要她能安好,哪怕下一刻,他已不在,也不會再有遺憾。

若賢第一次深感自己的沒用,對這破敗的身子,橫生出一股惱意。

不知何時,晶心覺得自己身體一輕,整個人透體而出,她飄在空中,舒服地伸展四肢,覺得自己長大了,恢復到了三十歲時的身量和體力。

晶心轉頭看去,晶瑩的玻璃窗外,路燈明亮,有汽車從鋪著薄雪的馬路上,疾馳而過,車燈一閃閃的。窗口不遠處,小區保安,訓練有素地,對著一部駛入的黑色車子致意,隨後,電子伸縮門緩緩打開……

這種場景晶心再熟悉不過,這是她臥室窗戶外的樣子,一個念頭,猛然間冒了出來,她的夢,醒了

那麼夢中的她,又怎麼樣了呢?晶心向另外一個方向轉頭,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風十一抱著她小小的身體,仰躺在床上,床幔沒有放下,風十一的頭浸在深深的暗影中,可晶心還是看到了,風十一緊閉的眼角處,有一顆顆晶瑩正緩緩滑落,風十一,哭了

這個發現,讓晶心無比心痛,風十一是什麼人,他是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是失了性命也不失氣度的男人,是有再多的苦也壓在心底的人,到底要有怎樣的絕望,才能讓這樣的人悲泣?

晶心不顧一切地撲向風十一,不要哭,你的淚讓我的心都碎了,晶心想為風十一拭去淚痕,等到飄到風十一近前時,晶心才發現,風十一的鬢角處,已有了幾絲灰白。

天啊,他不過才三十多歲而已,對一個男人來說,正是壯年,況且,他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能讓他這麼快地衰老,離開自己的這一年多,他到底是怎麼過的?

一聲幾不可聞的,被死死壓抑的呻、吟聲傳了出來,吸引了晶心的注意力,若賢躺在榻上,面色在灰敗中,含著一層青氣,嘴唇暗紫,牙關緊咬,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旁的御醫,滿臉緊張,額頭冒汗,手上的銀針,一根根地刺下去。

晶心看得心驚膽寒,若賢他,會不會死?晶心顫顫地對若賢伸出手,想撫上他的胸口,若賢,你的心,很疼嗎?為何你不肯叫出聲兒來?你怕驚擾了誰?這是你的王府啊,你也在生病啊

你十幾年的生命中,到底有多少日子,是這樣渡過的,今後,你還會有多少日子,依然要如此忍受,為了你的夢想,你就要承受如此煎熬嗎?

我願意幫你了,真的,無論你做錯了什麼,我都原諒你了,對于若德,我都不忍見他死去,何況是這樣的你,我答應你了,你不要再心疼了……

袁亦墨就坐在若賢的不遠處,可是對于若賢的狀況,他似乎一無所以,袁亦墨原本玉樹臨風的身體,現在萎頓在太師椅中,與其說是坐在里面,不如說是癱在里面。

晶心此時見到這樣的袁亦墨,特別懷念他以前的那張冰山臉,留戀他老成持重的沉穩樣子,最起碼,他不會看起來這般的無助且無力,這樣的袁亦墨,讓晶心的心,狠狠地揪著,恨不得去替了他。

袁亦墨的雙目沒有聚焦,落在桌子上一個暗沉沉的球上,好像在看著它,又似乎已被人抽走了靈魂。

晶心猛然間想起了母親前世說過的話,「人沒有了負累,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現在,晶心明白了,雖然她給袁亦墨帶來了很多麻煩,可她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的一種支柱,這種支持,平日里看不出來,到了此時,居然能產生巨大的威力。

沒有了自己,袁亦墨或許能,為了完成家族和人生的責任,活下去,能娶妻生子,按照一種既定的軌跡,走完他的生命旅途,但是,在這背後呢?

他會成為一個沒有心的人,他會在無數痛苦孤寂的夜里,舌忝舐著那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又苦又痛。

這種痛苦,晶心懂得,因為,她曾經,或者說,正在,經歷著,有種心之空洞,別人看不到,自己不想面對,卻永遠都逃避不了,它,就在那里,繞不過,躲不開,時時刻刻,孤寒無比。

不行,我不能死,不能離開這個夢境,現代的喬若依,翻了身,背對著窗外的景致,緊緊地閉起眼楮,對自己催眠。

古代的晶心,努力地往那具小的身體鑽,嘗試著,用身體去感受周圍的環境,她不能死,不能帶著風十一的生機、袁亦墨的幸福、若賢的性命做陪葬。

她不知道若安怎麼樣了,自己答應陪他的,一定要盡力做到;不知道今日的賞花會後,慧嫻會嫁給誰,能不能幸福;不知道袁家沒有了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也不知道沒有了晶玉球這個兵符,這個國家會不會產生動蕩。

不知從何時開始,晶心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太多的牽掛,和太強的歸屬感,她的心,已經不是晶玉做成的了,而是變成了冰,還是開始融化的冰。

沈御醫進門時,晶心正緊閉眼楮,用盡全力指揮自己的手腳,偏偏它們就是不听使喚。

她已經恢復了意識,就是不敢睜眼楮,不為別的,她怕再看見汽車。

其實,她是沒試,她也根本就睜不開,和她身體的其他部分一樣,她的眼皮也罷工了。她現在不過是具能呼吸,有靈魂的尸體。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御駕親臨了

聖上穿的是微服,進屋後,先按住了要起身的若賢,說,「好好躺著吧,保重身子,就是至孝。」言語中的深意,讓若賢心中一動,再看父皇的面容,柔和中帶著深深的擔憂,有著若賢以前沒注意到過的蒼老和憔悴。

若賢不記得父皇何時曾這樣待過自己,父皇對他,總是冷冷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好像在父皇的眼中,從來就沒有過他這個兒子。

若賢以為,他已經習慣了,習慣到,不介意,不記得,可是,就是這短短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若賢發現,原來,他一直是在意的,而且,很在意。

而經歷了這一刻,若賢才想到,以往的十幾年中,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比如說,父皇,對他的好,對他不動聲色的關心。

聖上對同樣躺在床上的風十一,一揮手,風十一就沒動,他現在沒心情關注任何人,哪怕對方是皇上,此時的風十一,心里只有晶心,晶心是他的一切。

聖上看也沒看,跪在他身邊的若德,而是親手扶起了袁亦墨,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示意沈御醫上前診脈。

沈御醫診脈的時間並不長,大家卻覺得很長,因為聖上一直站著,若德一直跪著,就讓人覺得更長,要知道,下人們都在聖上的示意下起身了,偏他這個嫡皇子還跪著。

若賢躺得十分不安,可是不敢起身,他還記得父皇剛才的囑咐,不知怎地,若賢覺得,那句短短的話,越想越有深意,很重要。

相比之下,同樣躺著的風十一,因為心無旁騖,反倒安閑得多。

診完脈後,沈御醫跪下了,這讓眾人的心頭又是一沉。

「如何?」聖上的問話,很簡短。

「盡人事,憑天命。」沈御醫的回話,也很簡短。

聖上暴走的趨勢,十分明顯,莫說是九五之尊,恐怕對普通病患的家屬,這樣的回答,也夠讓人急怒攻心的了。

偏生,聖上接下來,什麼都沒說,一句叱責的話都沒有,除了沈御醫,別人都對聖上的反應很意外,估計,明日,當今聖上黯弱的傳言,又會不脛而走。

聖上只是點點頭,轉身要走,就在這時,沈御醫又說了一句話,「即便此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恐怕公主此生,也壽不過卅。」簡直是不要命了

「日後之事,日後再議。」三十歲嗎,是很可惜,不過這孩子,今年才十歲,還有二十年,他可以想辦法,他不信,憑舉國之力,都救不了她,聖上想,又指了指風十一和月影,「你們隨我來。」

若德心里七上八下的,父皇要問話,怎麼會找這麼兩個人?

同樣的疑惑,若賢心里也有,不過,他還是更擔心晶心的安危,和父皇剛才的話。

袁亦墨覺得很正常,這兩個人,本來就聖上的人嘛而且,袁亦墨還有些高興,有些話,讓他說,估計都不好說,風十一和月影說起來,一定更少了顧忌。

若德還是跪著,聖上走時,也沒讓他起來。

沈御醫開始用藥,若賢的情況有所好轉,王府的御醫,從旁協助,身為醫者,他很好奇,當初,沈御醫到底是怎麼樣人力回天的,這次,很可能,再施神跡。沈御醫也不回避,就當著他的面兒,斟酌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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