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嬌嬌女的紅樓生涯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節

作者 ︰ 忘卻的影子

林如海模了模女兒的頭,道︰「孩子,你長大了,也懂事了。只是外面的事情……」

林黛玉唯恐又一次被父親留在賈家,趕緊道︰「父親,外面的事情自然是交給父親的。但是內宅里面的事情,卻是可以交給女兒的。這幾年,女兒跟著大舅母和璉兒嫂子、二姐姐,看過可不少事情,也學了許多的東西。就是內宅的手段,女兒也見識了不少。」

林黛玉抓著林如海的手,急切地道︰「何況,女兒身邊的嬤嬤又是宮里賜下的,尤其是原來在太後娘娘跟前伺候的胡嬤嬤,之前是祖母的人。有了嬤嬤們的照應,父親就可以不必因為女兒的事情太過操心,以後就能全力應付外面的事情了。」

林如海看了看女兒,道︰「也好。那麼這次你就跟我一起回南面去。你也有了宮里賜下的嬤嬤們照顧著,將來也不會有人質疑你的教養。就是將來,你也不會在這上面吃虧,就是說人家也容易。」

「父親~」林黛玉紅了臉,搖了搖林如海的胳膊。

林如海看著女兒的嬌態,忍不住大笑,半晌才停下來。林如海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問女兒︰「孩子,你二舅舅家的表兄,賈寶玉,我記得他就比你大舅舅家的二姐姐小了幾個月,大家都說他是個好的。你看他如何?你二姐姐又是如何看他的?」

黛玉嘟起了嘴,道︰「父親還說呢。這個寶玉,還真是讓女兒見識到了,什麼叫繡花枕頭,什麼叫流言不可信。記得女兒剛進京的時候,就已經在西席先生的教導下,讀了一年書,也學了《四書》。可是那個賈寶玉,明明比我大了三歲,卻一直沒有上學,平日里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害得我第一次見外祖母的時候,就被外祖母說什麼‘家里的姐妹們不過是識得幾個字,不是個睜眼瞎’什麼的。」

林黛玉低了頭,聲音異常地低落︰「不止如此,那個賈寶玉就跟那書上寫的紈褲子弟一般。幾乎每天都是不到辰時不起來,家里的書,不見二舅舅問,他也不翻,每日里不是在內帷里廝混,就是纏著那些個丫頭們,要吃人家嘴巴上的胭脂。」

林如海道︰「你不喜歡他?」

林黛玉道︰「最開始的時候,因為他的模樣與母親有些相像,女兒確實對他有幾分好感。如今,也丁點兒都不剩了。我們在大舅舅院子里住著的三個姑娘,沒一個喜歡他的。不說他常常把我們與他的那幾個丫頭相提並論,就是他的那副德行,我們也看不上。生為賈家的貴公子,享受著榮國府嫡公子的榮華富貴,卻說什麼‘文官不該死諫,武將不該死戰’,還罵世上的讀書人是‘祿蠹’,全不想想自己的祖先、自己的父親這樣忘恩負義的小人,給我提鞋,我都不要。」

林如海道︰「可是,我听說,你二姐姐對那賈寶玉還好啊,還常常送東西給他。」

林黛玉撇撇嘴,道︰「二姐姐也是沒辦法,一來,二姐姐必須盡到做姐姐的責任,二來,是因為環兒。若是二姐姐得了好東西,給了環兒卻沒有給寶玉。別人就會說大舅母的不是,沒有教導好二姐姐。就是環兒也會遭殃的,被找借口處罰遷怒還是輕的,說不定連目前唯一能讀書的機會也沒了。」

林如海倒是不知道這個,林家打探出來的消息也不盡實,倒是不知道賈寶玉與賈環兄弟間的事情。林如海挪近了身子,讓黛玉講得詳細些。

林黛玉就將清露的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才道︰「環兒與蘭兒兩個真是倒霉,偏偏攤上了賈寶玉這樣的嫡出的哥哥和叔父。蘭兒還好些,珠大嫂子畢竟是出自國子監祭酒的李大人家,又有珠大哥哥留下的書籍筆記。環兒就可憐了,還是我給他啟蒙的。來年就不行了,畢竟我要回去了,他也大了,總不好天天往後花園子里跑。」

林如海一挑眉,用半是吃驚半是自豪的口氣,道︰「喲,想不到我的小黛玉這麼能干,居然做了人家的啟蒙先生。」

林黛玉粉面微紅,輕聲道︰「父親取笑女兒,女兒有多少能耐,父親會不知道?若不是那環兒實在是可憐,四五歲的人,連書本都沒有,識得字還不足三十個,女兒也不會應了二姐姐和徐姐姐的請求,暫代這先生一職。」

林如海嘆了口氣,看來這賈家的氣數無多了。就是那個大房的姑娘賈瑾再能干,家族中沒有出息的男丁也是惘然。

林黛玉看了看父親,道︰「大舅舅和大舅母對琮兒幾個的教養也很上心,只是,大舅舅和大舅母門路不多,加上大舅舅說先生的學問固然重要,先生的人品德行也是極為要緊的。所以,一直沒有請到先生。女兒也就一直暫領著。」

林如海想著,若是自己的大舅子若是真的能頂住賈母和寧國府的壓力,堅持下去,說不定賈家在一二十年後,還有起來的希望,不然,如今的好兆頭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終究不能長久。

林如海想了想,道︰「既然這樣,我也幫個忙,去為你舅舅家的那幾個表弟們請個先生。也免得你跟我回去後,你那幾個表弟的功課又被耽誤了。」

這邊林家父女二人久別重逢,有說不盡的話,而同樣在這夜涼如水的深宮里,體順堂的賈瑾也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之後,索性披衣起床,推開窗子,將朦朧的夜景收入眼底。

只見那窗外群星璀璨,明亮的銀河就好似最華麗的錦緞,斜斜地垂掛在天邊。賈瑾趴在窗台上,下巴枕著手臂,將天上星月交輝的景色收入眼底。外間,金嬤嬤注意到里面的動靜,悄悄地拿過披風,為賈瑾搭上︰「郡君,時候不早的,還是早些歇息吧。」

賈瑾依舊一動不動地望著天上明亮的銀河,口中卻道︰「嬤嬤,我們這體順堂里可有會琴的宮人?」

金嬤嬤回道︰「回郡君,今兒個守夜的明珠就會這個。不過,今兒個夜深了,郡君還是明兒個再听吧。」

賈瑾道︰「嬤嬤,這兒的琴聲會不會傳到皇上那里,或者是影響到貴人們休息?」

金嬤嬤道︰「那倒是不會。郡君的意思是……」

賈瑾道︰「我記得東間書架上有一面琴。讓明珠就在外面彈一曲給我听罷,不然,我怕是睡不著。」

金嬤嬤無法,只得將外面的明珠叫了進來。明珠進來後,先給賈瑾行禮,免禮起身後,才道︰「敢問青和郡君想听什麼?」

賈瑾道︰「今晚夜涼如水,你就彈一曲《雲水禪心》罷。」

明珠笑道︰「稟郡君,《雲水禪心》要用箏彈起來,才好听,清脆又應景,若是用了琴,就顯得太過蒼涼了。」

賈瑾道︰「哦,那你會箏嗎?」不跳字。

明珠道︰「稟郡君,奴婢會古箏,東間的書架上就有一架鐵箏,義甲也有。」

賈瑾道︰「那你就用箏吧。」

明珠應了一聲「是」,立即下去準備了。不久,外面架好了箏,清脆的聲音宛如泉水一般流淌出來。金嬤嬤又為賈瑾準備好了清露飲(用清露與上等泉水調和出來的飲料)。賈瑾端著汝窯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金嬤嬤端坐在炕上,隨時等著伺候賈瑾。

賈瑾听著曲子、用著清露飲,心底卻是一片空白。自己來了這邊也有好些年了,前世的親朋好友的模樣早已經模糊不清,就連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時,父母的衣著也已經忘卻了,徒留兩個背影在心底。

賈瑾晃了晃茗碗,自嘲一般地開口道︰「嬤嬤,我這個人一定很無趣吧,不但木訥,還話癆,更不知道察顏觀色。」

金嬤嬤一驚,不知道如何回答,賈瑾不等金嬤嬤張口,便道︰「我的性子還真是不討喜呢。」

賈瑾在心里自嘲地笑著,宛如諷刺一般,自己當初最喜歡的紅樓中人是林黛玉,可是自己最像的人卻是賈迎春,一樣的懦弱、一樣的麻木、一樣的怕麻煩,所以,自己成為賈迎春之後,居然沒有人懷疑過。

賈瑾看著天上的銀河道︰「我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充滿了詩情畫意,也不像大多數的大家閨秀那樣,柔情似水。我要麼像只刺蝟,隨時都會扎人,要麼像塊木頭,麻木不仁,別人怎麼編排我,我都不知道理會。」

金嬤嬤尷尬萬分,她可是第一次听見有人這麼說自己呢。一直以為自己伺候的這個青和郡君本性是極好的,會尖酸刻薄,是因為受了邢夫人的教養的關系。可是,這青和郡君對自己的評價也這麼尖酸刻薄。這、這難道是養女肖母?金嬤嬤徹底糾結了。

賈瑾輕笑一聲,道︰「都說牛郎織女是千古佳話,世代傳唱,被無數的詩人寫下華美的篇章,也被無數的文人騷客編成了種種美好的故事,賦予了無數美好的寓意,更被無數的孩子向往。可是在我的眼里,那不過是一個無恥的渣男,欺負了一個不能反抗的弱女子,又非法地囚禁了人家,待人家的父母來尋女兒的時候,又往兩位疼愛女兒的老人身上潑了無數的污水的卑劣行徑的紀實而已。」

金嬤嬤徹底的無語了。哪個女兒不懷春?就是自己年輕的時候,身處禁宮,孤枕難眠的夜晚里,何嘗沒有遙望牛郎織女星,幻想過將來的日子?可是被這青和郡君這麼一說,當初那段日子里的無數期盼、無數夢想反倒成了一場笑話。這個青和郡君,怎麼說呢?實在是太不好伺候了……

金嬤嬤斟酌著詞句道︰「郡君向來聰慧,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情。所謂曲高和寡……」

賈瑾大笑一陣,良久方歇,道︰「嬤嬤,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的人緣有多差,我自己還不明白嗎?就是林妹妹,那麼好的家教、那麼好的性子,還與我漸行漸遠了呢。」

賈瑾將茗碗里的清露飲一口用盡,交與金嬤嬤添滿了,才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麼的不討喜。就拿林妹妹家里的事情來說罷,雖然我做的一切對林家、對林妹妹來說,都是有實際上的好處的。可是當時林妹妹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實際情況,況且她的年紀又小,也不是應該背負這些的年紀,也沒有想過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忙。我呢,不是她的長輩,本身也是個小孩子,卻趕著上躥下跳地為她出謀劃策,天天在她的耳邊念叨著不說,還逼迫著她跟著我的步子走。也難怪後來林妹妹與徐姐姐更親近些。」

金嬤嬤道︰「郡君何必妄自菲薄。郡君做的一切,林鄉君不明白,林大人卻是很清楚的,對郡君也很感激呢。」

賈瑾道︰「可惜這份感激,如今怕是被我自己給毀了。因為這次,我幾乎是在聖上面前逼迫著姑爹,要求姑爹拿出五百萬兩銀子,還要求姑爹配合我這麼一個女娃子。想必這兩年累積下來的情誼,怕是丁點兒都不剩了吧。就是還有那麼一絲情分在,也難說姑爹的心里不會扎下一根刺。」

金嬤嬤啞口無言。五百萬兩銀子,京里這麼多的權貴世家,全部的家產加起來,能達到這個數的,十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這青和郡君還真敢開口

賈瑾又抿了一口清露飲,將手里的茗碗抬高,雙眼迷離地看著倒映在碗壁上的點點星光。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古以來,君王最怕的就是朋黨,雖然自己是女兒家,可是自己既然進了皇家的眼,那麼自己的一切就要非常的小心。哪怕自己是姑娘家,將來的路子也就那麼幾條,自己也不能在皇帝的心中留下一根刺,所以,孤臣的路子,是最適合自己的。只是一想到將來林黛玉可能看待自己的眼光,這心里還真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呢。

賈瑾道︰「嬤嬤,我從來不後悔,也不會懷疑自己的決定。因為我知道,哪怕時間倒流,讓我有機會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麼做的。我之所以心情不好,不過是寂寞寒窗而已。沒人理解、沒人支持、曲高和寡、四周一片冰冷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金嬤嬤坐正了身子,什麼都沒有說。自己不過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侍奉在賈瑾左右,同時背負著將賈瑾及賈瑾周圍的事情、包括賈家的事情一一密報之責,說白了,自己不過是個監視賈瑾的密探而已。適時地閉上自己的嘴巴,那是身為密探的第一課。

賈瑾依舊趴在窗台上,看著滿天星斗,外間,明珠的《雲水禪心》已經不知道進行了幾遍,依舊是一聲不亂。不愧是小選進宮、能進體順堂伺候的,就這一手古箏,京里的閨秀之中,能選出一兩個相當的都難。

賈瑾靜靜地听著曲子。因為賈瑾已經起來,加上明珠的古箏,體順堂里伺候的人,大多都起了。賈瑾道︰「如今鹽政上的事情,我都計劃好了。具體的執行,姑爹更精通。就是將來不是由姑爹來操作,皇上也會另選能人,也不用**太多心。可是之前,我心里繃得緊緊的,如今這一松懈下來,心里就覺得空落落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賈瑾自嘲地笑了笑,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茗碗。金嬤嬤看了看賈瑾,帶了幾絲探究,道︰「郡君,在老身的眼里,郡君的才干無人能及。」

賈瑾忍不住笑了笑,道︰「嬤嬤,知道麼,年輕人真的很容易犯錯誤呢」

金嬤嬤不明所以,賈瑾卻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其實,也不過是因為自己也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最初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真正的賈迎春因為被賈寶玉撞到水里,又接連高燒,已經沒了。等自己知道,自己成為了紅樓中,最終只價值五千兩銀子的賈迎春,當時就嚇傻了。從那個時候起,自己的精神就一直不穩定。直到過了近一年,了解到賈赦和邢夫人還沒有那麼渣,才好些。可是轉眼又被二房王夫人的囂張張狂給震驚了。當自己明白了,若是大房的地位不能得到改變,那賈赦的將來絕對會成為替罪羊,而身為罪人之女的自己,結局也依舊會極為悲慘的時候,自己就將自己繃得緊緊的。

因為沒有退路,因為面前只有一條路,自己拿出了一切去拼,完全舍棄了一個大家小姐應有的儀態、體面,就連下面的那些奴才們嘲笑自己自甘下濺,與賤民一樣在土里刨食也不顧,最終掙下了一片好前景。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別人尊敬、羨慕、奉承之中,慢慢地移了本心,日常的一舉一動,充滿了暴發戶的行徑,看不起別人,對他人的私事指手畫腳,完全沒有大家閨秀應該有的涵養。

賈瑾再次將碗中的清露飲一口用盡,抬手將茗碗遞給金嬤嬤,口中道︰「年輕人真的是要不得。心性不堅,還固執己見,沒有撞得頭破血流,便不知悔改呢。」

金嬤嬤接過了賈瑾遞過來的汝窯茗碗,動作輕柔又迅速地調了一杯清露飲,雙手捧給賈瑾,口中卻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今晚的事情還是被她如實地記錄下來,稟報給了皇帝。

皇帝接到了金嬤嬤的報告,對其他的都是一眼看過,卻對最後賈瑾說的錯誤很感興趣。皇帝將報告看了又看,還是沒有找到賈瑾說的錯誤是什麼。皇帝在心里打了個突,這個錯誤是什麼呢,會不會影響到將來的政局呢?

皇帝將賈瑾呈上的那厚厚地一疊鹽政計劃書,細細地推敲著里面的漏洞。可是,這鹽政方略是賈瑾幾年的心血,又得了石老太師的指點,那數百頁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色問題及應對,凡是可能出現的問題,賈瑾都做了分析,也采取了相對應的對策。皇帝看了又看,還是決定,看看在說。反正,這鹽政上的事情,已經交給了林如海和賈瑾兩個,將來就是出了事情,也有限,何況賈瑾采取的法子,將官府和朝廷置于了旁觀者的位置,將來要是出手,也極為便宜,還不會對朝廷的聲譽有絲毫的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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