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珩的嗓音還是她的,又軟又溫和,只是字字句句卻剛硬如鐵,半步不退,甚至咄咄逼人。
易辛怒極,卻又偏偏覺得,這才是新珩。這才是新珩生氣時的樣子,而不是過去兩年里,對他一步步的退讓。
她對他不滿,他知道;她恨死他了,所以她現在連對他周/旋也不屑。懶
厭惡我、憎惡我、忘記我?
易辛冷笑,笑得忽而殘忍,他盯著新珩,一字一頓,「你可以厭惡我、憎惡我,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忘記我!」
他一字一句落得又深又狠,新珩只覺像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行打入,莫名的又急又痛,她望著他這時狠絕的臉,一時驚怔。
易辛卻已經有了動作,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甚至不看屏幕,只隨意按了兩個鍵,沉黑黯遠的眸子一直緊緊盯著她。
緊緊盯著她,在她面前講電話,嗓音陰寒得令人毛骨悚然,「你來告訴她,她為什麼不能離開我!」
一句話後,便將手機遞向她。
新珩被他的氣勢一驚,下意識地就後退一步,並不接過。只用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盯著他,問,「你在玩什麼把戲?」
易辛殘冷一笑,「你自己听听不就知道了。」
新珩只覺心中莫名恐懼,不由自主就狠狠搖頭。蟲
「怎麼?不敢?不是說不再害怕我了嗎?」
新珩被他一激憤怒,用力拿過他手中的手機,放到耳邊,卻不讓對方開口,直接就冷聲道,「不管你是誰,現在,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物以類聚,易辛是個混帳東西,和他站在一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貨!老娘現在是要懸崖勒馬,誰敢攔我我就將他推下懸崖!讓他代老娘去死!」
新珩一字一句狠聲說道,眸子卻一直微微眯著盯在易辛臉上,于是,那些話便那麼明顯,就是對易辛說的。
易辛听她話中赤/果/果的謾罵,從來不曾想過新珩也能這樣罵人,一時微驚,卻又忍不住想笑。他見慣了她溫柔隱忍的樣子,她這時生氣罵人的樣子卻令他莫名其妙地有了點好心情。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和他一樣驚訝,新珩罵完,那頭竟然一瞬安靜。
新珩望著易辛,笑得得意,卻不想,那頭卻突然響起一聲,近乎喟嘆,「你有好多年沒有這麼罵人了。」
新珩听那聲音,霎時渾身一僵。定定立在原地,眼神有些木然地從易辛臉上緩緩移到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這時已經暗下去,新珩卻仍舊直直盯著,似乎要將它看穿,看透,然後看到電話那頭的人。
「留在他身邊吧,就當我……求你。」
那黑暗的屏幕里還能出現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聲音,她狠狠盯著,目光已經從不能置信變得幾乎呆滯。
愣立良久,她突然近乎歇斯底里地低吼,「你知不知道我留在他身邊扮演的是個什麼東西?!下/賤、低劣的妓/女,玩物,你知不知道?!新昊,你從來不為我想,是你說的你我不再是父女,我又憑什麼要听你的?」
新珩這時幾乎把心底所有的怨和怒都發泄了出來,那頭的聲音卻依舊沉靜,「你真的忍心看到新家百年的基業毀于一旦嗎?」
「我為什麼會不忍心?我從新家得到了什麼?白眼、羞辱、虐待!還有兩條人命!」
一時沉默,而後新昊輕嘆了口氣,「你說得對,那麼你願意怎樣就怎樣吧,易辛確實不是好人,你離開他,也好。」
新珩冷笑,狠狠掐斷電話,看向易辛,「听到了吧?我不欠新家的,你威脅不了我!」
易辛笑,一雙眼近乎鬼魅,「是嗎?」
新珩心中一痛,只覺渾身的血液霎時直沖大腦,染紅了她的雙眼。她狠狠將手中方形剛硬的手機朝易辛砸去。
「砰。」
手機金屬外殼與骨肉撞擊的聲響,有些沉悶,卻令人心驚肉跳。
新珩頓時木然,渾身一僵,愣愣看著易辛。
手機砸在他額頭,鮮血從他額上涌出,落到眉眼,又順著流到臉上。
血紅蜿蜒,怵目。
他卻仍舊站在原地,只直直看著她。
她心中一澀,忍不住,已經月兌口而出,「為什麼不躲開?」
他看著她,半晌,才道,「脾氣鬧夠了?鬧夠了就下樓吃飯。」
「你……」
易辛淡淡看了她一眼,已轉身離開。
新珩站在原處,怔怔看著他原來站的地方,地上有點點血跡。手機耐摔,還完整著,只是一角染著艷麗的血。
那是易辛的血,便也跟那人一樣,妖嬈、邪魅。
將手中的包用力往地上扔去,正砸上那只手機。新珩轉身,狠狠將門關上。
易辛听到新珩砸門的聲音,腳步一頓,唇邊卻有笑。
發泄吧,新珩。氣我惱我都沒關系,只要你不走。能發脾氣,總是好的,鬧了脾氣,你就能少排斥我一些了。
易辛臉上帶血走到樓下時,將大廳中的老管家嚇了一跳,老管家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扶易辛,「少爺,這是怎麼了?」
又慌忙指揮身後的女佣,「快,快去叫醫生!」
易辛阻止他,只淡淡道,「去拿藥箱吧,清理一下就好。」
-------
二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