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淑媛 第一卷 第215章 升(二)

作者 ︰ 小米辣

踏入永寧宮,蘭芮立刻覺得不對勁,怎麼說呢?自成了吳王妃後,她出入永寧宮的次數多的她自己都記不清,去正殿的必經之路上服侍的內侍和宮人她全見過,而今日一路行來,所見的全是陌生的面孔。

看見蘭芮臉上的詫異,婁公公在肩輿旁說道︰「皇上在此。」

皇上在此?蘭芮笑了下,沒多言追問,她反正已經到了永寧宮,心中疑惑馬上就要揭曉。

在正殿前正好遇上端著食盤的木姑姑。

木姑姑看見蘭芮和婁公公,臉上無多余的表情,沖婁公公點點頭,又上前與蘭芮施禮。

蘭芮看清食盤上托著的是一碗藥,頓時明白了婁公公為何接她入宮,心直往下沉,月兌口便問︰「姑姑,可是娘娘病了?」

木姑姑聞言眼眶有些泛紅,咬著唇點頭,「王妃請隨奴婢來。」又看看玉桂,吩咐身側的宮人,「領玉桂姑娘去安頓。」

蘭芮心急如焚,但看出木姑姑不願當著人多說,只好不問,隨著她往前走。走出幾步,蘭芮想起婁公公,回身看了看,婁公公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走上廊廡,蘭芮左右看看無人,悄聲問︰「娘娘怎麼突然就病了?」

「王妃見諒,奴婢不能多嘴。」木姑姑聲音發澀。

賢妃生病只讓蘭芮焦急,現在得知不能問病因,她更是添了不安。

只是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她已經隨著木姑姑進了正殿,再往里就是賢妃的寢殿,皇上在寢殿里,再沒有了說話的機會。

木姑姑在寢殿外的紗幔前止步,輕聲與蘭芮說道︰「王妃請等等,奴婢進去稟一聲。」

蘭芮輕輕點頭,木姑姑走後,她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偌大的房中除了她再無外人。

紗幔里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仿佛有人起身,緊接著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慢的向外走來。這腳步聲穩健有力,不是女子所有……

蘭芮低頭跪了下去。

不一時,她眼前出現了繡著龍紋的衣衫下擺。

「見過皇上。」

「你進去守著。」皇上低沉的聲音在蘭芮頭頂響起,「若是賢妃醒了,你陪著她說說話,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昨日的事情,朕自會查明真相給她一個交代」

「是。」蘭芮應道。

皇上這句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賢妃不是生病,而是出了什麼事情。她突然想起,昨日她進宮來謝恩,出宮時正好踫上來宣賢妃伴駕的內侍,難道,是伴駕的時候出了事?

這些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後她就沒再去想,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賢妃及月復中的孩子到底有沒有大礙,是以等皇上一走,她馬上起身進了寢殿內。

寢殿內,賢妃躺在床上,木姑姑扶著賢妃的頭,另一名宮人一手端碗,一手拿匙,正小心翼翼的給昏睡中的賢妃喂藥,只是賢妃雙唇緊閉,每喂一口就有大半溢出來,木姑姑手拿綢巾不停的擦拭著。

這樣的情形讓蘭芮心酸,她上前接過木姑姑手中的綢巾,「我來吧。」

一碗藥,灑了多半。

好容易喂完,枕頭上也沾上了藥,木姑姑又和那名宮人搭手另換了一只,換完,那名宮人抱著換下的枕頭出去了。

「娘娘的病,太醫是怎麼說的?要不要緊?」等那名宮人的身影消失在紗幔後,蘭芮忙問。

「太醫只說受了驚嚇,靜養數日就能痊愈……」許是這里沒人,木姑姑無須遮掩,眼淚像豆子似的往地上掉,聲近抽噎,「可……賢妃娘娘從昨日酉時起就這樣昏睡,已近十二個時辰了,粒米未進,連藥也喂不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听著木姑姑的話,蘭芮細細打量賢妃。賢妃白如細瓷的臉被繡著繁花似錦的被面映著,臉頰上泛著一層異樣的紅暈,給人的感覺就是睡熟了,而並非病重昏睡。

希望賢妃的病情真如太醫所言。

蘭芮輕輕的揩拭了一下眼角。

平心而論,自她與吳王成親以來,賢妃從沒有難為過她,甚至用心替她打算過,當然,她知道這是吳王的面子。可自古婆媳不相容,所以就算賢妃是看在吳王的面子上善待她,也已經十分難得,她承這份情。

水憐的事情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畏懼過賢妃,後來慢慢相處後,這種畏懼變成了敬重。

「娘娘,您就醒醒吧,您不能這樣不吃不喝啊……就是您不吃,您月復中的小王爺也要吃啊……」木姑姑跪在床榻上低聲呢喃。

蘭芮在床前的錦杌上坐下,看向木姑姑,「姑姑,您剛才听見了皇上的話吧?」

木姑姑點點頭。

「昨日娘娘伴駕時,到底出了何事?」

木姑姑遲疑著,「不是奴婢不說,只是皇上有令,伴駕的事傳出只言片語,奴婢的舌頭就不保。」

「皇上讓婁公公接我入宮,為著是勸慰娘娘,姑姑不與我細說昨日娘娘為何患病,我也無從勸說娘娘,姑姑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後宮中,如果是別人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但這事牽涉賢妃,也就牽涉吳王,說到底還是牽涉到她自己,她如果不弄清原委,一來無法判定賢妃的病情如何,二來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木姑姑權衡一番,明白蘭芮所說的話句句在理,因此她簡明扼要的說起了昨日伴駕的事情。

「昨日皇上宣娘娘去御花園賞花,後來皇上見滿園花妍水麗,起了畫興,當即揮毫潑墨作起畫來。王妃大概不知,皇上作畫時不許人在旁窺測,就是娘娘也不成,這是在潛邸時便養就的脾氣。娘娘從小伴著皇上長大,對皇上的脾氣了如指掌,替皇上研好墨後就退到一側。皇上憐惜娘娘,賞了娘娘一張貴妃榻。可事情就出在那張貴妃榻上……貴妃榻突然就塌了,娘娘跌倒在地上,頭磕在了旁邊的太湖石上……」

皇上賞賜的貴妃榻竟然塌了?!這件事太不可思議,難怪皇上不允許旁人說起。蘭芮好一時不知如何接話,吸了口氣,她想起賢妃的頭磕在了太白石上,聯想到賢妃十二個時辰未醒,心想莫不是腦出血,因此忙問︰「太醫可曾驗看過娘娘頭上的傷?」

「驗看過,娘娘的後腦上磕紅了一塊兒,銅錢大小……太醫說不礙事的。」

看著只是磕紅了,似乎沒有大事,可並不能確定腦中沒有出血點。可惜這時沒有CT什麼的。

蘭芮越想越心驚,「趕緊稟明皇上,再宣太醫來替娘娘斷一次脈。」

「從昨日起,陸續來了五名太醫,都說不礙事,王妃進來前,韋太醫才走一刻鐘……」

蘭芮頹然的看向賢妃,五名太醫說無事,再請五名來只怕依舊是同樣的結論。

她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她看見賢妃雙目張合數次後看向了她的身側,又輕輕的擺了兩下頭,然後重新閉上眼。賢妃所看的方向,正是床前跪著的木姑姑,因木姑姑一直低著頭,所以並未看見賢妃睜眼。

剎那的驚異後,蘭芮明白賢妃早已清醒,只是不想讓人知曉。

「姑姑,我有些餓了……能否去幫我取些飯食來?」

木姑姑怔忪了下,旋即點點頭,一面起身一面說道︰「這都戊初了,奴婢真是疏忽,忘了讓人備飯,王妃現在是雙身子的人,比不得從前。」說著就往外走。

「姑姑。」蘭芮叫住木姑姑,「一碗白粥幾樣清淡的小菜就好,如果可以,姑姑找個信得過的人看著做。」

木姑姑看看蘭芮,神色漸漸凝重,「奴婢明白王妃的意思,不過永寧宮好些人都被婁公公帶走了,余下之人一時也難辨忠奸……要不這樣,奴婢去看著。」

蘭芮就是想讓木姑姑多耽誤一會兒再回來,「也好。人多氣濁恐怕不利賢妃靜養,你出去後就不要讓人進來服侍,只要正殿門外留人听吩咐就是。」

木姑姑有些遲疑,怕無人寢殿中又出異端,只是蘭芮的話她又須得顧及,最後到底沒多言就出去了。

待寢殿中歸于寧靜,蘭芮輕喚了聲︰「娘娘……」

賢妃睜開眼,眼眸灼灼生輝。

心中早知如此,這時再次確定賢妃無事,蘭芮心里還是激動不已。

「娘娘,您的身子可還好?」

「我無事。」賢妃的聲音沙啞,許是久未喝水干啞所致。

蘭芮又倒了盞溫水服侍賢妃喝下。

「想知道我為何裝著昏睡?」有溫水潤喉,賢妃的聲音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潤。

蘭芮的確想知道。

「還不到我清醒的時機。」賢妃淡然一笑,「這一跤,不跌出一些價值,豈不是枉費了那些人的一番心思?」

價值?蘭芮思忖著,隱隱就有些明白賢妃的用意。

賢妃這是等著皇上口中的那個交代。

蘭芮不明白的是,賢妃瞞著木姑姑,卻為何要與她說明。

「娘娘,寢殿中可有糕點?您十二個時辰沒吃東西,得墊一墊。」

「剛才听你讓木榮傳了白粥與小菜,到時分我一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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